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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小儿满月
  小儿满月,这对每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值得高兴地事。可在白凰翡这里,却不尽然。
  自打她出狱来,不过是在上官勉知睡着的时候去看了一眼,便再没有看过那张越来越光滑的笑脸。即便是在这个阖府同庆的日子里,她也不过是将一个檀香木匣子交给了青姑,让她将盒子里的东西给儿子穿戴上,甚至连带他到主院的打算的没有。
  青姑同两个小丫头走后,整个梅庵就剩下了她一人。
  秋拣梅踏进院子时,白凰翡正持着竹枝在院子里舞,举手投足都很随性;一身黑白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飘忽着,不时有风摇落竹叶尖上的晨露,滴在她的脸上,动作会有轻微的一滞。
  毕竟是才刚生产,即便调养的极好,她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不过舞了片刻,额上的汗水已经滚落,白皙的面庞也变得绯红。
  秋拣梅立在院门口,青衣白衫,如芝兰玉树,以鲜艳的美人红为背景,满院子的翠竹为铺垫。他的眼里只落进了妻子的身影,她的一缕发一片衣袂都被他的目光追逐着,仿佛那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舍不得丢开。
  “阿文……”
  随着这一声轻呼,女子身形一停,神采飞扬地冲着他一笑,再次唤了一声:“阿文!”
  秋拣梅的脸色顿时惨白,下意识地往身后望去,青石小道上空无一人。温和的眸子里析出些惨淡的悲凉,他转头看着已经入亭端坐的女子,问了一句:“夫人说什么?”
  白凰翡将竹枝搁在石桌上,落座后,伸展着臂膀,笑吟吟道:“今儿早上,青姑说勉知还没有乳名,就唤他阿文吧。”
  那双眼眸中的悲凉,慢慢地沉淀为悲彻骨的痛楚,一点点地扩散至那张惨白的脸上。秋拣梅强压心头悲怆,缓步入了凉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看着她脸上张扬的笑,慢慢抬手将她的双眼捂了捂。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张开的双臂僵在半空,尔后慢慢地圈上文弱公子的腰身,白凰翡瞬时将头也靠在他的身上。唇角微勾,一个浅浅的,略带伤感的笑眼眸深处露了出来。
  随即,她松开了手,起身推着秋拣梅出院门去,“去看看他吧。”
  秋拣梅转身看着她。女子立在满院翠竹的阴影下,白衫黑衣,长发高挽,最是个潇洒的模样。
  “圣上已经下令,将怀安王幽禁在小台池。”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了。一向沉缓的脚步变得湍急而凌乱,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驱赶着他。
  女子眼看着他走远,脸上笑容收拢到眼底。随即,她转身入屋,从箱笼中翻出了皮扣扣在腰间,又从账顶拿了傲血枪及两柄乌金短剑,出门去了。
  一日欢宴散去,作为今日主角的上官府长孙已经在父亲的怀中熟睡。夕阳拉长了文弱公子的影子,身后跟着青姑及梅庵的丫头小子,她们脸上的笑璨若明珠。
  一切都好了!
  少夫人与小公子平安无事,公子也回来了,今后这一切,都好了。
  她们如此想着,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梅庵。
  秋拣梅抱着勉知至他的小房间安睡,一出房门,敛欢便小声禀道:“少夫人出府去了。”
  “知道了。”文弱公子轻轻一点头,“毕竟不比从前,派几个人跟着她吧,必要时候出手助她。”
  “真的不要紧吗?”敛欢忍不住担忧,“万一少夫人去了小台池……”
  秋拣梅脸上析出一个冷笑,“我倒是想亲自去,就是没那个身手。”
  敛欢不禁浑身一颤,不敢多言,应声去了。
  太子爷到梅庵,已经是三日后的事了。
  荆庭虽然伏法,但后续的事情却更难办。三十八年前那桩旧案掀起,牵扯出那么多条人命,岂是一个秋应良的人头就能平息众怒的?朝中文武百官不说,就是在等皇帝一个说法。
  而在这个说法中,除了昭武先帝与上官家、白家这么多年的仁政爱民之外,还牵扯他的一个儿子。
  一向冷清的小院因为上官勉知的到来,添了不少欢声笑语,拨浪鼓与小风车的声音掩住了穿林而来的风声,也掩住了太子殿下的脚步声。
  文弱公子半躺在廊下,看着两个小丫头逗弄一旁摇车里的小童,脸上噙着温和的笑意,时不时也伸手摸摸小孩的脸,替他掖掖襁褓。
  一抬眼见了太子,他不慌不忙地起身揖礼,请入书房叙话。
  小书房的布置依旧简单,满屋几纸墨飘香。描着幽兰翠竹的十二折屏风隔开了另一个天地,长榻矮案。文弱公子洗手烹茶,茶香缭绕。
