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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噩耗
  身后横飞的子弹嗖嗖从身旁擦过,仿佛死神的催命符,让推着轮椅的保镖大叔跑得几乎飞起来,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了他气喘如牛的声音。轮椅在崎岖的石子路面上飞驰,剧烈的颠簸让我的屁股几乎没有挨在坐垫上的时候,只能双手紧紧握住扶手,防止自己被颠飞出去。晓晓则一直跑在我的正后方,似乎有意无意帮我遮掩着身后的枪口。
  50米,30米,10米,5米,防波堤转瞬间已近在眼前。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对方还没法明目张胆到当街追击行凶,当我们马上便要跑上防波堤公路的时候,身后的枪声便止息下来。我回头望去,只见几个枪手已经停止了追击,飞快朝着海岸方向撤离了。
  “呼~!好险!”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差一点就被抓住了呢!晓晓,没事吧?还有保镖大叔,您的伤怎么样?”
  “太叔哥哥……”晓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音调当中竟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惶然无助!
  我猛地回转身形往向她,刚好对上她那充满茫然的眼神。只见晓晓正双手捂着左肋下方,指缝间鲜血止不住地涌出。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晓晓缓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仿佛一朵凋零的百合,花瓣在落地的最后一刻凄美的随风舞蹈。
  “晓晓!”我顾不得自己的伤腿,连滚带爬地从轮椅上扑了下来,抢到晓晓的身边。
  周晓晓美丽的眼睛忽闪了两下,忽然笑了起来:“太叔哥哥,这辈子,好像没办法跟你一起走完了呢,下辈子,我们再……”
  “说什么傻话呢,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我打断了晓晓的话,紧紧攥着她的手,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然而还没等我说完,晓晓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晓晓!晓晓!!!”我突然间被莫大的惶恐笼罩了,竭嘶底里地呼喊着,“救护车!刚才那辆救护车在哪儿!!!”
  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保镖大叔用最快的速度拿起电话,和医院方面取得了联系。不到3分钟,刚才送我们过来的那辆救护车便风驰电掣地来到了我们身边。而这时候,我已经摸不到晓晓的脉搏了。
  由于这辆救护车之前只是运送我过来,危险系数不大,要拉的人也比较多,因此只配备了一名护士以防意外。此时此刻,这个配置显然有些捉襟见肘了。
  在保镖大叔和司机的协助下,我和晓晓被以最快的速度抬上了救护车,接着便在一路刺耳的鸣笛声当中赶往急救医院。
  我躺在晓晓身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另一边,唯一的随车护士飞也似的扯出输液管和各种医疗设备,一一安插到晓晓身上。
  “脉搏持续下降,血压86,病人情况十分紧急,需要马上止血!”护士的声音有些焦急。
  “晓晓,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我心急如焚,不停跟晓晓说着话,似乎我一旦停下来,她就会永远睡过去一样。
  “血压36,心脏停跳了!马上准备注射肾上腺素,进行心肺复苏按压!”护士的第二句话让我瞬间如坠冰窟!
  一剂浅绿色的液体被注射到了晓晓的心口处,接着那名护士开始在晓晓的胸口拼命按压……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到的医院,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急救室门口,而晓晓正在里面接受抢救。我身边坐着那位丢掉了一只耳朵的黑人保镖大叔,他的伤口已经进行过了简单处理,包裹着白色的纱布。
  我神情恍惚地盯着那扇素白色仿佛一尘不染的急救室大门,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无法落地。当不久之后这扇门打开时,里面的医护人员走出来,会对我说“您好,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是“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之前置身姥鲨口中时,我曾经觉得自己是那只被薛定谔关进盒子当中的黑猫,命运悲催又无奈,但此刻却发现,原来比起自己被装进盒子,等在外面准备打开盒子的人才是最无奈的那一个。这种巨大未知带来的恐惧让我内心一片惶然,几乎忍不住想要夺路而逃!
