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晗那双深邃的眼睛就看着她,只有她一个人,他说,“因为你本身就有这个实力,而且你跟我学了这么久,我也相信我自己。到时候你别想那么多,因为你会是冠军的。”
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已经足够让路晗清楚姜小茶真正的实力和潜在水平,甚至比姜小茶本人都要了解。他知道姜小茶是情绪型选手,本身水平并不稳定,受心情的影响很大,在心情很好的情况下,绝对能够超水平发挥,成为比赛的一匹黑马,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想要发挥出她平时的一半水平都可能够呛。
所以比赛还没有开始,路晗就站在观众区以便随时稳住姜小茶的情绪了。他因为种种原因与职业体育生涯失之交臂,不希望姜小茶因为心情之类的原因影响实力的发挥。
姜小茶刚要将目光收回来,就看到观众区还站着两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人。姜小茶惊讶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谢如锦拉着林嘉言朝她挥了挥手。
她要参加运动会的事情她的确有跟他们提过一回,不过很快就被漫不经心地带了过去,以为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林阿姨真的带林嘉言过来看比赛了!一时之间,姜小茶心里还真有些复杂。
姜小茶要参加运动会的消息,谢如锦当然是记在心中的,虽然她对姜小茶不够亲密,但的确是很上心的。表面上再云淡风轻,但该在意的事情还都是会在意的。这是姜小茶第一次参加团体活动,再加上林嘉言撺掇着她过来给姜小茶加油,她考虑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市运动会向来都是热热闹闹的,运动员的家长们肯定会给他们的孩子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要是姜小茶落单了,多不好看?虽然她不希望林嘉言跟姜小茶走得太近,怕她把麻烦带给林嘉言,但是去看她的比赛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看起来,姜小茶看到他们的确挺高兴的。谢如锦笑了笑,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姜小茶垂下头,仿佛继承了路晗的“优秀传统”一般面色沉静,但是她握紧的拳头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一定要赢,才行。
发令枪响起的时候,观众区都安静了一会儿,暗自给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就是怕自己的声音会干扰到他们,而当选手们都已经跳入水中并在自己的赛道上划出一段距离之后,大家的加油鼓劲声就热烈起来了,声音恨不得将这个游泳馆掀翻。
其实这对心理素质过关的选手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当他们专注比赛的时候,其他的声音都会变成背景声,耳畔响起的只有水花划出的声音。
姜小茶不是心理素质最好的那个,但也做到了这一点,对于别人来说,前行时水是一种阻力,但是对于姜小茶来说,这是一种让人意外的享受,柔和的水抚过她的肌肤,仿佛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她忘记了之前的恐水症,忘记了训练时多次呕吐,甚至忘记了她噩梦般的童年。此时姜小茶的大脑是空白的,但她又无比清醒,她知道她一定会赢的。
场外的人并不知道姜小茶此时的心理状态,但是看到她的速度,不由诧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竟然领先大家不少!要知道,跟姜小茶同期的还有一个是省队的专业运动员,沈青,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是业余游泳爱好者,怎么着都轮不到姜小茶吧?
这些惊讶的人中包括姜小茶的同学,他们只是单纯地来给姜小茶加油,甚至之前还有人在学校游泳馆里看过姜小茶的笑话,也没想过姜小茶会赢,此时她的表现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然,等他们反应过来了,自然给姜小茶加油的声音都不知道提升了多少个分贝,与有荣焉,连不认识的人问起姜小茶是谁,回答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我们临海中学就是这么卧虎藏龙。”
当然,这位同学可能之前都没有跟姜小茶打过照面,要是姜小茶自己听到了,不知道会多么脸红。
就连韩婉念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姜小茶该不会换了个芯吧?但是更多的,则是为姜小茶感到欣喜,自己的好闺蜜有这样的成绩,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嘉言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不管姜小茶表现得多不可思议,在他眼中都是合情合理的,他知道姜小茶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只是很多时候大家都看不见罢了,他兴致高昂地跟谢如锦说,“妈妈,你看!小茶是最快的!”
