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经从铁血山庄逃出来了,想也知道不可能再回去,嗜血教那些人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在铁血山庄附近搜捕他,这样一来,也就没有搜捕他的追兵可言了,所以任务随之结束倒也无可厚非。
“嗯!”梅雪儿也长出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随后又神色黯淡,低声说道,“天哥,对不起……我没能把师父和师娘带出来……”
梅雪儿自责不已,声音有些哽咽。
楚天河鼻子一酸,但还是扯出一个微笑来,柔声说道:“没事,这不怪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楚天河还是忍不住回头往铁血山庄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爹娘一世英名,如今却惨遭毒手,死后遗体还被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牲挂起来受日晒雨淋,心中便犹如刀绞,不由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阱肉里也不知道疼。
“天哥……”梅雪儿见状,连忙抓住楚天河的手,担心的看着她。
楚天河不想让小师妹担心自己,忙回过神来,勉强对她笑了笑,轻声说道:“进城吃点东西吧。”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城门口,这时候城门已经开了,二人翻身下马,走路进城,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这会儿已经是辰时了,城中非常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路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店铺里的小二吆喝着往里面揽人,到处一派繁华光景。
楚天河牵着马和梅雪儿走在人群中,看着这一派繁华的景象,竟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说他们没进过城,没见过这样的繁华景象,这燕山城离铁血山庄又不远,楚天河二人从小到大来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当然不至于一进城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但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再对比他们现在的处境,二人不禁悲从中来。想我楚天河堂堂铁血山庄少庄主,以前不说养尊处优,可起码也是富家子弟,平日里有照应,有众多师兄师弟一起习武,一起玩耍嬉戏,风吹有墙挡,雨淋有片瓦遮顶,可如今惨遭巨变,家破人亡奔逃至此,这茫茫人海,哪里有我的亲人?这天大地大,哪里是我容身之地?
梅雪儿也跟楚天河差不多,紧紧拉着楚天河的衣袖,环顾四周,怯生生的问道:“天哥,你带钱了吗?”
“带了,你昏迷那几天我一直在猎杀后山的追兵,从他们身上搜了十几两银子,勉强够用一段时间。”楚天河点点头,不由暗自庆幸。
正说话间,楚天河就看到前面有个酒馆,于是又对梅雪儿说道:“前面有家酒肆,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嗯嗯!”梅雪儿连连点头,小跑着跟楚天河来到那家酒肆前。
“哟!二位客官来了您呐!快快快,里边请里边请!”酒肆的小二就站在门前,看到楚天河二人直奔这边来,就知道是主顾,忙迎上前来热情的招呼着,并从楚天河手里接过缰绳。
“来一壶茶,炒两三个菜,弄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再给马喂点草料。”楚天河一边带着梅雪儿往里走,一边对那店小二说道。
进里面一看,见这里面倒也不算什么正经的酒肆,是那种二荤铺,又叫大酒缸,以喝酒为主,不过要吃饭也行,凉的热的颠沛几个没问题,这种小店一般面向平头百姓,因为价格比较便宜,一般来说两个人有二三十文钱吃顿饭就足够了。当然,味道相应的也好不到哪去,仅仅只是能填饱肚子而已。
而且这种小店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流氓地痞,窝脖苦力,甚至山贼土匪,小偷小摸,大多都上这喝酒来,搞得里面乌烟瘴气,乱乱哄哄的,有的在划拳行令,有的喝醉了在大喊大叫,有的围一桌耍钱,一进去感觉吵的脑仁都要炸了。
楚天河身上就那十几两银子,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所以就这点钱还得省着点花,虽然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不过梅雪儿有点受不了,一直抓着楚天河的衣袖,紧紧跟在他身边。
“好您嘞!来来,二位客官这边坐!”小二满脸把楚天河两人带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并将吃喊了下去,“来一壶茶,炒两三个菜,弄点能填饱犊子的东西,再给这位小客爷的马喂点草料!稍等了你呐!”
小二这一喊,马上就吸引了店里面其他人的注意力,要知道,一匹马可价值不菲,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能骑个骡子骑个驴这就算有点小钱了,能骑马的人根本就不稀罕来这里!
