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何子衿下庭后说起。
老板说有一位曾经因为长河律师事务所胜诉的客户,硬是邀请事务所内的所有人吃饭。他推不了,只能请她一定要到场。
因为路上有点堵车,何子衿耽搁了一会儿,接到许铮的电话说客人已经到了。
她之所以踟躇,邀请事务所的不是别人,正是慕一廷。
那天慕一廷的话,让何子衿再见慕一廷,甚至连接到他的电话都会感觉到尴尬。而现在,大家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何子衿是不会怕的,她只是讨厌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就像对于感情,她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在门口站了半天,她才走了进去。
“子衿,你来了。”老板热情的招呼她进门。
何子衿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微笑的慕一廷,还有慕微凉。
慕微凉朝她轻轻颔首,而后就低着头吃着菜。
何子衿的心里居然觉得没那么别扭,就在老板是身边坐下,尽管这是一个距离主位很近的位置。
“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我看何律师都没有吃多少。”
坐下一会儿后,慕一廷忽然开口。
何子衿淡淡回答:“我不太饿。”
在座的大部分人已经习惯了何子衿说话的语气,只有坐在慕一廷身边的慕微凉微微挑了挑眉。
“天气冷,大家的胃口可能不是很好。”
慕一廷体贴的接话,并让服务员上了给在座的每个人都上了一盅滋补的热汤。
暖暖的汤水喝到胃里,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慕一廷来过事务所几次,不少人都见过。现在看到这位绯闻男主角出现,更加好奇她和何子衿的关系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在座的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哥。”
“怎么了?”慕一廷低头,看着身边的妹妹。
慕微凉扯着他的衣袖,“鸡腿我够不到。”
慕一廷忙给她夹着鸡腿。
慕微凉就指挥着他夹这个,夹那个,一时间慕一廷也顾不上做别的了。
见此情形,何子衿总算松了口气。
“老板。”
偷偷换了位置过来,许铮戳了戳她的腰际。
“一会儿要是你不想待着,我就想个办法。”
何子衿还没明白过来她的这番话,几分钟后许铮忽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揪着她的袖子。
“老板,我好难受。”
老板看着许铮一脸苍白,也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何子衿看着许铮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许铮的胃不好,可能是胃病犯了。”
哪是胃病犯了这么简单,众人看着许铮那张脸已经毫无血色,担心的不得了,纷纷让她赶快去医院。
再看许铮扯着何子衿的袖口不放手,联想到她往日对何子衿的崇拜,有人劝道:“何律师,你就陪许铮去医院吧。这个时候,她除了你的话,谁的都不会听的。”
慕一廷也发话:“快去医院吧。”
何子衿一脸歉意的带着众人离开,出了酒店上车后,就松开了手臂。
“老板,我演的像不像!”虽然她觉得自己养的更像一个被坏人害了的孕妇。
“像!”何子衿总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老板,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是各回各家,还是继续逛着?”
何子衿看着夜色,提议道:“去顶山街?”
“顶山街太远了,在都快到五环边儿上了。不然……”许铮想到了一个地方,一拍手:“就去那儿!”
许铮说的地方正是位于向阳区的一条酒吧街。
这里是京城夜生活最繁华的娱乐街之一,更是居住在京城的外国友人们以及国内名流大款们经常光顾娱乐的地方。
每到夜色阑珊,这里便灯红酒绿,人流熙攘,流光溢彩映衬着大都市的喧嚣与奢华。
这是一个贴近普通人的生活,又与普通人的生活有着一段距离的地方。
这儿更是京城的夜色符号,酒吧文化的鼻祖,不少外地来人都要到这儿来朝圣的。
许铮之所以推荐这儿,是因为离得近,且治安还不错。
因周围离各家使馆很近,许多外国人成群结队,没准儿还能有什么艳遇。
许铮来这儿,可不仅仅是为了酒吧。
“这儿有家新开的吧,很干净,没多少人,适合坐着慢慢的喝酒。”
天色早就黯淡下来,熙攘的街道上随处都可见人流。
这里像白天一样热闹,充斥着让人微醺的氛围。
已经有一两个人早早就喝高了,迈着八字步,在街道上来来回回。
招牌是鲜亮的橘色,只写了一个潦草的:桔。
如许铮所说,店内没有几个客人。
店主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说起话来中文不是很流利。徐峥解释,她是来自北海道的一个女孩儿。
两个小时内,两人相谈甚欢。
没有点酒水,只点了店内不含酒精的饮料,就渡过了这个美好的夜晚。
何子衿带着放松的心情回到了住处。
沈牧尧早就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这让他不由挑眉。
楼道内的感应灯已经修好。
何子衿上楼时,就看到了沈牧尧的那张脸。她的脚步顿了下,眉头先皱了起来。
“我饿了。”沈牧尧淡淡说。
何子衿眯起眼睛,奇怪的看着他。“我这里是餐厅?”
