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后,皇后娘娘的口谕到了,大概是说冷熙燕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到底也是千金大小姐,这样住在七王府里有损闺誉,还是回家比较好。
柳岩于是不得不将冷熙燕接回家。
“燕儿,上马车来吧。”
冷熙燕看着七王府的金牌,依依不舍。
霍良说道:“冷大小姐,太阳大,别热着您了,还是快上马车去吧。”
“霍总管好像一开始就不太欢迎我。”
“怎么会?”霍良的表情很官方,说话的语气也很平:“冷大小姐是王妃娘娘的亲姐姐,霍良欢迎还来不及呢!”
“哼,说的好听!”
霍良表情不变,只是伸着手,一副恭敬请人人的架势。
冷熙燕在芸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走出老远了仍要掀开帘子看看。
柳岩见了,忍不住叹口气说道:“燕儿,你太执着了。”
“就算我太执着也来不及了,当初为了被七王爷选中,我努力的打扮自己,就怕哪一方面不好。我抱的希望太大了……”她低着头:“娘你知道吗,大选那天冷熙雪就像一个卑微的丫头,低着头站在我旁边,我们两个就是云与泥的区别。”
“七王爷真是玉树临风,他就那样走过来了,对着我的方向。”冷熙燕闭上眼睛,回忆起当初:“我好激动好欢乐,我深情脉脉的看着他,等着他朝我伸手,带我一起去见皇上皇后。”
她睁开眼睛,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他在我左前边停下了脚步,眼睛也不是看着我,我傻乎乎的看着他牵起了冷熙雪的手,就那样带着她转身走了。其她人也难以置信,都涌了过去。我站在原地,就好像脑袋被砸过一样,昏沉沉的,嗡嗡直响。”
柳岩蹙眉:“燕儿,别说了。”
冷熙燕恍若未闻:“我真的认为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谁都可以成为七王妃,可是怎么能是冷熙雪?我一向不把她看在眼里,她就是我们冷家的一根草,一根草啊,怎么能拥有现在这么高贵的身份?她配吗?娘你说,她配吗?”
柳岩觉得她有些神志不清,用力把她按进自己怀里:“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睡不着。”冷熙燕乖乖的趴在她怀里:“自从那天之后,我就睡不安稳了,梦里都是我和冷熙雪在打架,她在嘲笑我,说我不自量力!”
“唉!”柳岩长长的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回府。
回到冷家,柳岩让云珠熬了药汤,给冷熙燕喝下。
冷熙燕沉沉的睡去了,柳岩坐在床边拿湿毛巾给她擦脸。这段时间,自己的女儿憔悴了许多,眼底下已经有了青黑,这都睡着了还皱着眉。
柳岩突然就暴躁起来,问云珠:“老爷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就在秋水楼。”
“燕儿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不过来看一看!”柳岩说道:“你在这儿看着小姐,我去找老爷。”
“是,大夫人请放心。”
柳岩急促的冲向秋水楼,不顾冷曾最贴身小厮的阻拦,强硬的闯了进去。一楼没人,她脚步沉重的上了二楼,冷曾正坐在窗边书案后看账本,听见扰人的脚步声,不悦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看是谁这么大胆,不经通报就走进来。
见到柳岩那张脸,冷曾摇了一下头,也是,这冷府里除了大夫人,还有谁能无视他的规定,私自进秋水楼呢?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种脸色?”冷曾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燕儿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冷曾挑眉:“她不是在七王府里呆着的吗?”
“接回来了。”柳岩走到书案前,停下脚步:“皇后娘娘口谕,要我们回来,我们不敢不从。”
“回来也好,那始终不是自己家。”冷曾重新低头看账本:“还有什么事吗?”
柳岩看他老神在在,一点都不忧心,于是心里的愤怒让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生气的伸手夺过账本,看也不看的就朝自己背后扔去。
“啪!”账本落在地上,从窗口吹来的风让纸张发出哗啦呼啦的声音。
冷曾抬头瞪着她:“你干什么!”
“燕儿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她要什么,我这个当爹的没有给她?”相反另外一个女儿从他这里什么都没得到,却做了七王妃,因此不断有商家找他合作。他的生意路拓宽了许多,认识的人也更多了,其中更是不乏达官贵人。
冷曾很满意冷熙雪给他带来的一切好处。
“可她最想要的呢,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我只会谈生意,没办法去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冷曾淡然道:“如今人人都称颂七王爷和我们家雪儿,是天作之合。这当初能被选中,也是深深的缘分。”
“再说,感情的事儿本来就是强求不得的。”
柳岩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能不能从燕儿的角度来考虑事情呢?”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冷曾绕过桌子,捡起了自己的账本,一边看一边往回走,重新坐到椅子上去:“而且我也劝过你们,不要与朝廷扯上什么关系,你们一意孤行,怪我吗?”
“呵,不要与朝廷扯上关系?”柳岩讥笑:“虽然我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情,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跟你谈生意的大部分都来自朝廷,就是为了巴结你,通过你再去巴结七王爷!”
