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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半个小时的煎熬之后,急救医生终于带来了好消息。令父被抢救过来了,生命体征暂时平稳,接着氧气躺在病床上。
  令母抱着施雅安,坐在外间方便座椅上,面色忧虑。令寻寻眼见父亲情况暂时平稳,安慰了母亲几句,带着女儿下去打算买些吃的上来。因为令父突然晕倒,令母也没有吃什么东西。陪着女儿吃饭的时候,她接到了成厉的电话。
  迟疑着望了半天,她接起了电话。
  “伯父没事吧?”
  “谢谢成总关心,暂时脱离危险期了。”
  “那就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用了,多谢成总关心,我能处理。”
  听着那端令寻寻疏离的表态,成厉又说了几句不得不挂了电话。外间天色已经完全如墨盖了下来,稀稀拉拉的星子点缀在天穹上,增添了几许悲怆的气息。
  他转身背靠栏杆,有些失落的垂了眸。身侧罗咏辰凑了过来,侧了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侧的栏杆上,有些不满道:“好容易我这有个空和你们聚聚,厉大少爷这站这么老远是几个意思啊?”
  “我怕吵。”成厉接过了罗咏辰手里半杯红酒,喝了口。
  罗咏辰神色探究看向他,“哎呀,你这转性了啊。还怕吵,你不索性直截了当说你怕鬼吧。”
  闻言成厉斜睨了眼瞪他,罗咏辰不像谷子祺外强中干,再兼之本身年纪就比这两个大些,看着成厉这样子也不怵,反是抬手搭了他肩膀,“和哥哥说说,你小子今天怎么了?”
  成厉并没有打算回答,只将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令寻寻双手抱臂站在医院走道入口位置,仰望着同一片夜空。她刚刚自医生办公室出来,在询问了父亲的相关病情后。
  这次令父突然晕厥是由于心脏瓣膜狭窄引发的供血不足导致的,如果想要一劳永逸最好考虑安装血管支架。相关费用和主刀人选都是问题,医生直白表示,因为令父心脏造影出来的结果不太乐观,手术难度也不小。需要她提前和家人做决定。
  说是要和家人做决定,基本也就是令寻寻自己一个决定就好。
  令母一直都不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妇人,往常令父身体还好的时候也都是跟着丈夫女儿走的。现如今归根结底,是需要钱。
  心脏手术的钱,主刀医生的选择,桩桩件件都和这东西有关。
  虽然她拒绝了成厉的帮忙,但令寻寻心下也明白,她其实并没有这个能力独自解决。即使有医疗保险,自费部分也要十万左右。
  眼下,她还欠了周全十来万,又要准备收入和施少旭打女儿的抚养权官司。事情太多,她略略有些伤神。在一楼大堂徘徊之际,偶然遇上了惠一往。
  “我来看我同事。”他做过解释后下意识问了句,“你是来探病还是?!”
  “我父亲住院。”
  惠一往闻言提出要去探望令父,她推辞不过带着去了。坐在急救室外的施雅安看到母亲过来爱娇的扑了过去,令寻寻抱了她起来与和身边的惠一往对视。施雅安礼貌打了招呼,“叔叔好。”
  “你好。”惠一往善意朝小姑娘笑了,转头望向令寻寻,“你女儿。”
  “嗯。”令寻寻替女儿整了整发辫,领着惠一往去了急诊病房。
  与普通病房不一样,急症病房有探视时间段,也不许家属陪夜。
  晚间十点之后探视时间行将结束,令母抹着眼泪走了出来。惠一往主动提议送三人回家,令寻寻看着憔悴的母亲和瞌睡的女儿,接受了他的好意。
  第二天大早上,令寻寻开车将令母和孩子送到医院。离开的时候眼见七点还没到,令寻寻打算回趟之前她和施少旭女儿三人住的家,想找房产证出来。
  结果冤家路窄,她撞见了施少旭。因为令寻寻连夜带着父母女儿搬家,施少旭失去了他们的行踪,思前想后没了主意只能时不时回以前的家碰碰运气。
  这一回,功夫不负有心人,守株待到了令寻寻这只兔。
  “佩佩在哪里?”见面伊始,他就拦了她的路,沉着脸追问。
  “你现在想知道她在哪里了?那你之前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面对昔日的爱人,令寻寻一直都不是个弱势群体。
  “我不想和你说这么多,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无可奉告。”
  令寻寻寒着脸转自想走,施少旭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令寻寻,你不要逼我。”
  既然甩不开他的手,她索性梗着脖子迎了上去,“施少旭你也不要逼我。七年,我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我必须要承认,你之前说的是对的。在我们婚姻存续过程中,我确实没有做到考虑你的感受。可是你同样也没有尝试和我沟通,你直接就选择了最为激烈的反对方式。你带走佩佩,我忍你,是因为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现在,佩佩已经在我身边,在没有开庭宣判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再把她交给你的。”
  施少旭从来都不是那种舌灿莲花的男人,迎着令寻寻这番近似自白又似决绝的话语,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气势上跟着落了下风,又兼之隔壁邻居出门,为了面子他不得不放开了令寻寻。
  得了自由,她没有迟疑,转自就按了电梯下行键。
  刚好是上班时期,电梯内还有不少同楼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人好奇问了令寻寻,为何这么多天不见夫妻二人和孩子。她讪笑着打了哈哈,施少旭站在旁侧铁青着脸不置一词。
  下到一楼大堂,邻居各自散了。令寻寻没有顾及施少旭,径自往车上去。
  他碍于众目睽睽不好硬来,只眼神阴鸷得望着她。令寻寻上了车,自后视镜里看着曾经同床共枕的爱人越见冷厉的表情。深吸了口气,她踩了油门,车子缓缓驶离,施少旭也自后视镜里退后缩小,在拐过一个弯之后再看不见。