谢如锦也笑着点点头,放下贵妇的架子给姜小茶加油。
此时场中最淡定的莫过于路晗了,他没有像大家一样追着赛道跑,也没有呐喊助威,而是很平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这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倒是引得不少人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只是今天他注定不是主角,那些视线也只是惊鸿一瞥,然后继续将目光投注在今天的选手身上。
“小茶!加油!”
“姐姐!加油!”
努力冲向重点红线的姜小茶有一瞬间的愣怔,这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对姜小茶来说也很陌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声音里,姜小茶却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这两个声音,也成功地将她从与世隔绝的状态中剥离了出来。
她甩甩脑袋,知道那可能是自己的错觉,马上继续投入到了比赛之中。
这个状态于姜小茶来说已经很久,但是她停顿不过是个瞬间,但是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足够后面的选手追赶了上来。哪怕后面姜小茶努力弥补,最后也落下那个传说中的专业选手沈青一小段距离了。沈青的成绩是4分13秒11,姜小茶的成绩是4分13秒20。
第二组的比赛并没有第一组精彩,既没有沈青这样的专业型选手,也没有姜小茶这样的黑马,虽然同样有业余级别的高手在,但是看过了第一场之后,总是会觉得第二场有些腻味的。所以总成绩姜小茶还是排第二。
其实这个结果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了,甚至算得上是出人意料的成绩,毕竟沈青可是专攻400m自由泳这块的,而姜小茶确确实实是一个小新人。
平时很少往来,甚至姜小茶叫不上名字的同学都过来恭喜她,热情一点的还会给她一个拥抱,哪怕此时她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泳装外面披着一条毛巾,还有水滴落在地上,“干得漂亮!”
此时姜小茶神思恍惚,根本没有听到裁判报时间的声音,云里雾里地挂着僵硬的笑容将一拨又一拨恭喜她的人给应付过去,好不容易用要换衣服的借口使得过来慰问她的人少了一些,路晗走了过来,伸手揉揉她的发顶,“没事儿,你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个专业选手,已经很不错了。”
姜小茶摇摇头,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愣怔,她应该会是第一名,让她感到沮丧的是,她连给她加油的是谁都不清楚,却成功地影响了她的状态。
不过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小茶。”
姜小茶听到有人喊她。
一对父子站在路晗的身后,正是那位父亲叫的姜小茶,他的眼中有不可思议,但是更多的是惊喜。
姜小茶呆住了,手脚冰凉,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如果她的爸爸还活着的话,应该跟这位父亲差不多吧?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逐渐忘记了她爸爸的声音和眉眼,只记得她爸爸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只记得他最疼爱自己,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将她高高地举起来,说,等他回来。
但是那一年,她没有等到他回来。
路晗顺着姜小茶的目光往后望去。作为一个外人,很明显能看出姜小茶与那个中年男子眉眼中的相似。
没错,姜小茶也认出来了,那是她本应该死于海难中的爸爸。
“小茶。”男人走得更近,然后朝她伸出了手。赶来恭喜姜小茶的谢如锦母子僵在了原地。
刚刚被林家领养的时候,姜小茶也有过很多假设。虽然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都已经在海难中牺牲了,但是她还是像相信童话故事一样相信,她爸爸一定会回来接她的,他披荆斩棘,打败恶龙,来接她这个小公主。
可是所有的期望都在漫长的等待和逐渐的成长中消磨掉了。谢如锦也安慰她,“小茶,如果你爸爸还活着的话,肯定能够通过领养系统找到你的,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听说找你的人,他应该是真的遇难了。不要难过,在我们家,你也同样会生活得很好的。”
人都是健忘的,当一腔热情逐渐消散,哪怕曾经那个是你最亲近的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影子。
第二十二章 还好还在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