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默然来说,曽翼是一个更为陌生的人,先不说苏默然现在虽然还是曾经的苏默然,但是,内里的灵魂是换过了的。
曽翼也不过是她苏默然浩瀚记忆中那一点模糊的印记。虽然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并不深刻。
莫良俊对于曽翼的敌意毫无保留的体现出来。不是他信不过苏默然,而是他曾经被人挖过墙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李红儿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他莫良俊即便再不喜欢苏默然,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苏默然抬起手,发现没有那么刺痛,但是还是火辣辣的一片。起初莫良俊没有注意,又被曽翼这个远房表哥给牵制住了注意力,这会儿看着苏默然欺霜赛雪的手臂上红红的一大片,有的地方甚至起了水泡。心疼不已。
莫良俊将苏默然扶起:”默然,我们到大厅稍微处理一下吧。“
苏默然被莫良俊搂着往大堂里面走,曽翼看到莫良俊的动作觉得异常刺目。
然儿,不是说了要等翼哥哥的么?为何你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曽翼的心就如丢入苦水里侵泡一样,都起了皱。
斜阳洒下,将莫良俊和苏默然的身影拉得老长,恍惚间,曽翼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苏默然三岁,曽翼六岁半岁。
曽翼家曾经也是北方的名门望族,曾家祖辈都在朝堂为官,一个不小心,被人诬陷。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曾家被抄家。
曾家满门十岁以上男子被斩首,曾府女眷以及十岁以下孩童全部流放荒漠。
那一年,曽翼三岁。
曽翼在流放的途中,被他舅舅齐世明所救。由于当时曾家处在风口浪尖上,于是曽翼的舅舅就让部下将曽翼寄养在远房亲戚苏钦苏府。
当时的苏府,住的是五进大院,在运城也曾烜赫一时。苏府内亭台楼阁飞檐微翘,雕梁画栋绘制精巧,抄手游廊蜿蜒迂回,在运城当得上第一家。
住进苏府的时候,苏夫人正好七月怀胎。那时候曽翼小小的人儿,很得苏府上下的欢喜。曽翼看到苏夫人大大的肚子在园子里歇凉,很想去碰一下,但是害怕一碰就碎了。
苏夫人笑着让曽翼的小手贴着她的肚子,感受到肚子里生命的胎动。曽翼新奇得眼睛都瞪大了。
后来苏夫人生下了一个6斤重的千金。曽翼看着她红红的小脸,皱皱的在一起,第一反应是这婴儿好丑。
没想到过一段时间一看,发下这小婴儿变得白白嫩嫩的,嘴里含着她那白嫩白嫩的小指头,砸吧砸吧得很欢实。
苏默然两岁半的时候学会了走路。从此曽翼就有了一个小尾巴。
苏默然屁颠屁颠的跟在曽翼后面,“翼哥哥、翼哥哥“叫得香甜。
那个时候苏默然很黏曽翼,有的时候甚至都不让苏夫人抱也要挨着曽翼。他们下人都在打趣说这苏家大小姐啊是看上曾小公子了。
曽翼在苏府日子过得并不算好,寄人篱下,即便主人家不说什么,架不住那些阳奉阴违的奴才。曽翼六岁的时候只比苏默然高了一个半头。
那时候,曽翼以为自己可以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陪她一起长大。
半年之后,曽翼舅舅齐世明将曽翼接走,一别数十载。
记得离开的那一天,正是夏日时分。天空万里无云,清晨霞光万丈。曽翼坐在马车上,和苏府人告别。
小小的人儿穿着粉粉的纱裙,哭着喊着追着马车跑了一条巷子。
清晨的阳光刚刚露出来,斜斜的洒在苏默然小小的身体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曽翼在马车车窗上抬头探看,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一抹长长的影子。
“老爷,您衣服湿了,需要更换么“曽翼的思绪被侍卫打断。
“不了,去把上次父亲给的白药拿来。“说着也往大堂走去。
大堂上,苏默然正在等着丫鬟将苎麻布拿来包扎。
曽翼接过药瓶,来到苏默然这一桌:“然儿,用这个涂抹吧,这个对烫伤烧伤很管用的。刚刚是在抱歉,是我家小斯冒失了。还请然儿宽恕。“
“无妨,谢谢翼哥哥。”苏默然接过白药,小心的将白药倒出,涂抹在伤患处,顿时感觉烫伤的地方清凉起来,也不那么疼痛,真是上好的伤药。
丫鬟将苎麻布取出准备给苏默然包扎。
莫良俊及时制止:“这个是烫伤,表面没有破皮,而且涂有药剂,不用包裹。”莫良俊出门在外多次,对于一些小伤很有经验。本来他马车里也有带伤药,但是曽翼快了一步。
