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机会,大概发生在毕业后的一段时间。
两人在不同的地区读大学,但赵御一直关注着女孩,终于等到女孩和男友分手,他联系到了女孩,微信送温暖,开始也很尴尬,因为赵御不知道女孩对他还有没有印象。似乎除了那封被传看过的情书,他和她之间就再没别的故事。
但好在,赵御很幸运,女孩记得她。两人开始闲聊,说过去的事情,说赵御知道的,不知道的,女孩知道的,不知道的。赵御渐渐发现,女孩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也很善良,她的灵魂,就像她的脸蛋儿一样,完美无瑕。她在他心里越来越完美。
赵御终于有机会,将积蓄在心里几年的爱意表达,就算不是狂风暴雨式的,在赵御看来,也非常危险……
因为在越在意的人面前,人就越是没有自信。
其实两人当时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一步之遥,非常近,可在赵御看来,就像梦境与现实一样的遥远。但即便真的只是梦境,也是个美梦了。可惜打败赵御的,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女孩有很好发展机会,而赵御,他的机会就像赌博一样。
他敢赌他们的再相遇,但却不敢赌她的未来。
或者只是单纯的懦弱。
天使最后还是只活在心里和梦里,而他从天堂,再次坠入凡间,灵魂却锁在了地狱。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赵御说,让他坠入地狱的一句话是:那就把我的照片删除吧,那时我以为我喜欢你……
老天爷是会给人机会。
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是对天的亵渎,不会再有第二次。无论你怎样忏悔。而且赵御也明白,这样的他,即便再给他机会,结果也会一样,只是比从前延后一些。因为同样的人,永远都会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某一天开始,赵御渐渐变了,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就是现在名字赵御。然后变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人,懦弱的灵魂被地狱之火燃尽。现在的他一个骗子,职业的骗子,而且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假话,他自己也会把假话当真,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句假话拼命,直到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假话。
但其实他不喜欢说谎,只是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在地狱火的残渣中,永远没办法被磨碎,他想要证明,自己可以说到做到,无论是多么离谱的事情。既然假话都可以,何况是真的话……
可惜,老天爷的机会已经被他浪费了。
他是个有罪之人,活该被惩罚。
可或许惩罚还不够,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在六年之后。只是女孩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他也改了名字。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赵御不知道该为见到她高兴,还是难过,他想保护她,拼掉命都可以。
但现在……
他连拼命的机会、能力都不存在。
他只能抱紧她发抖,那感觉真的让人抓狂,就像灵魂被人不断撕扯、抓挠一样,因为它和六年前放弃时一样,可六年前好歹自己可以赌机会,一切都在凡人的能力范围之内,只是懦弱让他放手。而现在,他根本没机会。
那一刻赵御还没有对我说这些,但从他痛苦的样子上,我似乎读到了,感觉到了。
我走向他,关紫楠已经不说话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对我做着嘴型:不能帮他离开……就只能求你……帮他……了……
原来,他不是想亲手杀死我。
而是为了让赵御杀掉我,所以一定要赵御在他身边。杀掉我,赵御便能离开这个游戏。所以她到底爱不爱赵御?好吧,赵御果然是个混蛋、智障、脑残的骗子,活该。
“赵御,你让开一下……”我蹲下。
赵御没有理会我。
“我想试试,能不能帮你,让她活下去……因为看样子,她生命力还是挺强的,如果我……”
“你什么?!”赵御突然抬头,盯着我,双眼血红,尽是红血丝。
“我是说,有关于我……或者类似我的东西,有一个设定,但那设定必须是人,我不确定她还是不是人……”
“别啰嗦了,什么办法!试!什么都可以……法医大哥!我……”
“你起开就行了。”
赵御立刻将关紫楠交到我的怀里。
孟梦来到我身边:“你做什么?你能救她?”
“我不确定……”我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但蛇人肉不是传说中的“永生药”吗,如果她还有一口气,还有一点点人的性质,而我又真的是蛇人的话,那么吃掉我的肉,也许她还有机会活下去。
“你却不确定不要紧,问题是……你确定她不会杀你。”
“不确定,但是这不会成为阻碍我的理由。”
“那你救她的理由是什么?”
我抬起手臂,狠狠咬下去,撕下一条血淋淋的我的肉,而后塞进关紫楠的嘴里:“吃下去,快点……”说完,我抬头看着孟梦,回应她刚刚的问题:“没有理由,非让我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我乐意吧?”
