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王宫?”
宫门外,艾雅掀开车窗布帘,扑闪的明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陌生的景致,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的记忆中,曾在这里留下过足迹。
“好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又觉得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艾雅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而马车里,坐在她对面的雷欧勋爵,却是表情有些颓然,有有些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的轻松。
他目光柔和地看向了艾雅:“这是因为,你出生在这里。”
“我出生在这里!?”
艾雅无法理解这短短的一句话里,究竟包含着多大的信息量。
她不过是一位勋爵的女儿,凭什么出生在王宫里,能够出生在王宫里的不是只有……
一瞬间,艾雅心中怦怦直跳。
除非,我就是公主!
这个念头非但没有让她感觉兴奋,反而有种惶恐和不知所措,毕竟18年来,她习惯了用艾雅这个身份,以雷欧勋爵的女儿生活在维克多郡。
熟悉的一切,是如水的记忆,塑造着她的一生,是过去造就了现在这个她,而她并没有做好要改变的准备。
“爸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
艾雅是真的惶恐,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难以平静。
“臣下雷欧,参见公主殿下。”
雷欧勋爵在马车里,向艾雅,这位曾经的女儿,行单膝跪礼。
他的举动,坐实了艾雅心中的猜测:“我……真的是人类王国的公主?”
带着这样的疑问,马车穿过三重宫门,来到了内殿。
内殿的门外,国王奥尔加和王后露西亚,正在那里翘首以盼地等待。
马车停了下来,在傍晚的黄昏中,落下的夕阳,仿佛预示着少女昔日身份的终结。
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勋爵之女,而是这个庞大帝国的公主殿下。
“艾雅,真的是你吗?”
王后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艾雅刚刚走下马车,她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艾雅,我的女儿,呜呜~”
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和泪水,十八年了,阔别已久的重逢,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从王后身上,艾雅也感受到了,那种母性的温暖,那种她无法割舍的血缘亲近感。
但一切都太突然了,她回过头来,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是雷欧勋爵的脸上,只剩下用冷漠伪装起来的悲伤,他身为父亲的身份,就在此刻,彻底宣告结束。
“雷欧卿,这十八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能为陛下献力,是臣下的荣耀。”
雷欧勋爵再次行单膝跪礼,这一次,他是在向奥尔加复命。
十八年前,是他从国王奥尔加手中接过了这个秘密任务,找来一个与艾雅同一天出生,刚出世就被遗弃在神殿门外的孤儿,替换艾雅成为公主。
也就是说,现在的薇尔贝蒂公主,并非是国王与王后的亲生女儿,仅仅只是他们的养女。
而艾雅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公主。
“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露西亚王后将艾雅揽入怀中,虽然一开始有些抗拒,但终究是血脉至亲,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顺从。
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与浸透在骨血中的传承,一时之间,艾雅的心彻底迷乱了,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更不知道该相信谁。
似乎体会到了艾雅心中的迷茫,露西亚王后更是一阵揪心的疼痛:“抱歉,我的小艾雅,抱歉……”
“为什么……”
艾雅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心中仍然充满了委屈:“十八年前,你们把我送出去,十八年后,为什么又要让我回来。”
每一个孩子,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心灵往往是最脆弱的时候。
而此刻知道真相的艾雅,更是有一种遭受至亲欺骗的委屈感。
她的心生父母,十八年来将她寄养在别处。
而她一直以来最为信任和敬爱的养父,却又一直隐瞒她的身世。
被至亲至爱所欺骗的感觉,最是让人心痛。
