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闲聊。”何子衿斜睨了慕一廷一眼，吞吞吐吐，越来越不像她最初认识的少校了。
　　军中男子最铁血，这离开部队的时间久了，也会变成柔血，她突然莫名想笑。
　　慕一廷端正态度，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
　　何子衿心中疑惑，他们两个都两天没见了，道哪门的子的歉？
　　“上次跟踪你去了餐厅，是我不对，那次的道歉不正式，这次我郑重的道歉，并保证跟踪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说着，怕何子衿不相信他似的，他举起手来发誓。
　　何子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原来是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难得他还记在心里。
　　对于类似无聊的记忆，她向来都是选择性的忘记，若是有个提醒她的人，她准能再也不忘，慕一廷跟踪自己的事情，她怕是这辈子记忆深刻了。
　　“OK，我接受你的道歉。”何子衿点头，“但这是看在微微的面子上。”
　　“谢谢你肯原谅我，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不客气，也多谢慕先生看得起我，肯专门向我表达歉意，既然道歉结束了，那时间也不早了……”何子衿静静的看着他，看他准备何时抬脚。
　　慕一廷微笑，这是第二次下逐客令了，OK，他接受，反正目的达到了，子衿不再记恨他便是最好不过，让她接受他的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那子衿，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他宠溺的看着何子衿，伴有不舍。
　　“再见。”何子衿皮笑肉不笑，送他到了门口，慕一廷还想再说些什么，她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了。
　　慕一廷对着紧闭的大门，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子衿的脾气依旧不好，想打动她，或许自己需要更多的努力。
　　现在子衿肯和他说话，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送走慕一廷，何子衿盘坐在沙发上，心跳比平时格外的快，砰砰直跳，想平稳都控制不住。
　　她猛喝了一杯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这感觉像极了之前每次和慕一廷见面的时候，除了前两次和他不欢而散，真是奇怪的感觉，她心想。
　　这个时候再聪明的何子衿也不会猜到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想了想得不到结果，何子衿索性去冲澡，然后躺床上休息。
　　窗帘半拉着，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何子衿精致的脸庞上，完美的五官被覆上朦胧美，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接连翻身，却始终难眠。
　　官司获胜，她该高兴才是，好好的睡上一觉，然而，当年父亲那张濒临死亡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阴影所在，心病难医。
　　她想她应该抽出时间回海津一趟，去看看父亲和母亲，因为自责，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去看过他们了。
　　四年前的事情真相大白，她该尽力让自己从那段恐惧中走出来。
　　……
　　心事了结后重新开始的第一天，何子衿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按时起床。
　　精致的脸上精神奕奕，不显半分疲态，除却眼底的几缕血丝，完全看不出来，她整晚难眠。
　　回到事务所，整理好心情开始一天的工作。
　　办公室门外翘首以盼的小助理一脸谄媚迎了过去，“老板，您可来了。”
　　何子衿挑眉，“怎么？有艳遇？还是我一天不在你就想我了？”一如既往的打趣她家的小助理。
　　“不是……”小助理脸红了红，拉着她的手向办公室内走去，瞬间花香扑鼻。
　　“老板你的花。”
　　一束洁白如雪的香水百合立在办公桌上，使平日里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室多了那么一点情调。
　　何子衿把包往桌子上一放，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指捏过花束里的小卡片，苍劲有力的笔风再熟悉不过，她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扔回花束里。
　　许铮屏气，静静的等待处理结果，看样子，老板不喜欢。
　　也对，送花的人也太缺心眼了，这年头追女人，何况是自家老板这么美丽的女人，不用娇艳欲滴的玫瑰，用什么百合，当在古代，表示洁身自好的品德呢！
　　“把花扔了。”何子衿淡淡道，“另外，告诉前台，以后任何人送的花都不要收，除了客户用来答谢的。”