“天哥,你看……”梅雪儿被一群人盯着看,不禁有些害怕,轻轻拉了拉楚天河的衣袖。
楚天河也皱了皱眉,目光一扫,微微侧身坐着,不着痕迹的梅雪儿挡住那些视线,轻声安慰道:“没事,他们就是觉得奇怪而已。”
这些四处讨生活的人,大多都精于人情世故,一看楚天河侧身,就知道人家不喜欢被这样盯着看,于是又各自把目光收了回去,一个个继续该干嘛干嘛。
“奇怪?我们有什么好奇怪的?”梅雪儿一愣,歪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脸。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能买得起马的人有几个会来这里?”楚天河看到梅雪儿歪着头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梅雪儿是个小圆脸,有一点点婴儿肥,一捏就是一手,特别好玩。
“哦!”梅雪儿这才了然,点了点头,倒也没太在意。
不过一会,吃的就上来了,三个小菜一盘馒头,还有壶茶,都在桌子上摆好了,楚天河兄妹二人就开始大快朵颐。二人昨天一整天都只吃了几个野果,随后又奔逃一夜,到现在早就饿得不行了,这一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根本顾不上别的!
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一张桌子,有两个人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这两人一个满脸麻子,三角眼,塌鼻梁,嘴咧的跟夜壶一样,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灰色的粗麻布衣,另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额头上贴着一小块狗皮膏药,瘦骨如柴,穿件黑布褂子。
“哥哥。”看了半晌,那个尖嘴猴腮率先说话了。
麻子脸瞥他一眼,应道:“怎么了兄弟。”
“那边一芽儿一尖斗,看见没?”尖嘴猴腮一扬下巴,示意麻子脸看楚天河二人。
“看见了,怎么呐?”麻子脸点点头。
“好像是两火点,咱哥两给他把呵把呵,挖个点?”尖嘴猴腮又道,语气有些狠厉。
“啧……算了,不是个正点,没看带着青子呢嘛,怕是吃搁念的,攒儿亮。”麻子脸一咂舌,一脸遗憾的说道。
“不见得,你看他们,都太岁减着,还挂洒水,顶多是两个半开眼的小老荣!”尖嘴猴腮嘿嘿一笑道。
“嗯?”麻子脸一愣,又回头打量了楚天河二人一番,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道理!这样,我盯着,你再去叫两并肩子,给他把呵把呵!”
“得嘞!”尖嘴猴腮狞笑一声,站起来就走。
旁人听他两说话根本听不明白,因为他两说的叫江湖春典,也叫黑话,隐语,是江湖上人内部用来交流的一套语言,用这路语言的大到武林豪侠,小到流氓地痞,甚至是耍把式卖艺的,都有!两个人用江湖春典对话,旁边坐个没学过的人根本就听不懂!
这麻子脸和尖嘴猴腮刚才说的,哥哥兄弟这都懂,互相之间的称呼,一芽儿一尖斗,这是一个小伙子一个大姑娘的意思。火点,有钱人。把呵把呵,看看,放这里也可以是找茬的意思。挖个点,敲诈。
后面的不是个正点,就是不好对付的意思,带着青子,青子指兵器,吃搁念的,江湖中人,攒儿亮,懂江湖规矩。太岁减着,意思是年纪小,挂洒水是穿得破,半开眼指对江湖规矩半懂不懂,老荣指小偷,并肩子是朋友,兄弟。
所以这两人刚才的对话大概就是在说,你看,那边一个小伙子一个大姑娘,好像是有钱人,咱哥两去看看,敲诈一下。麻子说算了,那两个人不好对付,带着兵器呢,有可能是江湖中人,懂江湖规矩。
尖嘴猴腮说不一定,你看他们年纪都小,而且穿的破破烂烂,顶多是两个半懂不懂的小毛贼。麻子脸觉得有道理,所以叫尖嘴猴腮再去叫两兄弟,上前找茬!
简而言之,就是这两地痞盯上楚天河二人了!
楚天河二人却浑然未觉,依旧在那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之后,二人又坐着休息了片刻,这才将小二叫来结账。
从二荤铺出来,梅雪儿又眨巴着眼睛问楚天河:“天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楚天河挠挠头,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但他觉得现在呆在燕山城应该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嗜血教的那些人虽然很可能知道他在这里,但也不敢大队人马闯入城中追杀他,否则招来官兵,他们也讨不到便宜!
所以楚天河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在燕山城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嗜血教的人找不到他,也只能先行离去,到时候再做其他计议,于是便对梅雪儿说道:“先找个客栈住几天吧,逼逼风头,等那些追杀我们的人走了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好,我都听天哥的!”梅雪儿甜甜的应了一声,抱住楚天河的一条手臂。
劫后余生,又饱餐了一顿,梅雪儿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心中的悲痛也被冲散了些许,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而已,虽然遭遇惨变,但好歹还有一个她能够信赖的人陪在身边,所以心情恢复的要更快一些。
楚天河揉揉梅雪儿的头发,也没在意,目光又在街边扫视起来,想找一家客栈住下。
“哎哟!他娘的你没长眼啊!怎么走路的?撞死老子了!”
第十二章 落脚燕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