  茶依旧是陵上的指尖花,杯子仍旧是青玉的,杯身用不起眼的褐色料釉了几片花瓣。
  “事情已有定论,父皇决定有选择性地公开陈年旧案,给朝臣及天下万民一个交代。”太子捧着茶杯,斟酌着用词。
  “殿下所谓的有选择是指的什么?”秋拣梅不动声色地问。
  “昭武先帝一世英明,老将军在军中威望颇高,荆国还要仰仗他。”太子抿了口茶,后头的话,他不说,相信对面的人也能明白。
  当年那桩事,是昭武先帝同上官家、白家合谋的,这个罪名两家不能担着,自然只剩下了上官家。
  “这件事殿下该同父相商议。”秋拣梅微微笑道。
  “父皇已经召了丞相入宫,本宫担心的是白凰翡。”太子沉声道:“本宫听说她这些日子的状况不是很好,何况依照她的性子,未必肯善罢甘休。”
  秋拣梅慢条斯理地将杯子搁下,抬眼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直到太子被他看得心虚发毛,他才将视线向窗外移了去。淡然道:“殿下来的不巧,夫人三日前出府,至今未归。”
  “她去做什么了?”一句话脱口而出,荆自影才觉得自己问的着实多余。
  荆庭虽然身在朝中,但手上并无兵权。无论是秦家与方家的灭门惨案,还是十里莲塘的死尸,都不是他和秋应良两个人能做到的。江湖上不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依照白凰翡睚眦必较的性格,还不去搅弄个腥风血雨吗?
  “她才出月,你就这么放心她去了?”太子换了个说法。
  秋拣梅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语气:“殿下觉得,我拦得住他吗?”
  荆自影抿唇看着他。这个男人,不是拦不住,而是他根本不想拦。说到底,他和白凰翡是一样的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秋拣梅在他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茶,道:“此事既然了了,朝中该掀不起什么波澜,待尾风一过,殿下也该想着对拓跋出兵的事了。”他忽然想起,又插问一句:“重华公主如何?”
  荆自影叹了口气,道:“怀安王自己犯的事,自然与她无关。至于是放她离开,还是留在枫城,朝中众说不一,父皇还未决断。”
  秋拣梅道:“留着吧,不愁将来对拓跋用兵没有名目。”
  秋公子动一动眼皮,太子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忍不住道:“虽说本宫也赞成居安思危,可一想到你假公济私,对拓跋用兵一事,就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
  秋拣梅笑道:“沙赤木折在荆国,拓跋哈达气愤难平。一旦青蜂草原内部矛盾一解决,他首要的事就是出兵秋山。何况,胡族与拓跋之间虽然有了芥蒂,可若是怀安王死了,两国联姻也就名存实亡。”
  太子忧虑道:“这也是父皇不杀怀安王的……”他陡然一惊,看向秋拣梅,“白凰翡是不是要去小台池?”
  秋公子云淡风轻地一笑,“殿下可提得起对拓跋用兵的劲儿了?”
  荆自影陡然起身,往门口冲了几步,又折身回来,指着秋拣梅的鼻子,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们这对祸害!”
  文弱公子起身揖礼,慢条斯理地道:“殿下慢走,恕不远送。”
  入了冬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人们身上的衣服越裹越厚,行动不便,就越发觉得冬天难捱。
  满城的红枫飘飘洒洒,就像是燃到了极致后慢慢熄灭的火焰,一点点地退出了枫城。因着头前一场小雪,城中为数不多的绿叶红花都被冻死,这座国都就显得比往日更加萧条。
  荆明正发了明旨昭告天下,宣布了荆庭的罪行,也向他们讲述了当年那桩事的‘真相’,无论众人信不不信,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而这段时间,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是关于江湖上的一些消息。
  听说,江湖上新出了个后辈,一人一枪连挑数个门派,连带着一些从事暗杀工作的组织也被一锅端。
  诚然,传说终归是传说,说说也就罢了。对于这些兢兢业业的小老百姓来说,日子照样要过的。朝堂之上如何风云诡变,江湖之中新秀前辈交替,和他们都没有多大的干系。
  长街长,天气寒,沿街的铺子生意萧条,掌柜伙计都靠门唠嗑。
  红鬃烈马从长街那头飞扬而来,马上的人绯衣如火,烈烈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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