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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反目
  金水村的事,白凰翡本意也是要闹大的。只有闹大了,隐藏在那条人命背后的真相,那些人才瞒不住。
  自来馆一向是上官伯乐在管,只要他一句话,那些学子绝对闭口不言此事。虽然不知道他任由这件事闹大的目的是什么,但对白凰翡来说,并无什么坏处。
  而荆庭将这件事交给刑部,也是明智之举。
  女将军看着这位上任数日的刑部尚书,眸中神色悠悠转动,情绪不甚明朗。比起将将卸任的那位老尚书,王清晨显然还欠缺些火候。或许他有一颗求取真相的赤子之心,但他还没有能在真相大白前活下去的能力。
  他的能力,治理淮阳绰绰有余,但要在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坐的长久,还需要些磨练。
  只是可惜,他刚上任便摊上了这桩大事。或许他能侥幸地留下来,或许他在这桩案子中,也会成为被丢弃的那个。
  她闲闲地用杯盖拨弄茶水,壮似随意地问道:“听闻大人师从李世绩李大人?”
  王清晨正为她的话讶然不已,一时不解深意,应道:“是。”
  女将军含笑问道:“大人入都这样久了,可曾去拜会过恩师?”
  “还没。”王清晨面有为难之色,“下官刚刚接手刑部,有诸多杂事要管理。况且……”
  “况且,关于大人能擢升刑部尚书一事,朝野颇多争议。大家都说,大人是托了恩师的缘故,走的后门。”白凰翡毫不避讳地接过他的话,见王大人脸色一白,她道:“他们倒是说得没错,大人能得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确实是走了后门。不过,却与那位李大人无关。”
  王清晨惊讶地看着她,“莫非是郡主?”
  “是谁替你铺的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能力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爬的更高。”白凰翡搁下杯子,收敛神色,凉凉道:“在其位而谋其政,大人心中那副丘壑,以万民为基,江山为色。”
  王清晨心中一颤。他性格迂腐耿直,能升任淮阳知府,已是十分荣幸。初初接到朝廷的任命文书时,他当几乎怀疑是吏部的人弄错了名字,亦或是发错了地址。可随着他的任命文书到来的,还有陈由俭擢升刑部侍郎的文书。
  若说这数百朝廷命官中,有一个人与他同名同姓同任知府,没什么稀奇的。可身边同样有个刑书陈由俭,这就有点骇人了。
  自他枫城到任后,多少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这个刑部尚书是托关系得来的。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故而到都这么久了,也不曾去拜会过恩师。
  如今听白凰翡话中这意思,这个刑部尚书,恐怕是与她有关系了?
  他不禁问道:“为什么?”
  白凰翡不解,“什么为什么?”
  王清晨直言问道:“郡主何以认为,下官能胜任尚书一职?”
  郡主微微一愣,尔后好笑道:“大人该不会以为我真有那般能耐,一句话便能让大人从五品藏袍变成二品红袍吧?”
  “可……”王清晨被她绕糊涂了,既然不是她,那还会是谁?
  白凰翡却懒怠与他再说闲话,让红儿去唤青姑,把小牙子给尚书大人带走。懒懒地伸了伸双手,一副身世困倦的模样,道:“我困了,大人慢走,不送。”
  这逐客令下的,也颇有将帅之风,将王清晨满腹的疑问,生生地堵了回去。
  待尚书大人走后,郡主偏头看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文弱公子,笑道:“这么好的功劳,白白让那位李大人占了。”
  秋拣梅无奈道:“看王大人的意思,这个尚书位置,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李大人是他的恩师,担着这功劳也没什么。夫人又何苦戳破了,将来或许还有事烦他呢。”
  止戈郡主笑着眯起了双眼,“他既然投身官场,哪里不爱乌纱帽的?心存大志之人,只求站得更高,能为更多的百姓谋取福祉。不过……”笑意收敛,她语调幽幽,“位高权重,割舍选择也就多了。就看这位尚书大人,能否坚持下去罢。”
  她看人最是毒,秋拣梅也无话可说。只问:“金水村的事,夫人就此放手了吗?”
  白凰翡懒洋洋道:“看刑部审出个什么结果,若还人公道,自然不必我去插手。”
  “若结果与夫人所期许的不一般呢?”秋拣梅问。
  “左右此事都闹的如此大了,再大一点又何妨?”白凰翡瞧了对面那人一眼,转了话题,“封府的事,太子知道吗?”
  秋拣梅翻了个白眼。他和太子又没有心灵感应,隔了这么远,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封府的事?