　　“记住了吗？”何子衿双手环胸，“尤其是收贿赂。”
　　贿赂两个字音节极重，许铮吓得连忙点头，这不就是重提慕先生收买她的事情吗？
　　“老板，我对你忠心耿耿，绝对的忠心。”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期待你的表现。”何子衿满意的一笑，适时的恐吓对许铮最受用。
　　“行了，你出去吧，我还有事。”
　　“是，老板。”许铮抱着花小跑着离开，一天之内没有老板的吩咐，她万万不敢擅自闯入。
　　接着，何子衿便陷入了废寝忘食的工作中，直到设置的备忘录提醒她，她才放下手中的笔。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只有工作的时候她才会全身心投入，忘记一切。
　　她关闭手机备忘录，接着拨打了这个她几乎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子衿，是你吗？”电话中的传来男人激动的声音。
　　“是我，沈总，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何子衿言简意赅，直接说明目的。
　　“有时间，约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一会我给你发地址，时间中午十一点半，希望没有打扰你。”
　　“不会打扰，那我们中午见。”
　　“好。”
　　沈牧尧的声音带有期待，这一点何子衿不难听出，只是她并没有那么多期待，反而是厌恶，厌恶他插手自己的事情。
　　眼看时间差不多，何子衿简单收拾一下直奔饭局。
　　她不想被等待，与其让沈牧尧用绅士的目光告诉她，我多等会没关系，还不如她多等一会。
　　果然，真正的讨厌一个人，他的举手投足你都会讨厌，没由来的讨厌。
　　丽晶餐厅。
　　何子衿到时刚好十一点二十分，提前十分钟，正和她意。
　　她一进餐厅就看到了讨厌之人，沈牧尧正喝着咖啡，时不时向窗外看两眼，抬手间都透露着高贵感，跟之前一点都没变。
　　“抱歉，让你久等了。”何子衿淡淡的说了句客套话，看沈牧尧的模样，明显是想听到这句话。
　　“没关系，我们都是提前到达。”
　　“先点餐吧！”何子衿没多看他一眼，直接接过菜单，“沈总，你看看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好。”沈牧尧应了句，“石斑鱼，子衿你最喜欢吃的。”
　　“现在很讨厌。”何子衿风轻云淡的说了句，继续若无其事的翻菜单。
　　一语双关的话任谁都听的出来，何子衿曾经很爱吃石斑鱼，和沈牧尧一起去餐厅吃饭时的必点，现在却是用上了讨厌这个字眼。
　　何子衿想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总不再点些东西？”
　　“不用了，你点的我都喜欢吃。”沈牧尧轻飘飘的说着，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阂一般。
　　何子衿端过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涩感瞬间弥漫在口腔，她的神经紧绷了不少。
　　“沈总，今天早上的香水百合我收到了，谢谢你的心意。”
　　“你喜欢就好。”
　　“请你以后不要再送了，再多的花也是浪费，一样会进垃圾桶。”何子衿清晰的道来，不带有一丁点感情色彩。
　　沈牧尧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抱歉，子衿，我这次知道了。”
　　他笑的很虚，试图缓解突然出现的尴尬，只是何子衿的脸是紧绷着的。
　　菜很快上来，此刻的尴尬暂时化解，沈牧尧有些慌，以子衿的冷淡一会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话。
　　“子衿，先吃饭吧，工作一上午，你也饿了。”说着，沈牧尧给她夹了几块肉。
　　何子衿没有拒绝，也没有动盘子里的肉。
　　“沈总，我今天请你吃饭的目的我想你应该猜到了。”
　　“猜到什么？子衿，沈总是外人叫的，我们之间不必这么生疏。”
　　自他从美国回来，子衿见他只叫沈总，生疏的让他很有距离感，像是子衿离他越来越远。
　　“我是外人，自然叫沈总，我们都是聪明人，沈总不必打哑迷，杨澜昨天给我发过消息了，她希望你放过杨氏。”她的脸色平静，没有惊讶没有埋怨，平静的让人抓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牧尧拿着筷子的指尖有些僵硬，夹着的菜悄然掉下。
　　“子衿，你真的是想感谢我吗？”他怀疑，更想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觉得呢？沈总？”何子衿唇角一勾，有种迷惑感，“我更想知道的是沈总是怎么做到这么神通广大，我做的事你全知道？”
　　拿在手中的筷子被她唰的一下放在盘子上，发出的声响足够让沈牧尧听到。
　　清浅的双眸布满一层怒色，逐渐变冷，微勾的唇角也僵硬不少，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都随着这声响消失不见。
　　沈牧尧沉了沉气，才道出一句，“子衿，我是为你好。”
　　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出掩饰的话，我是为你好藏着隐隐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