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修杨元分别后,赵玊就独自朝着永邑王府去了。只是赵修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仿若经久不散,让她觉得很烦躁。
回了永邑王府,沐浴之后,赵玊满身疲惫地休息下了,只是闭上眼的时候,脑海里却是乱糟糟的,一会儿在想案情,一会儿又在想着该不该去寻沈贞,向他打听打听车这个文深文大人。
想来想去,反倒将她想得睡不着了。赵玊十分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身,望了前方的烛火半晌,终是认命地去了书房,拟了一张拜帖,让陈陈明日上午将这拜帖送到太师府去。
第二日,赵玊在大理寺下值之后,便不再回永邑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太师府。
陈陈应该已经将自己写的拜帖呈过去了,此时这时辰内阁也应该已经下值,此时过去应该并不算唐突。
一路上,连赵玊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多紧张。一直在心底安慰自己,去一趟太师府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不曾去过……
她不但去过,还敢在她的书房内伪造了一张沈太师和草原可汗相互勾结的伪造信件呢……
想及此,赵玊的脚步不由又是一顿,不行,她得去将封书信拿出来,否则若是被沈贞发现了,怕是她要被他坑地骨头都不剩。
两炷香后,赵玊终于走到了太师府前。
此时夜色已经渐黑,太师府的门前点着四盏大红灯笼,将这一片照得极亮。将正中间的‘太师府’三字映衬得十分气派。
赵玊深呼吸,走上前去,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见这门已经从里头打开了,看门的侍从十分客气地从里头走出来,对赵玊躬身行了礼,这才道:“我家大人已等候多时了,王爷请。”
这侍从一路引着赵玊去了后宅,进入了沈贞的风合院,这才自己退下了。
赵玊站在门口踌躇半晌,这才终于走上前去。
门是半掩着的,赵玊也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很快,门内就传来一道略慵懒的声音:“进。”
赵玊这才进去了,只见这寝房十分豪华大气,足足有赵玊寝房的一倍有余。床榻,小书桌,小书架,还有梳妆台,摆放得正好。地上铺着厚重的棱形毛毯,角落点燃着一抹熏香,正是好闻的月麟香。其实整体布置地并不华丽,可光是前方小柜子上摆放着的青花瓷瓶,墙上挂着的骏马图,就能感受地到浓浓的昂贵感。
所幸永邑封地即为富饶,赵玊也是从小泡在蜜罐内长大的,虽然从小受到的爱意少了些,可金银之物却从未曾短缺过,所以此时也只是随意打量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此时沈贞正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赵玊走到书桌前,对着沈贞鞠躬作揖道了好,说道:“今日本王命随从送了拜帖,不知可曾叨扰到沈大人……”
沈贞穿着灰色的鼠皮领子外袍,长发束得一丝不苟,模样俊美,风流倜傥。闻言,放下了手中笔,看着赵玊的目光带上了讥诮:“我还以为沈太师嫌我烂得太彻底,已经不屑再见本官。”
赵玊笑得十分尴尬:“那日是本官太过冲动……”
沈贞站起身来,走到赵玊面前,和她四目相对。
他的个子甚高,赵玊的个头虽然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了,可和沈贞一比,立马就矮了下去,才堪堪到了沈贞的胸前罢了。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赵玊觉得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岂料还不等她挪动步子,沈贞已经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拖曳到了自己怀里。然后一个转身,沈贞已经将她压制在了书桌上,二人之间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沈贞的眸子里写满了危险:“你当真以为本官会永远对你无可奈何吗?赵玊,你须知道,本官是内阁首辅,是大齐的太师,本官不将你的折子呈给皇上,自有本官的理由。还是说——”
他紧紧地看着她,眸光森冷:“你仗着自己受宠,便可随意挑战本官底线?你就吃准了本官对你无可奈何,是不是?”
赵玊被沈贞压得喘不过气来,甚至于连沈贞握着自己的手,都带着灼热的危险气息。赵玊心慌无比,不断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沈贞的压迫,可岂料她这般胡乱动弹,反倒让沈贞浑身都紧绷起来。
沈贞低声喝道:“不准乱动!”