“不,不是。”他摇头:“你要赶我走吗?”
何子衿今天心情好,大方打开门让对方进来。
“没有别的,泡面吃吗?”
沈牧尧不挑,何子衿又在锅子里打了一颗荷包蛋,煮熟才端上桌。
“吃完快点走,很晚了。”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朝卧室走去。
半夜里醒来,何子衿想到被自己丢在客厅的人。
打开灯一看,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碗筷都被洗干净放在了流理台上,干干净净一如他没来之前的样子。
……
沈牧尧在客厅里待了很久才离开。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他上车后,抬头看着那张窗户。见到灯亮的那一刻,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然而很快,灯光熄灭,一切恢复了平静。
沈牧尧按了按胸口,发动汽车离开。
天还未亮,他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位于城市高楼中的公寓楼里,大部人都在安眠。
他只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
太阳穴有一阵阵的刺痛,沈牧尧的脚步踉跄了些,再次在床上坐下。
他好像有些发烧了。
天气频繁的变化,正是流感袭来的时候。
沈牧尧仰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上一次生病发烧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四年前了,具体的则记不清楚了。照顾他的那个人,不是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为此他失望了很久。
而四年后,他孤零零躺在这张床上,看着暗色系的天花板。
将近八点,沈牧尧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并没有注意手机上显示的名片。
“真稀奇,你在这个时间还在床上。”
透过手机,女孩儿轻缓的话语传来。
沈牧尧勾了勾唇,笑道:“迟迟,怎么会这个时间打来?洛杉矶在这个时候,很晚了。不好好休息,会生病的。”
“木木。”女孩儿娇嗔:“你总要这么管我吗?好像我爹地一样。我是睡不着啦,所以才找你呀。没想到咱们木木也会赖床,真不害臊。”
“事实上,我赖床,我不害臊。上次你偷偷跑过来,挨骂了吧。”
“讨厌,你又提这个!因为偷跑回来,爹地已经禁止我吃零食了,我的巧克力,我的蛋糕通通都没有了!连我私藏的海苔片,也被没收了。木木,我超可怜的。”
听着女孩儿在电话那边装哭的声音,沈牧尧不觉莞尔。“萧伯伯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呀。”女孩儿叹着气:“有时候我就想,我的身体要是一直不好的话,大家该怎么办呢?有一天我死掉了,爹地,木木,你们要怎么办。每次这样想着,我就能坚持一下……不吃零食。”
“我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零食。我会和萧伯伯说的,让他适当的放松一些,好不好?”
“木木,你最好了!么么哒!有了你这些话,我今天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电话被对方干净利索的挂断。
沈牧尧按着额角,无奈叹息。
这个世界上,最让他无可奈何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想到她的病,沈牧尧有些心疼。
从生下来就被医生断定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活不到五岁。她渡过了一个五岁,又一个五岁,这些年一直都在坚持着。哪怕再苦再痛,也没有哭过一次。
上次从洛杉矶擅自跑来,也是因为在美国的日子太孤单了。
沈牧尧计算着自己的行程,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去美国看看这丫头。
头越来越沉,沈牧尧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他仿佛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白裙的女人朝他微笑,柔柔的叫着他的名字。蓝天白云下,迟迟开心的笑着,喊着他木木。
所有人都在,真的好美好……
睡梦中,一滴泪顺着男人的眼角无声滑落,浸润在枕头里,消失不见。
第五十一章 会,慕一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