“神经病。”
说真的我特别不喜欢做什么事一定要被问理由,我这人随性,有时候只因为某个感觉,我就愿意去做一件别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就象现在。
关紫楠咬了我半截肉,然后艰难的吞咽下去。
剩下的半截,她估计是吃不下去了,吃过那肉之后,她的脸变得很红。我让开,赵御抱住她,当刚刚碰到,就对我大喊:“法医大哥,她……她身体好烫?!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别激动,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没说百分之百能成,你别放太多希望在这。”我也怕赵御一个想不开,一会儿再自尽什么的。
可是说真的,我现在心理也很复杂。
虽然之前我承认了自己可能是蛇人的这个想法,对自己承认,非常难,那么现在就是试验的时候,是现在为止,第一次的试验。我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如果成了,那我是该为自己是蛇人而高兴呢?还是悲哀?
对我来说,永生不死倒真的不是最好的事情,真的,不是我这人虚伪。
生命这东西,就像一条河,源源不断的河水,才是活水。不会流动的永恒的,最终都将变成死水一潭,会发臭,会变的恶心……那样的生命,或许更加没有意义,更加痛苦。
“蛇鳞!!”赵御突然又大叫了一声。
我这心啊。
这一惊一乍的人,怎么都聚集到我这了?
“蛇鳞?好事,你别激动……你别出声!”
“出声有影响吗?”赵御看着我,一脸懵逼。
“没错儿,出声可能坏事儿,你明白吗?”
果然还是这句话有杀伤力,赵御立刻闭嘴了,甚至屏住呼吸,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而关紫楠,她的身体确实在变化,浑身被鳞片覆盖,身体也在变大,很像蛇人亚种的蛇人化趋势,而下半身,也开始渐渐生长出血肉、鳞片。
看到这一幕,我也是彻底放心了。
怎么说,这女人都没有死。赵御那也松了口气,看着我,还是不敢说话,但那眼神,跟看见了祖宗似的……
终于,一切身体复原的迹象都停止了,关紫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女性蛇人亚种。
但这时候,赵御的表情就不对劲儿了。
他试了试关紫楠的呼吸,平稳,心跳……嗯,蛇鳞太厚摸不到,但应该是得救了。可现在对于他来说,问题是……
“法医大哥,你是不是在逗我……你……你说的救楠楠,就是……就是把她从树妖变成……蛇妖??树妖甭管怎么说有个人性啊,你这……”
听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怎么着?瞧不起蛇人是不是,这特么不是人形啊?树妖还没腿呢!这有腿你看!不就是个头大,鳞多了点么,年轻人,真爱这种东西吧,是不会介意……”
赵御一副死鱼眼看着我,掏出把刀:“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咳咳,那什么……开玩笑的,我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不也是个怪物?但是醒了,控制控制,会变成人的。但是有个问题,她以后吃的东西,可能有点你们接受不了,至于如何选择,选错了也许我会动手除掉她。我救了人,但也不想因此害了更多的人。”
“什么意思?她……不是吃人吧?”
“心脑。”
“那……”
我拍拍赵御肩膀:“每天都有人死的,想办法偷尸体的,何况又不是天天吃。”
赵御这时打算把关紫楠抱到木屋里休息,但苦于对方此刻状态体格太壮,弄不动,便要求助我,但被我拒绝。虽然看起来现在气氛轻松了许多,但这只是个表象,还有个问题没弄明白,为什么关紫楠会突然从人变成了树妖?
我猜测应该就是与那木屋有关,毕竟刚刚的藤条也都是从那木屋中延伸出的,至于为什么赵御没有变得和关紫楠一样,那个暂时不清楚。但起码现在,绝对不能回到那里。我提议留在这休息,而这时,关紫楠那传来了咳嗽声。
我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挣开双眼,脸上的蛇鳞在迅速退下,整个人的提醒也在恢复女性体态。这里要提一句,我刚刚恢复人形之后,是用自己捡来的外套遮住下面的。而关紫楠蛇人化必然也撕破衣服,所以我提前让赵御脱下自己的外套和裤子,在关紫楠完全恢复的时候,为他穿上。
至于赵御自己的裤子……
嗯没事,他有内裤。
可此刻关紫楠刚刚恢复了形体,赵御遮挡住她的上半身,正准备为她穿裤子时,这女人睁开眼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快……快逃!!”
“逃?楠楠你怎么了,现在没有危险……”赵御扶起关紫楠。
关紫楠使劲儿摇头,她似乎没有失去刚刚的记忆:“我知道,我对你们的威胁确实没有了,但是……还有别的危险,快!远离那木屋,快点!”
第二百三十四章 城市迷宫(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