“艾雅,我的女儿,父王和你的母后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国王奥尔加喟然长叹一声,开始道出实情:“你的身世,关乎到人类文明,乃至这个世界的命运……”
在久远的古典时代早期,人类从蛮荒中崛起,燃烧起文明的火焰,开始从蒙昧的状态中蜕变,终于成为了智慧生灵中的佼佼者。
而文明和秩序,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脱离混沌的野性,建立起属于自身的文明之后,人类作为一个族群,获得了命运的青睐。
世界的本源意志,虚无的权柄化作真实的圣器,从天而降,成为人类主宰一方的凭证。
“人类文明的圣器一共有三件,分别是代表勇气与力量的黄金圣剑,代表秩序和理性的至高法典,以及最后一样,代表信仰与灵魂的永恒圣火。”
“至高法典是无形之物,落于文字,由贵族与王室执掌,凭此建立起了传承千年的王国基石。”
“而黄金圣剑,在注入永恒圣火之后,才会变成完全体的形态,成为人类对抗邪恶,驱逐深渊的利器。”
说到这里,奥尔加露出悲伤的表情:“可惜在三百年前,第五次深渊战争中,黄金圣剑遭受破坏,永恒圣火几近熄灭,人类文明危在旦夕。”
“最后,是当时的大魔导士罗宁阁下力挽狂澜,用传奇法术灵魂转生,护住了永恒圣火的最后一丝火苗,将其送入冥河之中,吸收世界的原力,期待着再次转生重燃。”
永恒圣火本来应该是没有思想的信念聚合体,是大魔导师罗宁不惜以自身的死亡为代价,用传奇级别的预言法术,将其重构,便成了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灵魂。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在数百年后,也就是十八年前,永恒圣火转世之人,终于从冥河跃出,来到了人间……”
“那个人,就是你,我的孩子。”
奥尔加对艾雅道出了全部的实情:“你的出现,对深渊而言是巨大的威胁,大神官阁下曾经使用预言法术,探知到你将面临无止境的死亡威胁。”
“所以我和你的母后,不得不忍着悲痛,让宫廷法师联手在你身上布下了诅咒结界,让你带着厄运的烙印,避开深渊的窥视。”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而听完国王奥尔加的说辞,艾雅也体谅到他们的苦中。
所有的误会,到此冰释前嫌。
“那我和夏洛他……”
提到夏洛,艾雅就羞红了脸颊。
“傻孩子,我和你的父王,正打算为你们两个赐婚,就在今天晚上,结果似乎是让他误会了,发出邀请被他拒绝,只有你一个人到场。”
露西亚王后抱着艾雅,亲昵地说道。
终归是母女连心,经过一番交谈,两人间最初的隔阂感也迅速消融。
一家人齐聚一堂,正是开心大团圆的时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雅身上的魔法诅咒忽然消失,她身上那无比神圣的气息,再也无法被遮掩。
轰隆~
天空中,忽然惊现一道雷霆,银蛇狂舞,怒吼连连。
“不好,是深渊的意志,降临了!”
国王奥尔加举头看天,来自深渊的魔气无法瞒过他的目光观察。
艾雅身上的魔法咒印比预料中的更快解除,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
王宫的上空,传来的诡异魔气波动,远在十里之外就被夏洛感知到了。
“不好,艾雅就在王宫里!”
夏洛顾不得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往王宫,去寻找艾雅,然后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而在半路上,夏洛看到了另外一个疾奔而行的身影。
“伯爵大人!”
是风之剑卢尼维克,白羽伯爵虽然不是王党,却也是人类王国的一员,对抗深渊是他不可逃避的使命。
“夏洛,你也要去王宫帮忙吗?”
“是的,那里有一个我必须要保护的人。”
夏洛的回答很是坚决。
卢尼维克轻轻点头:“那就一起走吧。”
两人都是传奇,全力奔跑起来,速度比战马快多了,而且凭着惊人的跳跃能力,他们可以无视建筑和街道的阻隔,在房顶上畅通无阻地一路狂奔。
心中莫名的不安,夏洛问:“那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深渊裂隙能在王宫上空打开。”
卢尼维克同样是表情凝重:“我也不知道,但对手可都非同一般,能够无需异界之门,直接撕开一条裂隙,进入我们的这个世界,对手的实力,绝对超过传说这个层次。”
这个绝非无端的猜测,按照眼前的状况进行分析,卢尼维克的猜想极有可能成真!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深渊在王都降临,否则这里的百万居民,必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夏洛无法任由这种惨剧发生在他的眼前,更何况王宫之中,还有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他心中呐喊着:“艾雅,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来救你!”
第九十四章 一夜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