赵玊被沈贞喝得吓了一跳,眼眸瞬间就泛了红,因为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沈贞紧抿着嘴,和赵玊四目相对。赵玊也回望着沈贞,只是望着望着,她的脸色就泛起了血染似的红。
因为她分明感受到了沈贞身体的变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深呼吸,沈贞瞬间放开了赵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直到半晌,才听沈贞哑声道:“知道错了?”
赵玊相当委屈地从桌子上起身,手忙脚乱得收拾好自己的仪态,这才道:“我以为,你不将我弹劾太子的奏章呈给皇上,是不想让皇上知道太子有多荒唐。”
沈贞转过身来,只是此时已恢复了平静。沈贞走到书桌后负手而立,冷冷道:“太子荒唐不假,可若要让皇上彻底厌了太子,光凭你的奏章却是不够的。”
赵玊被沈贞的态度给弄得疑惑了:“奇怪,你不是太子的拥护吗?怎么听你的言下之意,你似乎也很想让太子受到皇上的厌恶?”
沈贞道:“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各自为营。当初我等内阁八位阁老为何会对定要立拥大皇子朱长魏为太子,不过是为了迎合皇上的意思。否则——难道你当真以为内阁已经已经厉害到可以逼皇上,立自己不喜欢的皇子为太子的地步了?”
此话一出,赵玊甚是震惊。
沈贞又道:“太子朱长魏乃是陈贵妃所生,陈贵妃虽宫阶比不上皇后,可却是皇上最心爱的妃子,荣宠十年而不衰,和皇上感情深厚无比。皇上要立朱长魏为太子,自是有因可循。”
赵玊道:“若是,若是将我写的那封折子送给皇上,又当如何?”
沈贞道:“皇上会十分生气。”
赵玊道:“然后呢?”
沈贞道:“然后气个两日,等太子服个软,也便过去了。”
赵玊突然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太子就会记恨了我……”
沈贞似笑非笑:“终于捋清了?”
赵玊却还是有些不甘心,有些生气了:“难道当真要等着太子登机为皇不成?”
沈贞轻蔑道:“急什么。你的奏折我暂压了,等以后到了合适的时候,自会再拿出来,一并交给皇上。”
此时此刻,赵玊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从政方面,也许确实缺了些火候。
爷爷曾对她说过,永邑封地内,只要她抓好经济和军事,其下城池的官员们自会对永邑王俯首称臣。但她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狠,但凡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就必须要听从厉叔的话,按照他所说的做便是。
厉叔乃是爷爷心腹,如今专门辅佐她经营永邑,赵玊来京这段时间,都是厉叔在帮她处理永邑大小事务。
厉叔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爷爷对他很放心,赵玊对他也很放心。
沈贞的话拉回了赵玊的思绪:“可本官却对你的态度感到心寒。”沈贞的眸子夹着一层冷光,一副伤心的模样。
赵玊抿嘴:“是本王冲动了……还请沈太师消消气。”
沈贞道:“可你这道歉的样子,却毫不走心,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玊囧了囧,说道:“那沈太师觉得应该如何?”
沈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道笑来:“从今日起,永邑王陪本官用一个月的晚膳,如何?”
赵玊嘴角一抽:“这……似乎不太好吧。毕竟大理寺距离太师府,挺远的……”
沈贞道:“本官自会派马车去接你。”
赵玊连忙摇头:“太过招摇,不太妥当。”
沈贞道:“那就本官每日亲自去大理寺接你,一定不招摇。”
赵玊:“……”沈太师你一定是在逗我!
可见沈贞一脸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赵玊终究是苦着脸地答应了沈贞派马车来接自己的不正当要求。
所幸只是一个月,一个月罢了,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也就过去了……
可是赵玊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错觉。
摇摇脑袋,赵玊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终于开口开始说起了今日来太师府的正事。
赵玊脸上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皱着眉头看着沈贞,道:“我今日来寻你,乃是为了一桩命案。”
第叁八章 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