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清霞的担心,我并不见忧,而是斩钉截铁说道:“不会的。僖贵嫔为了那孩子连自己的命都舍得下,哪里还能将咱们抖出来?何况你没瞧出来吗?庆妃那一伙人其实早已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若非如此,当初她僖贵嫔还能来给咱们提醒?”
“希望如此。”清霞仍是不放心,瞅着她深拧的眉头我不由得轻掐了她脸颊一把,戏谑道:“哎呀呀,你这丫头才照顾弘儿这么几日,怎的心思竟大变了呢?如此思前想后担心害怕,往后要是自己生了孩子,可不得成什么样子?”
“小姐取笑我!”清霞羞得忙底下头去。
尽管灯光昏暗,她娇羞红润的脸颊还是一成不变落进了我的眼中。
我更笑道:“害羞做什么?咱们女人出嫁生子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你即是和我从小长到大的好姐妹,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你,叫你随随便便嫁了。要不这样,哪日我向太后娘娘说说,让她有好的就给你存个心思,怎么样?”
“小姐!”她紧咬双唇,低下头去假做给弘儿拉被褥。
原本孩子是该由乳母看着,只是这孩子天生奇怪,除了我身边任凭哪儿也睡不安稳,于是我便索性将他抱到身边来。
“在我面前这么扭捏做什么?你这样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赶明儿去寿安宫就跟太后提去。”
“小姐,不要!”清霞并不知我在逗她,急得直按我的手臂。
我却仍旧逗她道:“为什么不要?清霞,你和清霜、清芸都是从宫外陪我走到现在的好姐妹,旁的为你们做不了,终身大事这件事还是会为你们操办好的,你放心便是。”
清霞已被我弄得又急又羞,咬唇不语。
我继续逗弄她道:“清霜呢,我瞧着阿荣不错,要是阿荣有那个心思,时机一到我便会想法子成全他们;至于清芸,我看刘庆龙不错,若是将来二人对得上眼,我也会尽量去成全他们;可是你这丫头成天是个闷葫芦,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最重要是我身边并没有那样一个合适的人,所以也只好去求太后了。”
“小姐,不要!”清霞激动出语,许觉得过分激动,又底下头温言解释:“小姐,奴婢从小就跟着您,这辈子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的留在您身边伺候您一辈子,小姐,求求您了,不要赶奴婢走!”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赶你走,只是你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不是?”她眼中泛出来几滴泪珠儿,叫我再没心思寻她开心。
我抬手为她拭去脸颊上泪珠儿,又轻和为她理理垂下的发髻,叹息一声后认真说道:“这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自己命运不济也就罢了,哪里还能把你们的大好青春也耗在里头?傻丫头,你心里头究竟怎么想的,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人只管告诉我,我必会奋力为你一试。”
“我…”清霞眸中泪珠更见晶莹,双手不由自主触摸上她腕上那串紫檀木手串,然而不过片刻激动的神情却又恢复了平静。
摇头道:“小姐,奴婢很感激您能这样对奴婢,可是奴婢心中真不曾有什么喜欢的人。小姐,您既知宫中岁月不易,就不要将奴婢推开了好不好?”
清霞不似清霜,她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中,虽然她口中坚决否认心有所属,但刚才那个小小的举动还是出卖了她。
只是我好像记得那串珠子是她娘留给她的,难不成在入吴府之前她曾被许过什么娃娃亲?
既已瞧出清霞心中有事,我必不能装聋作哑当着不知,不过她不愿说我也不能逼她,只有向别处下手探听。
次日她抱着弘儿去寿安宫时清霜正在我跟前插新采的桂花,我随即问道:“清霜,你和清霞一处长大,还记不记得她手上那串手串?我瞧着那丫头很宝贝呢,难道里头还有什么缘故?”
“手串?”清霜被我冷不丁的问题问的一愣。
想了半晌才回我道:“哦,小姐说的是她宝贝似的那一条哇!奴婢记得那好像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还记得她刚进府的时候很怕生,整日里就守着那条链子。”
“原来是这样。”难道真是我多想了?
