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安夏就去找了经理,说明了情况,给了假。
安夏坐上了回家的大巴,回想起来,这么多年在家陪妈妈的次数用手指头都可以数清楚,不禁鼻子酸了。
环山而绕的路,半腰缭绕的云雾,潺潺而流的小溪,悠闲看风景的鸡,一切那么熟悉又陌生。
经过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家,崎岖不平的土路,没过多久就把安夏的黑皮鞋染的全是土黄色。望着那扇紧闭的柴门,颤颤悠悠的小土屋,以及伸出院墙的枣树的枝,稀稀拉拉的枣,大小不均。
她轻轻推开那扇门,院子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当初走的时候的模样,就是少了一个人。走进屋内,看见母亲正在内屋躺着,好像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面摆的密密麻麻的药瓶,她不敢想象母亲已经病了有多久,母亲身边放着一个布萝,里面盛着针线,还有绣好的图案。原来母亲也一直在做针线活,来挣钱。
她哭了,但她不能哭出声音,生怕惊醒母亲。
她终于忍不住,跑出了屋外,在门口哇哇哭了起来。
“是夏夏嘛?夏夏回来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嗯,妈,我回来了……”安夏急忙擦干了眼泪,但是却遮不住红红的眼眶。
安夏跑进屋内。
“夏夏,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说一声呢?”母亲立马起身。
“妈,你先坐着,想你了就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我家夏夏又变漂亮了,在外边就是不一样,现在跟个城里人一样。”母亲紧紧握着安夏的手。
“妈,你也是的,病了都不跟我说,要不是三娘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咋能这样啊……”安夏不禁埋怨起来母亲。
“啥?你三娘给你打电话啦,她这个大嘴巴呀,说了不让说的!”母亲有一丝生气。
“我回来了,咱去城里看病,咱不在家里吃药了,我听说,你最近又严重了!”“城里乡下都一样,吃点药就没啥事了,城里药忒贵,一盒药的钱够吃一个月的呢!咱不去哈。”母亲劝着安夏。
“不行,这个就得听我的,咱必须去,我不能没有你,爸爸已经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安夏再也忍不住泪水,哇哇得哭了出来。
“好,那我去……为了我家夏夏,我得好好活着!我这些年,攒了点钱,应该够了!”
说完,母亲去床头柜抽屉取出来一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放着满满一沓零碎得钱。
安夏既心疼又心酸。
第二天,天微微亮,天空还夹杂着几颗晃眼的星星,她们就出发了。
刚刚出村口,不知谁家的公鸡就开始打鸣了,母亲不舍的回头望着村子。母亲这辈子没有出过村子,但是她是个很懂道理的人,总是告诉夏夏,要好好学习,以后在城里找份好工作,就不要回来了。
同样的路,如今是带着母亲,不是去旅游,而是去看病。母亲的身子经不起岁月的折腾,比同岁的人苍老了近二十岁,母亲靠在安夏的肩膀上睡着了,像个孩子。
这让她想起来二十年前,那个深秋的季节,枣树一早结了果子,红红的大大的,母亲在庭院前面缝补着旧衣服,而安夏呢,就坐着那个专属她的小凳子,靠在母亲大腿上,懒懒的晒太阳,母亲一边缝补,一边讲着故事。
母亲的手那时还很嫩,软软的,母亲的脸上也没有皱纹,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安夏睡醒了,便拿着高出她两倍的大杆子去打枣,枣掉在地上,总会打好几个滚儿才停下来,她便会一直追着跑,还一边笑着,吃到嘴里,甜在心里。
现在的母亲就像儿时的安夏,依偎在安夏怀里睡得很香,即使路途颠簸,但依旧很安详。
或许是有母亲的陪伴,感觉回去的路上并没有那么煎熬。
到了城里,安夏为母亲办了住院手续。
“夏夏,给你,要是用到钱就在里面拿!”说着,母亲从袋子最底层掏出来那个小盒子,交给了安夏。
“妈,你就好好躺着,别乱动,啥都听医生的,知道不?”安夏接过小盒子,把母亲扶着坐下。
“好好好……嗯呐”母亲像个孩子一样答应着。
“妈,我先上班去了,等我下班就过来照顾你。”
“你先忙,我腿脚又没事,不用照顾我!”