  “多可爱的崽儿,偏偏遭了那样的罪。”青姑嘀咕着进了屋。
  白凰翡皱了皱眉,问道:“小孩子在你眼里,没个调皮的吗?”
  青姑睨了她一眼,道:“小姐小时候倒是听话得很呢。偷偷看老爷子蹲马步,回来后大半夜的跑院子里蹲,染了风寒,老爷子乖咱们没照顾好,挨了好一顿训呢。”
  白凰翡眨了眨眼,蹲马步的事她倒是还记着。可没听说跟着她的丫头挨训了。
  青姑瞧出她的心思来,提醒道:“你五岁那年,病了一场,醒来后四个跟着你的丫头都换了。老爷子交代的是她们放出府去了,其实是被打发去了别苑。”
  止戈郡主再次眨了眨眼,很显然,这件事她真不知道。
  青姑上前来收王清晨吃过的茶杯,叹道:“老爷子面上对小姐严厉的很,可哪次你伤了疼了,他不半夜悄悄地跑来看你?我就逮着好几次,看到他在你床前抹眼泪。”
  青姑话匣子一打开,便念叨个没完,“虽说你不是大公子生的,隔了一层血亲。但这么多年,老爷子身边只有小姐。”
  “青姑,”白凰翡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出声打断了妇人念叨的话,“别说了。”
  青姑倒也听话地闭了嘴,托着茶杯下去了。
  白凰翡望着门外长长地叹了口气,拿手拄着头靠在案上,闭目养神。
  秋拣梅一旁静坐,并无多话。
  太子殿下一回宫,便收了皇后中宫大印,责令其在云宫反省,此事未明前,不得迈出宫门半步。
  和硕公主是一早就入宫陪伴母后的,太子下此命令前,她就在一旁。公孙皇后尚未如何,她先不平,提高了声音质问道:“太子哥哥,你疯了不成?”
  荆自影却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清醒的。那些人处心积虑,不惜以龙嗣为代价,矛头直指云宫。若不如此,如何将母后从中摘出来?他偏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小妹,淡漠地吩咐道:“即日起,封锁云宫,没有本宫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进云宫半步。送和硕公主回府。”
  话音刚落,外头立即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更有侍卫进来请公主回府。
  荆和硕看着那位长身而立的兄长,觉得有些陌生,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她心里蹿上一股悲凉,这皇室,但真没什么亲情可言的。
  “你不必这么凶,我也不给太子添乱。母后软禁云宫一日,我便陪她一日,她要真因此事获罪,我便陪她一同受罚。”小公主如此说着,行过去紧紧拽住公孙皇后的手,满脸无畏地看向太子。
  “胡闹!”荆自影一声断喝……
  “太子……”一直默默无言的公孙皇后忽然出声,柔声道:“就让和硕留在本宫身边罢。”凤冠霞帔的中宫皇后,视线在偌大的宫殿中扫了扫,眸中含笑,语句却甚是凄苦,“这宫里好生冷,有她陪陪母后也好。”
  荆自影浑身轻微地一颤,险些站立不住。他迎风而立,不敢回身去看身后的母女二人。春风暖阳,似寒刺扫过他肃然的面颊,激起阵阵寒栗。半晌,他才道:“既如此,望小妹好自为之,莫要害人害己。”
  太子一语毕,阔步而去。他将出云宫宫门,迎面便是怀安王疾步前来。他匆忙的身影被止于宫门前,王爷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不成?”
  “庭弟。”荆自影唤住发怒的弟弟,沉声道:“云宫已经封宫,若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就莫要进去了。”
  荆庭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太子殿下。黄底银龙的团服衬着兄长器宇轩昂,这人是荆国的太子,也是未来的国君,是他要辅佐的君王。二人的年纪只相差了几岁,可感情却不甚好。
  他还在牙牙学语时,这个人已经在尚书房旁听国政。他四处游玩时,太子殿下已经掌了国事,朝野上下无一不赞他的。
  “皇兄可还知道云宫里住着的是谁?”他指着那座富丽堂皇的殿宇,面含讥诮地问。
  太子道:“云宫是母后的寝宫。不仅如此,和硕眼下也在里头。”
  见他仍是这样一幅不痛不痒的模样,荆庭后退两步,再问:“皇兄有证据证明是母后毒害龙嗣?”
  “若本宫有证据,眼下就不是封宫了。”荆自影负手立在云宫门前,冷冷地看着一向闲散的二弟。问道:“父皇不是命你去查金水村的命案了吗?”
  荆庭望他一眼。有恨,有怨,是这多年来他一直压在心底,不曾表露出来的情绪。他后退了数步,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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