那手链既是她娘的遗物,想来和姻缘之事也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她家清贫,怎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在我寻思之时清霜又再说道:“哎,说起这链子也是巧,当年咱们举家迁往吴郡的时候清霞的链子一度找不着了,可把她急得哭了好些天,只是那丫头心眼实,害怕小姐您知道了会跟着难过,便什么也不告诉您,净在没人的时候躲起来哭。”
聊起昔日岁月清霜脸上又寻回了那抹轻盈,嬉笑道:“可是谁能想着一到吴郡那链子竟找着了,还是叫咱们二少爷给找着的。咱们二少爷也是心眼好,见那链子上的木珠子掉了不少,便捡空用紫檀木做了一模一样的给补上,再后来清霞就又像从前一样宝贝的带着,从来不曾离身。”
二哥?
难道说清霞心中的人竟是二哥?
我虽不敢十分断定,但多少有些定论。
难怪清霞丫头始终不肯说,哎,真够难为她的!
我思忖了一会儿,便对清霜交代道:“清霜,今日个我问你的话不必向清霞提,你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就好。”
与其戳破这层窗户纸让她觉得难受,倒不如装聋作哑什么也不知道,如此我与她都可安心相对。
毕竟二哥已经成家多年,又和二嫂情深意笃,我不能为了清霞去勉强他的感情;且清霞从小心性高,我不能贸贸然去问她是否愿意做小。
“小姐,怎么了?”清霜一脸迷糊的望着我。
我淡淡摇头:“没事,你别在她面前提这事就是了。”
见我摇头清霜终于放弃了询问,回过身去继续插着她的花枝,却是我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我明白明明爱着一个人却不能相守在一起的感觉有多痛苦,而清霞,默默爱着一个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就更是苦不堪言。
因此一事,我心头开始碾压上一块不轻的石头,联想自己的经历,情绪便更加消沉郁结了,直到清芸从外头回来还有些恍恍惚惚。
连日来清芸一直守着庆妃那头的消息,几日下来,还真不算枉费功夫。
昨晚那场局虽没要了孩子的命,到底对孩子伤害不小,说是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者,最可怕的是孩子身边还守着庆妃,那个恨不能将他手刃的庆妃。
这一招毒啊,因为谁都知道墨子风虽为苗若风所生,但一直以来庆妃却对他宠爱有加,真真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如今孩子蒙难,她杨采薇当然有权利将孩子要到自己身边来。
纵使如今苗若风有所怀疑,孩子在庆妃手中也不由得她擅自行动,否则一个不好便是母子具损的下场。
我曾设想过庆妃对付苗氏的无数方法,陷害、毒杀、栽赃等等,却没成想到她会选择那么一条即毒又奏效的毒计。
自庆妃将子风留在怡心殿养伤之后,原本还只是稍稍不安的苗若风开始狂躁,在怡心殿时便百般借口,不是说怕搅扰庆妃就说怕冲撞了圣驾,总之千个理由万个理由就想将孩子接出来。
出了怡心殿就更不必提,听说接连来没少对下人发脾气,弄得身边人人人自危,彷徨不知何处。
许是做贼心虚,又或是怕恶报来袭,尽管易青兰那头仍无讯息,苗若风仍却是坐不住了。
在孩子被庆妃接到宫里去的第四天晚上,苗若风换了身素雅的衣裳便借着昏弱的月华寂静出行,目的地很明显,便是叶玉妃的凝心宫。
可是谁能料到就在她披星前往凝心宫时,却在中途的御花园前被毒蛇咬了。
等侍卫发现再送回雍华殿时剧毒已经发作,非但张不开口说话,就连额头也是紫黑的,虽请来太医救治,到底为时过晚,只能拖延几时性命罢了。
御花园是何等地方?
皇家内院的御花园,居然能藏有毒蛇,还在这秋凉之时将妃嫔咬伤!
内庭省这回可算是摊上了大麻烦。
听说皇帝瞧见庆妃之时当即龙颜大怒,把内庭省司苑吓得魂都要飞了去,若不是赵太后及时赶去,怕是司苑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太后去时皇帝还在对内庭省的人大声责骂,于是便道:“皇帝,虽说内庭省司苑执掌宫廷苑宇一应事宜,到底不能全怨他们,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治好昭仪的伤,旁的事大可以后作定论!”
“儿子知道。”
“知道就好。”太后无奈叹息几声,转而对齐齐跪在地上的司苑们说道:“虽说今日之事不能全怪你们,清扫宫苑、确保宫苑安全到底还是你们的分内职责,今日昭仪蒙此大难,你们难逃干系。现如今也别在这儿跪着,赶紧的下去把各处都好好查一查,别再给哀家弄出什么事来,否则不要皇上下旨,哀家也会下旨摘了你们的脑袋!”
第086章、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