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我不知道,只是一想到各种可能性,我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但我是这样,最不了解的人永远都是自己。但是现在,我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分开成两份意识的我,有点疯疯癫癫,精神不太稳定,恰恰是因为这种设定,平时看不明白的一些事情,现在居然会看得很清楚。
而那种说不出感受,我尽可能的总结一下应该就是: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可能遭遇不测,我既担心,又恐惧她消失后的这个世界的寂寞。
我这种感觉如果有朝一日被杨雪知道,那还真是尴尬。
在这种窒息的感觉中,我终于等到了“成亲”的日子。当天确实热热闹闹的,如果不是我知道事实真相,会真的以为这村子里有人家在办喜事。在一系列过程走完之后,“成亲”的队伍接轿子一路上山,抬轿子的当时有八个人,各个累的汗流浃背。当时我非常好奇,虽然是山路,但八个人抬一个杨雪没那么困难吧?杨雪又没多沉,至于那轿子本身的重量,我觉得八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扛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费劲儿的事情。
虽然觉得这个很奇怪,但当时我是没有多想的,而且路上人多,动作很杂,我担心有闪失也一直没有放眼虫出来。等到我们顺着山路一路来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所有人都是精疲力尽,我也有点能够理解那些抬轿子的人,千里不送针,东西轻架不住路远,这话有道理。
“停轿!”
随着这么一声喊,轿子停在山崖边,然后就开始准备拜堂。这拜堂的地方也在山崖,也方便,但我当时在琢磨另外一件事,稍后我该如何救杨雪呢?这是一个问题,我觉得现在我应该找机会上身神婆家管事儿的人身上,他的话,对这些村民还是比较好使的。
可那机会还没来,我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
因为轿子的帘子被掀开,三五个男人探头到轿子里,抬出了一样东西……那居然是一个石人!杨雪呢?
我心里一慌。
不对!我又仔细看了看那石人,并不是石头,而是水泥的……
水泥……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制住杨雪这么多天。最开始,或许是因为杨雪昼夜赶路疲惫,他们在杨雪的食物中下药,总之暂时短时间的控制住了杨雪,而后趁着杨雪昏迷,他们便用水泥将杨雪的身体封住。具体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但看着水泥人身上的锁链,还有黄色的符纸,我猜测是那些神棍为了故弄玄虚蒙人而提出的一些条件。
这特么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当时我非常愤怒,我抓住身边的父母,可他们完全无视我,更别说听我说什么,强压着我和封在水泥里的杨雪拜堂。
因为当时情况非常混乱,还有神棍胡说八道,一旦放出眼虫可能短时间内找不到目标,也可能被碾入沙土中,我根本没办法放出它上身这些人。而且这帮人做事是真不啰嗦,刚刚拜过,那神棍头子就开始招呼那几个壮汉,把封着杨雪的水泥人扔下山崖。
我不知道杨雪被封两个什么程度,但有种可能就是水泥摔碎的同时,会将内部封着的杨雪的身体撕裂,包住头的部分也会扯开,如果当时误伤了杨雪的眼睛死穴,那就没救了。而且天知道被封了这么多天,无法呼吸的杨雪会不会死?
