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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暗流渐起
  随着冬月的去世,她曾与琉璃月勾结灭秦家满门的及袭击朝廷命官的事也呼之欲出。灭门惨案真凶归案,林滨与王清晨都松了一口气,可这两个刑名老手的心里,又重新爬上了疑惑。其中最紧要的一点,就是冬月和相府二公子的关系。
  冬月一手将秋拣梅带大,她犯下的这些事,会与秋拣梅有关吗?秋拣梅在得知冬月去世的消息后,表现的异常平静,甚至在冬月下葬的日子,他也没有出现。
  是因为对她犯下的事深恶痛绝,还是真如外头所言,相府秋公子最是冷心冷情?
  林滨不是街头巷尾嚼舌根的妇人,他身在知府这个位置上,又是刑名出身,一切都是要讲求证据的。无端揣测是他的本能,但要证实这份揣测的真假,则需要有点手段和耐心。尤其是当这揣测的对象还是秋拣梅。
  知府大人放着早朝不上,满衙门的公务还未处理,每天惦着那一身肥肉,跑相府梅庵来喝茶,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他第一日来的时候,红儿还喜滋滋的端上了清凉解暑的酸梅茶;第二日换成了薄荷茶;第三日则成了一杯普通到了极点的指尖花。诚然,这杯茶放在寻常人家,也并不普通。
  能被挑选进相府伺候凰翡将军的,都不是傻子。自家小姐和姑爷这般身份,知府大人偶尔上门询问询问并无什么不妥,可这接连三天登门拜访,也着实可疑。
  太子至梅庵的消息传到梅庵主人的耳中时,夫妇二人正在厅上陪着知府大人说话。白凰翡闻言乐呵呵地道:“太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规矩了。”
  秋拣梅含笑应声:“许是怕惊了夫人胎气。”
  林滨不是傻子,见二人没有立时请太子进来的意思,便起身辞去。他一走,白凰翡也起身展了展手臂,踱步到门边,眸光悠悠地盯着院子里的阳光,将温暖敛在褐色瞳孔的深处,唇畔也展开一抹笑,“知府大人亲自盯梢,夫君该是这荆国头一人了。”
  秋拣梅敛袖吃了一口茶,方悠悠地问:“夫人怎么知道,林大人是来盯梢我的。”
  白凰翡回头看了他一眼,风淡云轻,却又别有深意,“他也是蠢的可爱,即便要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还需要亲自动手吗?”
  秋拣梅眉眼一抬,眼中含笑地点了点头,很赞同她这个说法。
  二人一言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规矩立在门外廊下的红儿好心提醒道:“小姐,太子说是来探望你的。”
  白凰翡恍然一般,拍了拍额头,却是出门往寝屋方向去,一边走一边念叨:“乏了,睡觉去。”
  红儿盯着自家小姐宽了一圈的腰身,苦大仇深地道:“再睡下去,都要赶上林大人了。”
  秋拣梅兀自在厅上坐了片刻,方叫人将太子请进来。
  太子在秋拣梅这里吃过无数闭门羹,也无数次被他晾在一旁,早已没了脾气。进屋来将手里那珍贵的沉香木匣搁在秋拣梅手边,夺过他手里的茶杯灌了几口茶,方没好气道:“母后令人制的香料,白凰翡要觉着不好睡,在廊下燃上一支,别搁屋子里燃。”
  秋公子起身,礼数周全地拱了拱手,谢了恩。
  太子将吃空了的茶杯塞回他手中,一撩袍袖在对面坐下,觑了装腔作势的人一眼,问道:“魔都的事你知道了?”
  秋拣梅敛襟入座,将杯子搁在案上,令人重新沏了新茶上来。问道:“殿下指的是哪桩事?”
  荆自影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方家那场大火。”
  “知道的不多。”秋拣梅不动声色应道:“这两日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那场大火是人为的,还说魔都知府滥用职权,企图掩盖此事。听说告状的人千里迢迢至都,状子递到了王大人的面前。”
  荆自影眉头一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秋拣梅好笑地看着他,“殿下没看到才刚出去的林大人吗?”
