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料原石，尤其是看大块的玉料原石，其着眼点和鉴赏玉雕成品有着极大的不同。看成品主要关注颜色纯正度、细腻度、油润度、净度和雕工等，所有需要注意的特征都在表面，或者至少是靠近表面的地方，比较直观。而玉石原料除了需要考虑上述特性之外，还需要考量其玉料完整度。这个完整度，说的就是玉料除却裂隙杂质等瑕疵后，剩下可用部分的完整程度！
　　玉料原石开料的时候，完整度最好的料子会选择制作玉雕器皿，这样的料子要求很大一块上一点点脏、一点点裂都不能有。完整度稍差的会选择做手镯，因为所有玉石饰品当中，手镯是最费料的。如果完整度不够做手镯，则继续退而求其次，切割牌子或挂件。如果裂隙和杂质密集到完整的挂件都做不出，那就只能从纵横交错的瑕疵当中一小块一小块地挖出戒面，或是切出小块，准备打磨成珠子。因此当其他条件均相同时，玉雕成品从玉雕器皿到手镯，到牌子吊坠，最后到戒面和珠串，其价值是递减的！
　　同一块玉料上，不同的位置可能存在着不同的颜色和玉质，更无法看到内部是否和表面的质量一致！裂隙、杂质、杂色，这些都是玉料原石的大敌。我们无法得知表面的裂隙和杂质是否会延伸到玉料深层，更无法得知表面看上去光洁完好的原料内部会不会存在暗裂、脏色，甚至是在玉肉当中包裹着其他岩石！因此收购玉石原料也存在着极大的赌性。
　　老话说得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是不知道，这异国他乡的他山之玉，是否能够得到国内玉雕界和消费者的认同？
　　带着满腔的希望，我们一行人各自掏出强光手电，凑到玉料前仔细观察。
　　院子当中的玉料按照各自块度不同，大致分成了几堆。几公斤到十几公斤的碧玉原料一堆，数十到上百公斤的碧玉原料一堆，更大的碧玉料则并排摆放在了空地一角。而白玉料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论大小全部堆放在一起，仿佛一座低伏而绵延的小山包。
　　仔仔细细地将所有原石观察了一遍，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从成堆的玉料原石中抬起头，舒展了一下酸疼的脊椎。
　　小杰不懂玉石，我和文斌老吴看料，他就跟在我旁边，拿着个手电煞有介事的照来照去，可那动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外行的不能再外行了。见我起身，小杰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啊小鸿，有没有好料子？！”
　　我用眼神示意他噤声，说道：“别急，等等文斌他们。”
　　不一会儿，文斌和老吴也看完料子，凑到我旁边一起小声讨论。
　　“太叔兄弟，你觉得如何？”老吴率先开口。
　　“就我粗略来看，碧玉的料子大多质量不错，其中大约有五分之一的料颜色净度皆极佳！来之前咱可没想到沙俄的碧玉质量居然这么好，除了油润度比南疆的碧玉籽料略差一点之外，其他方面都要远远胜出啦！”
　　“的确，咱们国家最大的碧玉产地在北疆玛纳斯，也是山料，不得不说，那质量跟这里的完全没法比！”老吴点头认同。
　　“那，那白玉呢？质量怎么样？”小杰急道。
　　文斌想了想，道：“我觉得白玉料子当中的优质货色似乎要少一些，差不多有二十分之一的东西白度和细度俱佳，剩下的差不多有五分之一也算是可堪一用。”
　　我点头：“我同意文斌的估算，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比例。按焦老大所说，这里只是他一处规模较小的玉料存放点，如此看来，优质白玉的数量足够咱们运作了！”
　　“是呀，努力没有白费，真是太好了！”老吴欣喜道，“那么，咱们是只买最好的二十分之一，还是把比较好的前五分之一都买下来？”
　　“这个嘛……先让我想想。小杰，你觉得呢？”做生意这种事情，小杰自然比我们擅长。
　　小杰却摇了摇头，一脸神秘兮兮的坏笑：“都不行！我们要把一半都买下来！”
　　“啊？要这么多？！”老吴惊奇。
　　“不仅如此，咱们还得注意，先别对白玉料子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而是直接跟他们谈碧玉的生意，最好能把碧玉里质量排前三分之一的东西也都买过来！最后，在购买的过程中，咱也不能光挑好的，也得掺杂些质量一般的，甚至是质量比较差的在里面！”小杰斩钉截铁道。
　　老吴闻言还是有些犹豫：“那岂不是占用了大量资金去买预期利润更低的东西？”
　　我大概明白了小杰的想法，问道：“你的意思是，扩大一些备选范围，好让他们分不清咱们真正看好的是什么样子的玉料？”