“雪儿嫁给七王爷,确实给我带来很大的好处,这难道也错了吗?”
“所以,两个女儿只要有一个能嫁给七王爷,你就满意了?”
冷曾抬头:“是。”
“你!”柳岩指着他,生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真的,一开始我对七王爷选妃的事情,根本没抱过希望,燕儿想去你也同意,那好,我这个当爹的就随了女儿的意。我没有支持她吗?她需要什么不都买了吗?可结果呢?”
冷曾摊手:“我没想到她是这么的不中用,她拥有的得到的,比雪儿好千倍万倍,临到结果,哼!”
“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的劝一劝燕儿,是她的终究是她的,不是她的就算失去一切也得不到。”
“你!”柳岩愤怒的甩着袖子下阶梯,出了秋水楼,一边嘴里嘟囔道:“本想着让你去安慰安慰燕儿,却没想到你这个做爹的,竟然说出这么无情无义的话来!”
她骂骂咧咧的走着,丫头仆人们远远的,都看见她在发脾气,人人早早的躲闪开了。
柳岩往碧荷院走去,忙了一天想要休息一下。经过湖边的时候,看到青芽正端着托盘从小桥上走过,一脸笑意的进了与她正对面的院子。
那如今是木槿的住处,里面的环境装饰和摆设,甚至要比碧荷院好一些。若不是她有个当王爷的女婿,身为小妾凭什么住那么好的地方?
柳岩气冲冲的回了碧荷院,云珠嘱咐芸香好好看着冷熙燕,自己回来了,见她脸色不好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岩对冷曾的话绝口不提,只是说道:“木槿抢了我的丈夫,冷熙雪抢了冷熙燕喜欢的男人!呵呵呵!云珠,你怎么看?”
云珠被她阴郁的脸色吓的不敢抬头,“奴婢、奴婢不知道!”
柳岩本来也没打算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管用的话。
“这两个女人真是天生来克我们的!”她走到窗前看着微微暗的天空:“我柳岩生平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竟然这样对我!简直太可恨了!太可恨了!”
云珠恐惧的看着她:“大夫人……”
柳岩突然转身看着她,云珠以为她要对自己打骂,硬着头皮闭上了眼睛,却听她讲道:“云珠,时间尚早,陪我到街上走一趟吧。”
“云珠愚钝,云珠不明白。”
“到了你就知道了。”柳岩走近她:“云珠,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
云珠听了冒了一身冷汗,真怕她生的气会祸及到自己身上。跟随大夫人多年,她的手段自己还不清楚吗?
两人穿行街道,柳岩在一家药铺前停下了。
云珠看着牌子,非常疑惑:“大夫人,您这是……”
“看病。”
“大夫人身体不舒服吗?”难道是被气到了?但看上去还算平静啊。
“谁说我病了?”柳岩先行一步上了台阶,云珠跟进去,发现大夫人只和掌柜的打了招呼,便在一个学徒的带领下进了右边的一扇门。
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柳岩进了门,回头望:“云珠,进来呀!”
云珠很迟疑,她有种预感,一旦进了那扇门就会发生什么事。那莫名的惊慌与恐惧,让她木木的站在了原地。
柳岩眯起眼睛:“云珠!”
云珠咬咬牙,跟了进去,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过了一会儿,掌柜的进来了,并把门关好。
云珠看着他那小心仔细的举动,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
冷熙雪站在马车上说道:“终于回来了!”
地上的莫子风伸手:“你很想回来吗?”
冷熙雪搭着他的手跳下了马车:“是啊。宫里没有府里自在。”
莫子风淡笑着说道:“放心,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进不来这里,没人再能伤害到你。”
冷熙雪笑了笑,与他温柔对视。
“咳!咳!”霍良在旁边咳嗽了两声。
莫子风目视前方不看他:“霍总管,你生病了吗?”
“回王爷的话,属下的身体很健康。”
“哦,本王还以为你老了,染上了那些年纪大的人才会有的毛病。”
霍良很一本正经的回答:“王爷多虑了,霍良的身体很棒很结实,绕着京都跑三圈都没问题。”
“三圈有点儿多了。”莫子风也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一圈就够了,好了,你这便去跑吧。”
霍良吃惊的抬头:“王爷?”
旁边的冷熙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拍莫子风的手臂:“好了你别逗他了。”
莫子风这才露出笑容:“嗯。”
霍良故作抹了把冷汗,冷熙雪说道:“霍总管,这些日子没见到你,我还真有些想念你呢!”于是这次霍良额头真的冒了冷汗。
他哀戚戚的对冷熙雪行了一大礼:“娘娘快别捉弄属下了。”
“没有啊。”冷熙雪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他:“霍总管,我从不说假话的,想念就是想念啊。”
霍良手心也出了湿汗,虽然没抬头,也能感觉到他家王爷的目光,如冷箭一般飞来,接连不断,势头更猛。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熙雪惊讶的看着他:“霍总管!”
霍良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求饶:“娘娘,您快饶了小的吧!”在门口站哨的侍卫偷偷看着瞟着,用力憋住了笑。
第三十四章 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