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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裂国
  凰翡将军一身忠肝义胆布局谋划皆承于白奕老将军,可她的傲血枪法,却为一江湖女子所传。
  琉璃月比她早一年拜师,理所当然地承担了照顾她的重任。只是她发现,这个比她小了三岁的侯门女孩,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娇气。伤了痛了,只是含着泪水默默地自己搽药,在外面受了欺负,必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即便长大后从军为将,她也不该那副德行。旁人看她一副诸事不在意的样子,却不知她心中早有算计。
  师父曾言,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是福,也是祸。却也只是叹两声,将一手傲血枪法倾囊相授,为的是让她少受点伤。
  琉璃月心中明白的很,白凰翡不会因为区区身份的变化而改变什么。那么她待在这里,甘受桎梏之苦,又是为了什么?是为国为家?为大义还是为的私情?
  透过阑珊灯火,女将军眸中那一丝凄凉之意尽收眼底。她叹了一声,往事如烟,眼前这些事又怎是理的清的?她笑道:“我累了,师妹能否容我留下?将来改朝换代时,也可如你这般,入朝首登龙台?”
  女将军未曾多想,笑吟吟道:“他朝我若为君,必拜师姐为相。”
  二人相视一眼,皆爽朗大笑。
  翌日一早,五王再聚洛王宫议事,白凰翡姗姗来迟,身穿对襟宽袖的白色衣袍,一概头前懒散的状态,兴致盎然地步入殿中。身后还跟着容色清丽的紫衣红巾女子。
  见她来到,荆尚头一个迎了上来,一副万死不辞的态度,“昨日怀璧山上让皇侄女受惊了,本王惶恐至极。今后皇侄女要出城,还须打声招呼,可不能再出现昨儿个的事了。”
  他虽是请罪,可话里意思确实这一切都怪你白凰翡擅自出城,死了也是自讨苦吃,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
  女将军脸上笑容不减,大气地摆了摆手,道:“是凰翡贪玩,让几位王叔担忧了。”她适时地将身后的琉璃月拉了出去,介绍道:“这是我师姐,琉璃月。昨儿幸亏是她相救,否则,今日凰翡便见不到几位叔叔了。”
  关于枫城那桩刑部尚书遭受绑架的案子他们虽然不太清楚,但朝廷放下来的通缉令,他们可是都收到了的。几对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女子身上,他们都很好奇,这位胆敢在天子脚下绑架当朝尚书的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琉璃月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风情。她虽不施粉黛,眼角眉梢却自有一股韵味,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带有侠气。虽与白凰翡比肩,却丝毫也不逊色。
  女子拱了拱手,并不言语。
  许是有白凰翡在前,对于这个不同于深闺女子的她,众人都怀了一份好感,微微颔首后便收回视线。
  荆尚请了白凰翡入座,问及昨日怀璧山上的详细经过。
  白凰翡便将她如何上山,如何受伏,如何被琉璃月搭救的事一一说来,片语未提受伤的事。
  荆尚听罢,语带责备道:“我这宫中有的是美玉,你要什么,说便是。何苦又跑去怀璧山一趟,白白遭了这宗罪。”
  白凰翡讪笑两声,道:“想择一块龙形腰珮,想来二王叔这里也是没有,倒不如去山上淘淘看。”
  殿中的人一听她这话,皆将眼皮一搭。女将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不怎么样。整个洛王宫雕龙琢凤的地儿还少,飞龙腰珮岂会没有?只不过,龙为御用之物,荆尚以此为饰,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都绰绰有余。虽说眼下他是但真谋划造反,但众人还是心照不宣,毕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把龙椅,谁又不想坐一坐呢?
  女将军这话一出,荆尚并未应声,默了片刻后,便转移了话题,让荆痕将昨日商议的事与白凰翡说说。
  荆痕仍旧居在右手末位,身上常年套着一件白衣,是一副闲散好玩的装扮。得到指令,慢条斯理地起身来,将一张荆国地图铺在桌上,说道:“昨日几位兄长商议,四城兵马合为二军。一军从乐城、襄城出发,于魔都汇合,由三哥与六哥统御。一军从洛城、渡城出发,与黄山渡口会军,由殿下亲自统御,二哥与五哥从旁协助。只等两军就位,同时发兵枫城。”
  白凰翡迫不及待地问:“八王叔做什么?”
  荆痕道:“小王为大军筹备粮草。”语毕,点了点地图上的西北角,“白漓江率领五万驻军于秋山郡,为防止他带兵支援,我们起事前,会给拓跋哈达信号,令他佯攻秋山。”
  女将军蹙眉思了一会儿,问道:“两军相会,太耽误时间,几位叔叔为何不兵分四路进攻?”
