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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一群神经病
  What???
  言子瑜的家人满头问号,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湘,难道你连爸爸都不是亲生的吗?言子瑜口快道:“你看你看,我就说苏湘姐姐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嘛,原来是后爸,呵呵。”
  没听说过自己有后爸啊,苏湘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湘的预感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楚峥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湘:“其实是我,想给阿湘一个惊喜的,那天她说她的家人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了,我见她很失落很难过的样子。”
  苏湘面无表情,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我一点儿都不想看见她难过的样子呢。”楚峥的眸光亮亮的,像是洒了一把小星星,带着隐秘的忐忑和期待,他继续道,“所以,所以我就拜托郝帅……”
  “小意思啦,难得你有事求我。”自来卷捂着鼻子朝众人招手,龇牙露出颗尖尖的小虎牙,指了指被他的鼻血喷了满身的白大褂,白大褂立刻挺胸抬头环视众人,他又指了指苏湘的“爸爸”,“苏爸爸”一副精英范儿地点了点下巴,自来卷欢快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啦,哈哈哈哈,以后如果小麻花再想爸爸了,他可以随时过来看你呦~么么哒!”
  说着还朝苏湘得意地眨了眨眼,楚峥又往苏湘身前靠了靠,挡住郝帅的秋波。言子瑜震惊地看着苏湘,嘴巴张的能塞进半个拳头去,苏湘姐姐,你怎么了苏湘姐姐,你连自己的亲爸爸是谁都不认识了吗?你真的还好吗?
  苏湘……遭到严重质疑的苏湘全程面无表情,已经被天雷劈得麻木了。
  言子瑜的妈妈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大儿子的手慌张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们在说什么?”
  “欸?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言子瑜的爸爸抬脚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
  娃娃脸的宋慧跟在他身后进来,先是愣了楞,随即立刻秀眉一竖,抬手指着沾血的白大褂道:“你这是又偷了谁的工作服,脱下来,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还有郝帅,怎么哪里都有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回去。”
  “哎呀,回回回,我们这就回了嘛,小姐姐,别推别推~”
  苏湘的“爸爸”还想给宋慧塞红包,遭到无情的拒绝后,不甘心地将剩余的红包装回口袋,临出门时还不满地扯了郝帅的胳膊说悄悄话:“哼,她凭什么管我,曾经,这个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得听我管。”
  “那是那是,你最厉害。”郝帅说着去勾楚峥的肩膀,“呐,我可是听你的,给小麻花准备了Surprise,而且她看上去也十分惊喜呢,你欠我一个人情哦,可别一觉醒来又翻脸不认人。”
  “还有我还有我呢。”白大褂龇牙傻笑,“我演得还像吧,嘿嘿,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呢,话说,我再帮你看看鼻子吧……”
  几个人的悄悄话,声音一点儿也不小,旁人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言子瑜的妈妈这下反应过来了,脸都绿了,震惊又惶恐:“他们,他们都是这里的病人?”
  宋慧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他们平时只是爱玩爱闹了些,并不具备暴力攻击性,阿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您女儿的。”
  这怎么可能放心得了?!
  言子瑜的妈妈捂着胸口抽了下,又看了苏湘一眼,然后警惕地拉开了她跟言子瑜之间的距离,心里忧心不已,这人得疯到什么地步哦,连自己的爸爸都认不出来了。
  言子瑜的哥哥头顶有点儿冒黑线,唇角紧抿着,心想这里果然都是一群神经病,而且还都是演技高超的神经病,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因此看向苏湘的目光尤其不善。
  苏湘:“……系统,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会打死你。”
  系统羞羞答答的:“讨厌啦,人家都提醒你说是‘愚蠢的人类’了,你还不知道反省,啧啧,怪我喽。”
  于是,苏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轰然坍塌了,这下无论她怎么强调自己没病,估计也没有人再信了,就连言子瑜,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在病房内走路时都要贴着墙壁走,这是大多数医生在教给新人时的忠告,能够防止病人的暴起袭击。
  可是被一个患者这样对待,就很不是滋味了。
  活动时间,自来卷热情洋溢地继续勾搭“护花”小姐姐,楚峥恢复了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言子瑜凑上前跟他神神秘秘地说着什么,烈焰红唇白面恶鬼似的张伟,又去找茬祸祸一脸生无可恋的小怂包阿兴,苏湘置身在热热闹闹的活动区,忽然感觉有些寂寞。
  “啊啊啊~咿咿咿~咿咿呀呀……”
  “好!爱妃唱得极好,朕重重有赏!”
  “我不要吃甜腻腻了。”
  “这次不是巧克力,是大鸡蛋。”
  “我不要吃的!”
  “哎呀,小点声儿,我跟你说啊,这鸡蛋可是极好的……”
  啪嗒!