“咋能这么说呢,我下班就过来啊!”安夏说完,就走了。
安夏把那个小盒子放回了出租屋,放在了柜子里面,看着缴费单,住院就把自己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更别说手术的钱了。
“姚姚,你那里还有多少钱,我母亲病了,需要手术的钱!”
“你先别着急,我这边还有两万,我先给你……剩下的我帮你想想办法!”
“那谢谢了!”
“哎呀,你还跟我说什么谢谢啊!”
挂了电话,安夏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安夏在售楼处总是心不在焉,客人问的问题也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
“安夏……”
安夏接到余姚来的电话。
“怎么了,姚姚,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秋丢了,我回到家哪里都找不到,对不起……”
“小秋是不是跑出去了,你别着急,应该过一会就回来了!”
“不是,昨晚就没回来,一直到现在了!”
“那你先别哭了,今天下班我和你一起去找,没事的,它会回来的!”
安夏安抚着余姚,心里也担心起来小秋,小秋就像是付秋。没了小秋就像扯下安夏心底最后一丝挂念。
晚上去了看了母亲,便着急跑着去了余姚家里。
“安夏,我对不起你!”
“没事的,咱们去找找就好了……”
黑黑的夜幕下,淡薄的雾遮挡着视线,天不时地不利,只能冒着头找。
“小秋…”
“小秋。”
“小秋……”
你一句我一句,叫了不知道有多久,唯独不见小秋的踪影。
“你是安夏吧!”眼下这个男子有些熟悉。
“喵……”从男子身后抱出来一只小猫。
正是小秋。
“小秋,”安夏一把接过小秋,搂在了怀里,亲昵着它。“谢谢你,你是……”
还没等这个男子说话,余姚抢先说了:“老……老板……”
“咱们之前见过,你忘了?”老板冲着余姚笑了笑,便转向安夏。
“陈先生?”安夏略微有了一丝记忆。
“对啊,看来你还记得我!”陈先生笑得很明朗。
陈先生看出来余姚有点不解,立马说:“我今天看余姚工作心不在焉,感觉出了事情,就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丢了一只猫,晚上我正好没什么事情,就想着过来帮帮忙,要么员工工作不认真,我也是有损失的啊!”
“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认真工作,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余姚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安夏明白是怎么回事。
“既然小秋找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得去医院……”安夏转头对着余姚说。
“医院,谁受伤了吗?”陈先生一脸不解。
“安夏的妈妈生病了,需要手术……”余姚立马解释。
“姚姚!”安夏瞪了余姚一眼。
陈先生有些尴尬,“这样子啊……”
“我要回去了,小秋先给你啦。”安夏说着把小秋给了余姚。
“需不需要我送你啊!”陈先生立马问安夏。
“不用了,谢谢……”安夏扭头走掉了。
“那我也先走了,明天好好工作啊!”陈先生笑着对余姚说。
“好的”余姚浑然不知怎么回事,还一脸微笑。
陈先生回了车里,低沉的说了声,“干得不错!开车,回公司!”
依旧是那个穿着西服的男子,他脸上有一丝丝不情愿。
已经深夜了,医院里面空荡荡的,脚步声久久回荡着。
“妈,你怎么还不睡!”
“哎,我在这不习惯,还是家里呆着舒服,咱要不回去吧!”
“妈,你别瞎想,好好在这里养着,你是不是又听什么话了!”
“没有啊……”
“你啊,骗不过我!”安夏一边说着一边削着苹果。
母亲只是呵呵的笑着,安夏喂了母亲吃了苹果,拍着母亲睡了。
她也睡着了……
“安夏,我们公司老板,就是昨晚你见的那个,他说要提前支付我工资,来帮助你母亲!”
“替我谢谢他的好意,不用他的钱!”
“安夏,人家好不容易来帮你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好不容易?我看他是故意的,没得商量,我不用他的钱!”
“你咋这么犟呢?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帮着你,哎,你还这样说他!”余姚已经有些生气。
“我不用他的钱!”
“你爱用不用!”
嘟嘟嘟……
余姚已经生气的把电话挂了。
“夏夏,是谁来的电话啊!”母亲看出来安夏紧皱着眉头。
“额,一同学……”
“哦。你赶紧去上班吧!别迟到了,别扣工资就不好了……”
“嗯,那你听医生的话,别老乱走动。”
“嗯,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母亲一脸笑容,很是和蔼。
岁月带走了母亲的容貌,却没有带走母亲对安夏的爱,所以至今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容,坚强得活着。
第十一章 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