“莫兄,我看然儿的手还需要去就诊,看看究竟有没有大碍。我们这就出发,去前面的镇上看大夫吧。”说着吩咐手下准备出发。
莫良俊虽然看不惯曽翼,但也知道苏默然的手臂需要找大夫及时看诊。也就不和曽翼过多计较。吩咐手下准备出发。
数辆马车,数骑轻骑,在蜿蜿蜒蜒的黄泥路上扬起一片尘土。
到了镇上已是太阳落上之时,苏默然一行人找了镇上最大的客栈住下。莫良俊吩咐下人请了郎中给苏默然看手臂。大夫开了药,内服外敷,以及一堆注意事项。
众人劳累一天,苏默然看完大夫就歇下不说。
第二天一早,苏默然和莫良俊梳洗完毕,在客栈大堂吃早饭。
曽翼穿戴整齐,从客栈二楼的客房下到大堂。
走到苏默然旁边,首先给莫良俊一抱拳,然后看着苏默然解释道:“然儿,我奉了皇明,要赶往济州城,今天必须快马加鞭出发,到达济州城之后可以来城主府找我。”
“嗯,翼哥哥,你先忙你的,我这边没大碍。到了济州城我和夫君必定会去城主府拜访。”苏默然放下碗筷应道。
莫良俊双手抱拳:“慢走不送。”冷冷淡淡的话语,可见莫良俊的坏心情。
自从曽翼出现以后,莫良俊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时不时的就呛一句苏默然。脸上阴沉得可怕。苏默然虽然没有爱上莫良俊,但莫良俊是她的夫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穿越之人的苏默然,将莫良俊的反常举动看在眼里,自然也是知道缘由的。
其实苏默然现在,除了手上的烫伤还没有好,时不时有点痒痛之外内心里偷着乐的。曽翼一出现,一方面让苏默然的注意力有所转移,不会老是想着失去的孩儿,整天魂不守舍,让人看了心疼。另一方面,莫良俊就这种反应,是不是表示其实在莫良俊的内心还是有她苏默然的一席之地?
其实,莫良俊心里也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对苏默然是一个什么态度。最开始是苏默然自己求着要嫁进来的,那个时候莫良俊心里只有李红儿。
李红儿的背叛让莫良俊伤心颓废,甚至借酒浇愁,整天像个醉鬼一样不理世事,即便后来每天照常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但是莫良俊的心里,始终是放不下李红儿的。
苏默然嫁进来之后,莫良俊根本不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也不想让苏默然在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要不是莫良俊母命难违,她苏默然根本进不了莫府的大门。
好在苏默然有自知之明,来到莫府没有仗着老夫人的宠爱无法无天,对待玲玲也还好,吃穿用度总是先紧着家里人,最后才是她苏默然,这让莫良俊觉得要是这么过日子,将将就就也就过着了。
结果现在冒出一个曽翼。看到苏默然和曽翼在一起的画面,莫良俊心肝脾肺肾都在纠结疼痛。思来想去,莫良俊得出最后结论:苏默然嫁给了他莫良俊就是莫良俊的人了,即便他莫良俊有多不待见苏默然,也不能让旁人觊觎。
其实莫良俊不知道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苏默然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堂堂莫大老板,看到有别的男人围着他夫人转,拈酸吃醋不过是自然反应。
眼见曽翼带着那一行人离开客栈匆匆忙忙离开,莫良俊的心情顿时变得好起来。一想起曽翼不管给苏默然什么东西,说什么话,苏默然事事都应承,心里又有些不痛快。
但莫良俊也知道,这一路的目的是什么。苏默然之前刚刚丧子,现在还在调理中,大夫交代了,尤其不能让病人郁结于胸。
莫良俊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对苏默然说:“然儿,前方有个湖,湖水清澈,夏天的时候碧绿的荷叶接天蔽日,非常壮观,虽然现在看不到那种景致,但现在这个时节正是采莲的好时候。要不我们去瞧瞧!”
苏默然知道莫良俊对于曽翼的事有些不快,但既然莫良俊没提,她苏默然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在其他事情上就要给足莫良俊的面子了。
于是这一路苏默然跟着莫良俊一路观山、游湖,走走停停等到了济州城的时候已是八月十二了。
莫良俊说,再过三天,也就是八月十五,就是济州城一年一度的祝祷节。
第二十三章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