　　小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又不是买定离手的一锤子买卖，也不是古玩行里捡到漏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咱是需要长期经营合作的嘛。就算下次不来了，咱之后一段日子必然也要往返于各个储存点之间看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如果让对方知道咱们其实更想买便宜的白玉，或者让他们知道咱想要的料子是哪一种，后面坐地起价，咱们就很被动了！”
　　“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我有些振奋，“来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了，这碧玉料子的利润空间可能不像白玉那么大，但质量这么好，运回国内后稍加炒作，应该也会非常抢手！唉，我原本还想着今后若能跟洛家成交好，让他直接把玉料发往国内，咱就不用千里迢迢过来了。听小杰这么一说，看来以后再拿料还是得亲自过来，节约下来的那些路费和时间成本，跟原料便宜一丢丢所带来的利润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啊！”
　　于是，我们跟洛家成和焦老大两人确认了收购价格没有问题后，就开始挑选碧玉原料，将挑好的料子用油漆喷上鲜红的编号作标志。自然，我们在挑选的过程中不仅极大放宽了挑选标准，而且还是不是选些不怎么太好的料子进去。
　　当碧玉原料当中较好的那三分之一全都被我们囊括后，我这才漫不经心地对焦老大说道：“说起来，这没颜色的玉料价格比有颜色的便宜了不少呢，要不我们也一并买些回去，试试能不能有销路？”
　　焦老大一听说我们要买在沙俄没人要的白玉料，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说：“没问题啊！这些个料子你别看它没颜色，可是便宜啊！这做买卖的就怕东西贵，可没有怕东西便宜的，越便宜的东西，利润空间更大不是？”
　　我也陪着笑脸，淡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借焦老大吉言了！”
　　再次装作漫不经心地随手划拉了将近一半的白玉原料作为准备买走的货，天色已晚，我们态度友好地跟焦老大握手告别，约定好了明天去往其他营地看货的时间，便坐上装甲车返回西山岭金矿休息。
　　焦老大存货的这个营地里设备相对简陋，没有地磅，因此无法准确得知所挑选玉料的重量。但根据我们的估计，应该挑了差不多5吨碧玉、7到8吨白玉，价值在100万上下。如果再加上给洛家成的佣金，就是差不多140万。我们这次来准备的资金总共是1650万，除了要留至少三分之一的运营资金外，剩下的准备全部用来收购玉料。这么算下来，我们这一趟能带回至少40吨碧玉和60吨白玉，足够下一盘大棋了！
　　西伯利亚的冬末，天亮极晚。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满怀期待地爬起床，坐立不安地等待出发。
　　此时距离冰开雪化的日子不远了，部分工人已经回到矿上，正有条不絮地进行着采矿设备的保养和调试，洛家成这个老总反而没有什么事情，如约前来接我们出发。装甲车这次行进的距离比昨天略远，午饭之前，我们便来到了一座规模更大的营地。
　　这座营地的位置处于一条山涧旁的高地上，山涧水流湍急，部分水面即使在这严寒之中都没有封冻，离着老远就能听见哗啦啦流水声。
　　交易细节昨天双方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今天的任务轻松不少，还是把所有好的玉料、较好的玉料全都拿下，再选上一些一般的玉料、较差的玉料和极差的玉料，挑碧玉的同时“捎带着”挑白玉，争取从最大程度把对方搞蒙。
　　我正低头挑料子，忽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老吴一脸郑重地站在我身后，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嗯？怎么了？”我看到他这个表情，有些诧异。
　　“你看看这个。”老吴见没人注意我们，迅速将手中的东西塞了过来。
　　我摊开手，看见他递来的东西，不禁震惊的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块玉料，形状浑圆，致密油润。一层鲜艳厚重的橘黄皮色覆盖了玉料三分之一左右的表面，剩下没有皮色的部分则露出细白的玉肉。
　　这分明是一块软玉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