杨雪只是自愈的非常快,她又没有主动试验过各种死法。
所以当看到杨雪被抬起并且扔到山崖的那一刻,我本能的爆发出一股力量,挣脱了拉扯我的“父母”,身子向前扑了出去,一把抓住地上的锁链……
嗯,没错儿,我基本上可以改命叫做石乐志了。
没办法,意识分了二分之一,真的有点智障……总之,水泥封着的杨雪坠落山崖,我也跟着坠了下去。后面的“父母”叫得跟杀猪一样,但特么的居然也不扑上来抓我什么的,等我坠下山崖回头看的时候,只看见一群人脑袋在那看。
“卧槽!拉一把啊你们!!”这是我最后一句话。
然后就随着杨雪坠了下去。
具体多长时间我不知道,只知道这山谷很深,感觉坠了一阵子,我本能的松开了锁链,然后就听下面传来“噗通”一声巨响!应该是封着杨雪的水泥人落地了,而我也被挂在了树枝上。
“我去……疼,疼……”我的小腿插了跟树枝,很疼,但除此之外,居然没有别的严重的外伤,只能说老天爷对我还不错。当然,即便这孩子真的出了事,我的眼虫也不会出事,只是这荒山野岭的不方便找宿主,没有宿主,我也就没办法救杨雪。
可从树上下来,为自己小腿止了血的我却发现,即便现在我有宿主,也是没办法救杨雪的。
我特么的太小了,小胳膊小腿,根本弄不下去杨雪身上封着的水泥。
而且现在水泥大部分裂开,里面的杨雪一片血肉模糊,脸也露出来了,但撕掉了整张脸皮。唯一幸运的是,我看到了完整的两颗眼珠。但我仍然不敢确定是不是有希望,我试了试杨雪的呼吸,没有呼吸。
我坐到了地上,看着面前血肉模糊一片的杨雪,有抬头看着这笼罩着雾气的阴暗峡谷……
“不能等着,就算是蛇人,也需要维持生命的东西才能够恢复伤势……”我爬起来,准备去为杨雪寻找水源。但这山谷很大,我担心会迷路,也没敢走出太远,在一树洞的凹槽里找到了些积水,我取了片大一点的叶子将水盛到其中,带回去。
其实回去的时候我自己也有幻想,幻想等我再次看到杨雪,她的脸已经开始长出新肉……
可现实和我的幻想相差很多,杨雪血肉模糊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
其实我当时有点自欺欺人的情绪,我应该明白,没有空气,没有水,一个多星期,即便是生命力再顽强的生物,也会元气大伤。何况杨雪之前对我说过,她所说的关于她吃蛇人肉的事情,是假的。
“不过虽然没吃过蛇人肉,但起码你过去一直很难死掉不是吗,所以这次也有希望。”我将叶子弯了一个凹槽,然后在杨雪血肉模糊的脸上找到嘴……当时我发现,她的下巴已经甩掉了,根本拖不上去,我又费劲的在肉里挖到食道,将水一点点倒进去。
但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复原的迹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我决然闻到了臭味儿……
在感受到了臭味的接下来几秒,我的手软了,盛水的树叶从我手中滑落。
我又一次坐到了地上。
“那么多诡异莫测、凶险异常的经历,都活了下来。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你能想到,杀死你的不是蛇人,不是任何与蛇人有关系的生物,而是一群最普通的人吗?总之,我想不到。”说完,我躺在地上。
觉得自己很疲惫。
我看着雾气笼罩的山谷的上空,看不清楚天,更看不到悬崖上还有没有人,太高了。
“有点不甘心……”
“不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而是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其实我自己的秘密,虽然好奇,但就像左澜说的,它不影响我的生活。也许我早就没有继续调查的欲望,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让自己继续做某件事情……但是,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我现在只有半个人格,很多事情想不清楚,但有些事却又非常清楚,我好想找到了真正的理由,原来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秘密。”
说到这,我转过头看着杨雪的尸体。
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平静。
“能不能活过来,给我个面子……”
“你不是经常吹哔,你自己不死的吗?几个人就给你弄死了,你怎么好意思?”
“还有你侄子,嗯说不定真的是你儿子,我可不知道去哪帮你找他。”
然后我突然笑了:“还有一件事,哈哈,说出来挺尴尬……其实我还真挺在意,小安到底是不是你儿子?是的话,他爸到底是谁啊?嗯,你别问为什么在意,你知道就是好奇,我……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问我了,不可能……”
说到最后,我还是停止了自己一个人的尬聊。
一瞬间疲惫感将我整个人包裹,它似乎有一股撕扯的力量,我觉得浑身都在疼……开始我以为是肉疼,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心疼,灵魂在疼。
接着我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觉得自己好像变回了一条虫,应该是眼虫吧。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觉得什么东西勒住了我的腰部,坠得生疼,四肢垂在半空中,我好像被人给吊起来了!
“嗯?这……”我一点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清楚,我还在之前的山谷,只是确实被人捆了起来,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四周,突然一个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那瞬间我非常兴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我看到的人居然是……
杨雪。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幽冥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