  鸡蛋被甩在地上大胖子哼哧哼哧地弯腰去捡,起身的时候对上了苏湘好奇探究的目光,似曾相识的一幕。
  苏湘想了想,主动跟他打招呼:“嗨,夏凯。”
  大概是太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夏凯怔了怔,继而十分高兴地拉着王海洋一起跑了过来:“哎呀,你还记得我啊,嘿嘿,我也记得你呢,你叫苏湘。”
  王海洋揪着夏凯头顶的小辫子,夏凯拉下他的手,将鸡蛋塞进他掌心,故意虎着脸道:“好好吃饭,不然不理你了。”
  夏凯犹豫了下,又把鸡蛋推回去:“有壳。”
  虽然这个奖励对瘦高个儿来说实在没啥新意,但对于一个贪食症患者来说,能忍住把吃的让给别人吃,的确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奖励了,苏湘笑着道:“你们俩的感情真好。”
  “也没什么的。”夏凯顺手接过鸡蛋,趁没有人注意飞快地剥了蛋壳,催促他快吃,边对苏湘道,“那是你没见过他妈妈。”
  “妈妈!”王海洋对这个词显然很敏感,眼睛亮亮的,十分开心地问夏凯,“妈妈要来看我了吗?”
  “你乖乖听话,好好吃饭,妈妈就来看你了。”夏凯哄了他两句,又叹了口气接着道,“王海洋家里的情况不太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了,他得病的时候还很小,那时候他爸爸,还有家里所有的亲戚,都想把他抛弃了,只有他妈妈不肯,后来两人离婚,他妈妈带着他单独过,渐渐地跟家里所有亲戚都断绝了关系,他妈妈……”
  夏凯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抹了把眼角,王海洋见状立刻道:“你怎么哭了?”
  “没有。”夏凯拍拍他,“他妈妈年纪应该也不大吧,头发却都全白了,非常瘦弱,你知道么,她一天的饭钱只有两块钱,馒头咸菜白开水,剩下的都拿来给王海洋治病了,可还是不够。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有次她突然拜托我,让我帮忙照顾下她的儿子,她……得了咽喉癌,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喉咙上还包着一大块纱布,说话已经非常吃力了,可她还是很坚强地撑着,因为她放心不下啊,万一她也不在了,这世上谁还能记得她的儿子呢?她的儿子该怎么办?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吧,所以拜托我力所能及之下帮忙照顾下,我……”
  “王海洋!王海洋出来一下。”
  夏凯还没说完,突然有医护人员高声喊着王海洋的名字往四下寻找,王海洋对别人连名带姓地叫自己不太敏感,他被蛋黄噎住了,好不容易咽下去,朝夏凯吐了吐舌头,摊开双手掌心向上,笑眯眯地道:“吃完了。”
  “在这里在这里。”夏凯忙拽着王海洋起身,苏湘也跟着站了起来,医护人员看着王海洋的眼神有些怜悯,夏凯跟苏湘的心里同时咯噔一跳,忙问,“怎么了?”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们,王海洋被医护人员带去了有铁门隔离的办公室,他被带走的时候极不情愿,还是夏凯连哄带骗地将他安抚了下来。
  片刻后,从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妈妈!”
  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摔打的声音,铁门被撞得哐哐响,王海洋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加尖锐:“妈妈,你们放开我,我要妈妈,啊——”
  “抓住他,不要让他撞墙!”
  活动区内走来走去的病人都被突然的巨响惊得愣了愣,夏凯不由分说就要跟过去看看,医护人员发现后立刻上前拦阻:“夏凯你站住,你要干什么?我让你站住!”
  “医生,医生我就去看看,你们别打王海洋,跟他好好说,他不懂事,哎呦!”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医护人员寸步不让,“再闹事把你关起来。”
  夏凯不敢真跟医生动手,不小心被推开,脚下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王海洋的声音更加惨烈起来,夏凯急红了眼:“我就去看一眼,绝对不捣乱,你们不了解他的脾气……”
  “哦,我们不了解?你很了解?”那些医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嘴角挑起的弧度带着十足的讽刺,在这里,他们都是神经病而已。
  正僵持着,王海洋突然嚎啕大哭着从办公室内撞了出来,他个头极高,虽然平日看着娘娘腔似的软绵绵,但真正动起手起来,一个成年人的力气极大,几个人都按不住他,苏湘透过窗子上的玻璃,看着王海洋再不复往日的温顺平和,整个人崩溃般地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着,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蓝色的病号服上带着显眼的血迹,扣子崩开了好几颗,胸膛剧烈起伏着跟人撕扯成一团。
  “我操尼玛,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夏凯怒吼一声,眼圈突然涨红,苏湘脑子里有根弦啪的断了,突然就蹿起了一股无名火,先夏凯一步猛地扑上去将一名医生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狠狠压住,扭头朝夏凯喊:“快跑!”
  “奥~大家跑啊!”
  “快跑!”
  “跑!”
  不知人群中哪个患者大喊了一声,就像在堤坝上捅了个大窟窿,江河瞬间决堤,水流翻腾奔涌着一泻千里,活动区内的病人刹时间狂奔而出,医护人员们傻眼了,甚至来不及阻止,被人流推搡着一起往外挤,夏凯也傻眼了,没想到苏湘会这么大胆,但反应过来后也立即爬起来,朝着王海洋喊叫的地方冲去。
  楚峥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挤开拥挤的人群凑到苏湘身边,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跟医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说着使劲晃了晃苏湘的手臂:“阿湘,快跟医生道歉啊!”
  苏湘……苏湘也傻眼了,她被楚峥抓着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抖,她压根没想到自己冲动之下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完了,她想,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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