  墙壁上挂着老式的指针钟表,时间一秒一秒滴滴答答过去,度秒如年!
  坐在一旁的黑人保镖大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忽然感觉到无法抑制的愤怒,一把甩开他的手怒吼道:“不会有事?!现在已经有事了!呵呵,这就是你们的安保工作?!被他妈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
  大叔没有回答我,只是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香烟,抽出一颗点燃,全然不顾旁边墙上挂着的“禁止吸烟”标志。
  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随后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你躺在那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保镖大叔等到我逐渐平静下来,给我也递了一根烟。我之前从未抽过烟,也从未觉得自己会有一天用这种方式来毒害自己的身体。然而此刻,我却忽然很想不顾一切的尝试一下!
  我从保镖大叔手里接过打火机,将香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浓烈的辛辣味道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但我还是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深深吸了第二口。香烟尽头的火光明灭不定,在阴暗无窗的走廊里却是那么的耀眼,仿佛点亮黑暗的唯一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全身包裹在素白当中,只露出双眼的医生径直向我走来,眼神肃穆。
  “您是伤者的家属吗?”他问道。
  我在保镖大叔的搀扶下忙不迭站起:“是是,我是!晓晓,她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消息是,那枚子弹是从伤者的左肋下方穿过的,并没有遗留在身体里,也没有伤到心脏,因此并没有直接导致伤者的死亡,我们竭尽全力,总算是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坏消息是,由于送医时间太长,伤者失血过多,期间心脏还发生过停跳,所以……对大脑造成了一定的不可恢复性损伤。”
  “什么意思,大脑损伤?!那是什么意思!!!”我情绪激动地揪住医生的衣领拼命摇晃着,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
  “就是说……伤者,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这突如起来的噩耗如同重锤般,狠狠敲击在我的心脏上,震得我大脑一片空白!在此之前我曾经设想过许多可能,并因为这些可能而深深恐惧着,但此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全部那些想象似乎都不如现实来的残酷!
  植物人?灵魂被困在自己的躯壳当中,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哭,不能笑。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却依然活着——比死还不如的活着!
  巨大的悲恸击穿了我的胸膛,眼泪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点点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保镖大叔将我扶到轮椅上,跟在医生身后来到了ICU重症监护室。我一眼便看见穿着病号服的晓晓闭着眼睛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苍白的脸色依然仿佛将凋的梨花那般美丽。各种粗细不一管子从旁边的生命维持机上延伸出来,插满了她的全身。
  保镖大叔将我推到床边,我用颤抖的手轻轻虚抚过她的手背,却不敢去真正触碰。眼前的画面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自己原本朝夕相伴的爱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脆弱而美丽,如同一件轻薄易碎的瓷器,让我觉得仿佛自己只要轻轻触碰,便会破碎成灰。
  “晓晓……”我嘴唇嗫嚅着,轻轻呼唤她的名字。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刻,我似乎看到晓晓的嘴角向上勾了勾,但等我揉揉眼睛之后,却发现伊人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脑电图上那条平缓的曲线依然毫无波动。
  望着眼前这一幕,各种情绪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来,痛苦、自责、内疚、抑郁、不甘……然而这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最后却只沉淀下了一种情绪!
  那是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我整个胸膛烧穿的憎恨!
  最开始时,明明是我们发现的沉船,明明只是想低调地打捞,却不想有人横插一脚,明目张胆地强加抢夺。被绑架后,明明愿意妥协交出全部收益甚至倒贴古董换取平安,却更加无理地提出绝无法接受的要求。到最后,甚至我们已经付出了身体上不可逆转的代价,依然愿意放低姿态将已经打捞上来的珍宝双手奉上,只为了让合作伙伴安然无恙,结果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诉求,最后换来的却依然是蛮横到了极点的回应!
  就在不久前,我刚刚死里逃生,从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爬起来;而片刻之后的现在,我最心爱的女人便又深受重伤地倒了回去,人事不省,生死未卜!
  而这一切,都是拜同一个人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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