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山野里第一支映山红爆开嫩芽的时候,我终于探听到了蔚蔚的下落。意大利老板出去见过一个客户之后就过来问我,沈黎你的那个失踪的朋友是不是长卷发,黄色的,长的很漂亮的?我不知道意大利老板的真实意图,于是戏谑了一句,是啊,你看我长这样子就知道我的朋友肯定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了是吧?意大利老板被我的厚脸皮给震慑到,陪着干笑了几句,然后说,我今天去跟一个客户谈判的时候,看见他身边有一个女保镖,跟你描述的那位失踪的朋友挺像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听,手中的画笔没握紧,“啪啦“一声掉地上了。蔚蔚,是你吗,我终于要找到你了吗?
意大利老板给了我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他告诫我说对方在深圳的势力不容小觑,叫我不要乱来。我心里有些憋屈,我怎么看着自己也不像个乱来的人,总没胆开着车直接撞人家家里要人去,至少得先搞清楚状况那人是不是蔚蔚。于是晚上我就召集了所有民众商量对策,陈子叶艺高人胆大说干嘛搞那么复杂直接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就行了。韩哲远立即否定说给的电话不是人家保镖的而是人家老板的不能这么鲁莽。子叶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拉拉宁粤的衣袖子,说,我们也不用白忙活了,让宁粤拿出工作证去调查一下不就得了。俞靖二话没说就拿了我手中的电话号码直接拨过去了。一时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俞靖挂掉了电话后,神情一脸肃杀,就像那些个武林高手接到挑战书时那种杀千刀的严峻。我问他,俞靖,那边说了些什么?谁料他又是一个二话不说拾起外套就出门去了。一众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是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他出门去了。
俞靖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家,哦,不,确切地说是他老头的家。
我们一众人像要债的一样凶神恶煞地闯进俞家老头的家,那些护家大院看见自己家的大少开路也都没有上前阻拦,我们旁若无人地走进正厅,看见俞家老头正在白茶的服侍下优哉游哉地喝茶。俞靖径直走上前问他,你把蔚蔚藏哪里了?
俞家老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往他身后扫了一眼,搞的我们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蔚蔚?俞老头显然不买账,呷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俞靖有上前拍掉他手里的茶杯的冲动,但是可能是觉得这样子太不孝,所以硬生生给忍住了。他使劲咽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看好蔚蔚,但是我也警告你,如果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就别想我回来继承你的位子!我本来以为俞靖好歹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收敛一点给他老头一点面子,看来是我多虑了,俞靖除了会给蔚蔚一点面子以外还真不会给其他人留一点缝隙的。虽然俞家老头面上不露声色,但是我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俞老头可就这么一根苗,他要是不去继承公司,那么俞老头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生意难道还要转手他人?可见这个威胁果真够大。
陈子叶见状也上前去,好声好气地开口,俞伯伯,蔚蔚使我们最好的朋友,她现在除了点事,我们都很担心,如果你有她的消息可以告诉我们吗?俞老头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这些毛孩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来我家要人,真当我俞家大门是这么好进的么?
他这话一出我们集体抖了三抖。俞靖不理会他直接上楼去了。无赖我们几个又不好在人家家里乱来,只好一条阵线在俞家老头面前,就像一群在狮子面前的小白兔一样。我真没发现我沈黎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可是这老头的威慑力实在是大。我当然也还在纳闷,俞靖为什么那么肯定蔚蔚会在他老子手上,蔚蔚和他老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多会俞靖就“蹭蹭”地下楼来了。俞老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就算真绑了一个人会把她藏在自己的家里吗?我突然发现这对父子之间的对话好生诡异,怎么看都不像一对父子,倒像两个黑社会老大,说话间风云色变似的。
俞靖没理他直接往大门走去,我们一众人只好像小弟一样尾随在后面,连道别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跟俞老头讲。我小跑着跟上俞靖,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蔚蔚在哪里?俞靖听了我的话没理我反而是越走越快,没多会干脆开始跑起来。我看着他严峻的表情直觉情况不妙,也没多问跟着他一路跑。
俞靖一脚踹开废弃房子的大门的时候,一阵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和子叶都被呛了好几口。俞靖冲进里面的时候发现一帮人正衣冠不整地在手慌脚乱地穿衣服。我一眼就瞥见了倒在地上的蔚蔚,然后觉得气血上涌,脑袋“嗡”地一声差点站不住。俞靖发了疯似的把那帮人按到地上抡起拳头就打。宁粤上前抱住蔚蔚,一时间歇斯底里,声泪俱下。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我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子叶、蔚蔚和我还有韩哲远还有俞靖,一众人相约去爬山,那个时候的我们意气风发,就像那阳光灿烂的早春,生机勃发。我还记得蔚蔚总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一条马尾左摇右晃的。她一回头就会冲我们喊,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再不快点太阳都下山了。陈子叶不服气,嚷嚷着,是啊,我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纤纤弱女子怎么能和您比,你吹一口气能把太平洋都掀了,你跺一跺脚泰山都要抖三抖,您就甭跟我们计较,赶紧看您脚下的路。每到这个时候,蔚蔚就会从上面蹦跶下来,绕道陈子叶的身后,托着她的屁股,说,别说姐姐我不够义气,这样子总行了吧?
陈子叶被吃豆腐但是在蔚蔚的淫威下又不敢发作,只好铁青着脸被蔚蔚一路给托到山顶。到了山顶之后,三大五粗的蔚蔚是不会烤东西吃的,而俞靖那小子也别指望他拷出来的东西能吃,于是他们呢两个只能眼巴巴地将我们来望。那个时候我还有我的小阿远,所以我不用动手也不愁没东西吃,自然阿远也会很识趣地站到子叶一边,只烤我们自个的。然后蔚蔚只能垂涎三尺地将子叶来望,说,陈子叶同学,刚刚我可是一路把你托到顶,你可得长点良心。陈子叶视若无睹地将烤好的肉串往蔚蔚那鼻子下一晃,然后立马扔进自己嘴里。蔚蔚撩起袖子抢过子叶嘴里的肉串堂而皇之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就是这一群相濡以沫的人,陪着我过了整个青春。然后在2010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整个群体忽然分崩离析。
蔚蔚自失踪回来后,精神变得更加恍惚。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因为恐惧黑暗而大吵大闹,惊恐万分。医生说由于刺激过大,蔚蔚的精神已经错乱,痊愈的希望很渺茫,完全看家人的照顾还有病人自己是否能够战胜心魔。
俞靖为了蔚蔚和老头彻底决裂。我虽然知道俞家老头不好惹,但是也不知道他是这么一个变态。变态到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蔚蔚来往,就派人蹂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不?如果他不是俞靖的老子,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他绝不可能在这个世上逍遥。我又想起白茶,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可是我发现我再也没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事了。
我们之中,只有陈子叶和韩哲远,还能够相亲相爱地在一起。然后我突然觉得这个城市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
第五十二章 无处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