  枫城知府林滨身宽体胖,出梅庵的路又只有那么一条,荆自影想要不碰见都难。他觑着对面的文弱公子,“三年前……现在该说四年前,魔都那场疫病闹得人心惶惶,朝野与江湖议论纷纷,父皇令柳镜画前去详查。魔都百姓对官僚怨赠颇深,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愿意前往任职,就是从地方抽调,也是各种理由推辞不去。这高健自幼在宫中服侍,仗着这份情谊,向父皇讨了这份差事。宦官当权,他也算是头一人了。”
  秋拣梅捧着洒银点朱的青玉杯子,视线定定地落在杯中的茶花上,等太子说完后,才道:“高健是圣上安排在魔都的一只眼睛,一旦这只眼睛瞎了,圣上对于江湖上的事便一概不知。”
  同秋拣梅相谈就这么一个好处,无论什么事一点就通,半个字的废话也不用多讲。荆自影满腔忧虑爬上刚毅俊朗的面庞,低眉叹息道:“今儿早朝,王清晨参了高健一本,申请由朝廷出面调查方家那场大火。”
  秋拣梅点了点头,这倒是像王清晨的作风。只是前有秦家被灭门的事,已经令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方家两头都靠点关系,若是处理不好,肯定会激化两方的矛盾。
  他沉吟着道:“要查此案,就须得先办高健,得到圣上首肯,此事便不难。”
  荆自影道:“难就难在父皇表明了要维护高健。”若在从前,荆自影定会毫无顾忌地站在王清晨这边。可这短短一年经历诸多变故,动摇了他坚守了二十年的信念。上位者所谓的为国为民,是排在个人荣辱得失之后的。他们牺牲小我,连带着荆国的臣民也得牺牲。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高高在上享受了荣华权力,而那些随着他们一道牺牲的人,甚至连温饱都是问题。
  秋拣梅深知太子心中此刻定是矛盾重重,却并未道破,静静坐着,小口小口地啜茶。直到他将一杯新茶吃了一半,太子才又开口道:“你有什么办法?”
  秋拣梅搁下茶杯,抬手理着用紫金线裹边的袖口,离袖口并指宽的距离处用黑线绣着一枚竹叶,在月白长衫上尤其显眼。他用拇指轻轻捻了捻竹叶,低眉问道:“殿下可查过那方家都是些什么人?”
  荆自影这却没有,摇了摇头,道:“近来朝中事务繁忙,方家那场大火发生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哪里去管这些?”
  秋拣梅道:“方家老太爷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只是膝下只育有一女,并无儿子继承家业,故而现如今的当家人是上门女婿刘旭。刘旭入赘前是当今圣上潜邸时的门客,他最后替皇帝办的差事,是送一封信至淮阳兵马司总兵楼启手上。”
  荆自影目露精光,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有忘记从白老将军那里听来的那个真相,当年,若非楼启调走了护送太息殿下的守卫,婆罗门的杀手应该没那么容易得逞,甚至他们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一切都还好好的。李家的灭门惨案,因白凰翡的身世带携出来的一系列的风波,都不会发生。
  可如今,五王被流放;朝野上下因为白凰翡乱成一团,君不成君,臣不似臣;这一切惊天动地的动荡都已经发生,就因为当年那一封手书。
  “你找到这刘旭查证过了?”沉默了半晌,荆自影只问出这一句。
  秋拣梅摇了摇头,“秋某刚刚查到他,方家便没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杀人灭口?”荆自影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句话竟带了些许的颤意。
  秋拣梅眸色幽幽地看向他,出口却是一句:“不知道。”顿了片刻,他问了一句:“王大人不是正要去查此事吗?”
  荆自影道:“本宫正为此事犯愁,他在朝中根基不稳,若再得罪父皇,群臣有恃无恐,趁机挤兑也不是没有的。”
  秋拣梅点了点头,踩低拜高的事官场上十分常见,加上王清晨又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再得罪了荆皇,要整他就太容易了。他想了一会儿,冷然道:“圣上不愿追查这件事,一是因为魔都的情形太复杂,二是因为高健,第三件事恐怕就因为这刘旭的身份。王清晨是太子举荐的人,又曾与阿翡打过交道,自然会令他忌惮。王大人要想查这件事,一定要让圣上信任他,至少,不能让圣上觉着他能翻出些什么来。”
  荆自影蹙眉觑着文弱公子,静静听他说完这一大段的废话后,拱了拱手道:“还请秋公子赐教。”
  秋拣梅十分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倒也不再端着,只道:“殿下可以举荐一个让圣上信得过的人,且此人还须压得住王清晨。”
  荆自影兀自低头琢磨。朝野上下能得荆皇信任的就那么几个,能压得住王清晨的也不多,而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同时,还得能丢下枫城赶去魔都的人……他抬眼看了秋拣梅一眼,见后者又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茶,眉头又往上挑了挑,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荆庭?”
  秋拣梅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荆自影眉头那一抹忧愁拢的更紧,却又不得不承认,满朝文武中,没有谁比荆庭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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