  这么一耽搁,令寻寻再往公司去的时候就遇上了真正的早高峰。她迟到了,赶到公司的时候早会时间已过。
  惠一萱早到了,看着她神色肃穆。
  令寻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了眸整理桌面。十点,通知众人开昨天的会议。令寻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PPT还未搞定,被迫无奈只能去找惠一萱。
  她坐在办公桌前,似笑非笑望着令寻寻,“什么PPT,我不清楚。”
  “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不希望影响工作。”令寻寻也隐隐有了火气。
  “我哪里敢对你有什么不满啊。”惠一萱摆出了满脸惊恐,扬高了声音,“毕竟寻寻姐你后台是成总,我这么个小人物怎么敢和你对着干呢。”
  她这么一来,引得办公室里几个同事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半是好奇半是探究的竖起耳朵。
  若是时光退回一年前,令寻寻自然是要发飙力证清白的。可接连经历婚变,工作又加之父亲突发疾病的事情影响,她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主了。
  看了看四下里面上淡然实则各怀鬼胎的同事,令寻寻平复了心情与惠一萱道:“我觉得我们有些误会,你想谈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她却没有听话的意思,拍着办公桌站了起来,“怎么,你怕什么,还要换地方?不需要的,你现在这个身份,不应该做什么都不怕吗?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惠一萱的人生惯是一帆风顺,虽然骄纵任性,口头上一直用要告诉成闵毓威胁成厉,实际上她并没有这么做过。惠一萱没有试过何为求而不得。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只要她看上的就没什么拿不到的。成厉是异类,也是她第一个钉子。
  原本心下想着坚持,没想到会出现令寻寻这个程咬金。她以为她是可以交托秘密的朋友,所以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结果,她看到的是成厉送给令寻寻的那束花。
  他们两个人,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度陈仓。
  惠一萱没有心机但也并不代表甘愿做圣母,不去告密不代表自己就会吃这么个哑巴亏不吭声。
  此时,已经连无意经过市场部这边走道上的同事都闻声停下了脚步。公司八卦不多,得闲有了自然人人爱看。之前因为惠一萱是被成闵毓亲自带进公司的,所有人都吃了那个她是未来老板娘的洗脑包,而令寻寻惯常展现给众人的印象就是被成厉针对的弱势孤立。
  原本无事吃瓜的群众听到这么个惊天大反转,吓得瓜都掉了。
  有些小插曲可以当八卦听,但太过详细的秘辛可能牵涉自己的饭碗,有些资深的深知这事不好再听下去,起身扭头往外走了,原本站着看热闹的也明哲保身掉头离开了。
  虽然惠一萱没肯跟着令寻寻走,但到了眼下,办公室里的人也都走光了,倒是另一种形式的清场了。
  令寻寻松了口气,转自望向她,“我知道成总的言行让你误会了,但是我对他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怎么样?我本来以为,你应该最清楚了。”惠一萱冷哼出声,“你听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些话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特别过瘾啊?”
  “真的没有。”令寻寻摇头,“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呵,我为什么要信你,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
  闭了闭眼,令寻寻叹息,“可是很多时候眼见并不一定为实。”
  “哦,比如呢?”惠一萱讪笑望向她。
  令寻寻略略有些迟滞,似乎把成厉说成死缠烂打型的人并不太好。可她这样顾忌的神色,落在惠一萱眼里却是另一种含义。大小姐负气要走,令寻寻没有拦她,只道:“你真实的能力只有这么点吗?”
  “什么意思。”惠一萱脚下微顿。
  “你之前说过,你会做到最好,让他刮目相看。现在呢?你这样半途而废就是你所谓的做到最好?”令寻寻知道自己的解释已经无法让惠一萱采信,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她之前的信念来提醒她。
  惠一萱有些气急败坏,质疑道:“这关你什么事?”
  “当然,这跟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样半途而废,对得起自己吗?”某些方面惠一萱和曾经的她很相像,令寻寻为此受到挫折不愿让她重走自己的老路。
  她也确实把这话听进去了,转过头看着令寻寻。后者淡然与之四目相对,随后径自往外走去。
  十点将至,会议开始了。
  在所有人都做完总结后,成厉的视线落到了令寻寻身上,含了几许期盼之色。
  她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将自己之前拷贝了内容的闪存盘接到投影仪上。演讲完毕,他自文件里抬了头,看向站在投影仪旁的她,“这就是你做的所有,没有补充?”
  令寻寻自知问题不小,成厉又不是个容易忽悠的人,也不打算解释,点头承认,“……是。”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显是生气却并没有发作。在总结陈词之后,他留下了令寻寻。惠一萱也参与了会议,看着这幕迟疑了半晌终是没说什么,捏着装了真正完成品PPT的闪存盘跟着众人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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