不等冯路侯回话,小六子就提刀朝着那三人冲去,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多个暗书侍卫。三人原本还想稍作休息一下,毕竟刚才青壮大汉和毒面书生实在太累了,元方生为了照顾两人也没有立即朝着冯路侯杀去。
‘轰、轰、轰。’
几声巨响将整座茶馆完全摧毁,激发阵法的小六子听到第一声巨响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嘴中喃喃说道:“大哥,恐怕小六子是见不到你说的那个竹屋了。”
最后这一瞬,他好似听到了一个午后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人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好似看到一个竹屋前两人啜饮着香茶笑着交谈,只是,他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落下的屋梁和汹涌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子。
冯路侯看着身后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茶馆,对着身边只还剩下四个的暗书侍卫低声说了一句。
“走。”
红黄色的烈火不断地焚烧着这间茶屋,装在罐子里的茗茶倾倒一地,被灼热的火焰烧成灰烬,风沙村的风变得喧嚣起来,扬起沙尘,只是这一次带走的还有顺着浓烟散出来的粉尘,里面就包括了被烧尽成灰的茶叶。
“嘭。”
就在冯路侯离开后没多久,从这片火海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只是这人已经虚弱不堪,他就是独臂巨剑元方生,就在刚才他迎敌的时候,突然瞥见冯路侯趁乱离开,他没有迟疑赶紧退后。但是身边的暗书侍卫即使冒着被一刀劈成两半的风险,也死死的缠住三人,而那个青壮大汉是直接被两人拦腰抱住,寸步难移。
听到第一声巨响,他运起体内全部的元气护住内脏,巨剑举在头顶,又将一个暗书侍卫的尸体背在背上,才堪堪躲过了那些落下的沉木,只是即使逃出来,最后那群不要命的暗书侍卫还是在他身上划开几个口子,而且大火也将他的衣服烧得只剩片缕。
元方生单膝跪在茶馆不远处,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茶馆,咳出一口热血,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人居然就是一个符师。
就在他跪倒在地平复呼吸的时候,从不远处跑来一人,那人看到燃成一片的茶馆,双膝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他就是小九。他是在两年前被小六子招到茶馆里的伙计,小六子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沏茶品茶。两年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就将他当作自己的家人,那是一直漂流在外的小九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不仅是小六子给他的那一碗热茶喝起来温暖,更是因为小六子对他说的那句话让他感受到从未遇见的温暖。
“少年,你跟着我混,我给你喝茶教你泡茶。”
“这些有什么用?”
“能有什么用?用处可大了,能够让你娶个漂亮媳妇儿,让他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少年有些脏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看到那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是一张微微发福有一些文质的笑脸,也是他见过最温暖的笑脸。
小九缓缓站起身来,拔出一直带在身边的匕首,朝着虚弱不堪单膝跪地的元方生迈步走去,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又多危险,他不是不知道他可能会死。但是一股仇恨充斥在他的大脑,他更知道,现在是元方生最虚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都杀不死他,那么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因为元方生太强,即使是他用上一辈子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好的机会。
小九看着自己离元方生越来越近,冰寒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疯狂的神色悬在那一张有一些脏乱的脸上,小九大叫一声,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那把匕首就快插到元方生脑袋上却生生止住,寸步难进。
一把巨剑将小九的人头砍落,那死不冥目的脸正好对着那烧成一片火海的茶馆,缓缓闭上双眼。元方生撑着巨剑站起身来,刚才确实就差一点被一把普通的匕首杀死,但是他听到了那声大叫,这才反射性的挥出巨剑,却不想救了他一命。他撑着巨剑,一步一步朝着和冯路侯相反的方向离去。
陷入一片死寂的风沙村在夜里显得分外安宁。
……
逃出风沙村的众人已经和向顾城留在外面的骁骑营士兵会合。
解良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转过身望见烧成一片火海的茶馆,突然身子不稳,还好一旁的曲名扶住。
只见解良强压住心中的紧张,对着身旁的曲名说道:“二弟,你留在这里,大哥带人回去看看,看看六弟有没有出来。”
曲名没有说话,但是拉住解良的手直摇头。解良突然转过头对着曲名大声质问道:“二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曲名忍住眼泪,就是不松开解良的衣袖,想起昨天小六子在来到风沙村之前对自己的交代,曲名眼中的悲伤更胜,说道:“大哥,现在风沙村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伏兵,你不能回去,你不能让小六子……大哥。”
停下动作,解良望着眼角闪着泪光的曲名严声问道:“告诉我,小六子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是不是跟你说过?告诉我,曲名。”
望见曲名点头,解良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想到刚才小六子在自己离开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以及他说的那一句话,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嘴角流出一丝腥红,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望着那燃成火海的茶馆喃喃说道:“六弟,是大哥对不起你,大哥现在就过去找你。”
想起第一次遇到小六子时说的那些话,解良强忍着悲伤,挣开曲名的手,一步一步朝着风沙村赶回去。
“今个正好六月六日,要不你就改名叫小六子吧。”
“小六子,这以后你每天都要给我琢磨新花样,不然光喝大碗茶这一种我可是会腻的。”
“对了,我叫解良,以后你就叫我大哥,我们就是兄弟。”
每回想起一句,心中的那块石头就越沉,脚下的步伐就越急促。
“只要沾过弟兄们血的人,必须死。”
还记得那是在一个绝壁上,解良对曲名说的话,只是这句话被风吹散了,再也听不见回声了。
一直避在一旁的向顾城看见解良朝着风沙村又走了回去,皱着眉头,但是轻叹一声还是吩咐骁骑营所有的士兵跟在身后朝着风沙村走去。
……
第48章虚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