  四王皆不言语,荆尚讪讪道:“两两为伍,相护有个照应。”
  白凰翡顿时明白过来,这五兄弟之间,并不相互信任,兵合两处,是为提防有人趁机作乱。而唯一独身的荆痕,因手上并无兵权,则令他们放心了。
  可行军打战,粮草为上,他们将后方交给了荆痕,就是把数万将士的性命都交到他手中。
  女将军靠在椅背上,悠悠目光掠过八贤王那张波澜不兴的脸。这个人哟,不动声色地掐住了这几人的命门。可笑的是这些人还不自知,自认为自己抢占了先机。
  她未曾点破其中利害,反倒是抛出另一个众人都十分在意的话题,“此番勤王,不知各位叔叔出兵几何,旗开得胜后,军功如何分占?”
  几位藩王造反,为的自然不是钱财,而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顺道将君主也一起清了,届时国家无主,谁手中兵多,谁便说了算。可要当皇帝这件事,说简单简单,说难,也有那么一点难度。
  满朝文武不是吃素了,没了上官谦与白奕,他们口诛笔伐,主导天下舆论,想要爬上那个位置却也难如登天。
  不等众人说话,白凰翡又说出一个难题,“荆皇虽上了年纪,可太子是早就立了的,下面还有一位成年的二皇子。即便这两位不在了,三殿下虽年在总角,却也有幼子登基的先例。即便这位殿下不幸夭折,宫中两位皇妃已有身孕,按照祖宗的规矩,须得确认两位皇妃诞下的孩儿不是皇子,才有机会轮到几位叔叔。”
  话说这么多,无非是告诉这几个人,要想爬上那把龙椅,就得踩着子侄的尸体踏上去。可这些人既然敢起谋逆之心,心中哪里还存什么血脉之情?那几个小儿,还不如一个白奕令他们放在眼中。
  荆尚抚掌道:“皇侄女此话言重了。老祖宗本就有立嫡立长的规矩,这皇位本该是大哥的,如今大哥不在,自然该由你做主。”
  他这话说的十分巧,白凰翡一介女流,断无登基称帝的可能。而这些人当中,他拥兵最多,财物最丰,年纪又最长。论资排辈,那把龙椅自然该他来做。
  众人皆不应声,唯独荆相如摇着那柄七彩羽扇,出言讥讽道:“老祖宗虽有立嫡立长的规矩,可昭武先帝也说了,古来明君皆圣贤。择君主自然先虑贤德,嫡庶次之,长幼更不是什么难事。皇侄女一介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能做什么主?倒不如交给百姓抉择,民心所向,才是天命所归。”
  渡王驳道:“老六此言差矣,国乃我荆室之国,立谁为君是族内的事,哪有让外人品头论足之理?”
  二人一番争论,谁也不住口,虽都没说什么粗鄙言辞,却也实在令人没什么听下去的欲望。白凰翡抬起桌上的茶盏敲了敲玉桌,直到那玉杯出现一丝裂痕,争吵中的二人才停下来。
  众人视线集中在女将军脸上,她笑吟吟道:“不如几位王叔轮流如何?或以月为期,或以年为限?”不等众人应话,她又自说自答道:“二王叔上了年纪,以年为期限太久,只怕一个轮回就轮不到了,还是该以月为期的好。”
  众人被她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荆尚更是少见地沉下脸来,喝道:“皇侄女莫再玩笑,一国之主,岂能这般儿戏的?”
  白凰翡冷笑道:“几位叔叔眼中,国君的威严不就等同于儿戏吗?”
  荆相如与荆鼬冷哼一声,荆卿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惶惶的样子。荆尚沉着脸不言语,荆痕则面无表情地收了地图,慢慢踱步坐了回去。
  那把龙椅,本是众人忌讳的话题。如今白凰翡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他们谁也不敢第一个露出獠牙,却又生恐这个至尊位置落入别人手中。
  沉默就像一条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锁在众人咽喉上。
  荆痕忽然开口道:“既然都想做皇帝,不如裂土分国。”
  白凰翡眸中一亮,神采奕奕地看向八贤王。果然,这些人中,也就荆痕还有些清醒头脑。
  他这句话,就像是第一束透过云层露出来的阳光,瞬时将压在头顶的那块乌云驱散。他们有五个人,但龙椅只有一把,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龙椅变成五把。这样以来,皆为国君,便没什么好争得了。
  荆尚看了看白凰翡,在女将军笑吟吟的注视下,连那敷衍的场面话也省了。只问:“皇侄女以为这个建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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