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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生死一线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清冷的星辉月色之下,数人喋血,立毙当场!
  眼见窜天猴倒毙,侏儒发出了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嚎,听得我浑身上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我连续两次出声扰乱局势,坐地炮就是再笨,这会儿也再该反应过来了,何况这位还贼精!这侏儒手里除了神出鬼没的致命弩箭外,还很有可能掌握着我身上炸弹的另一副起爆控制器,威胁极大!
  若彪子没有中箭,自然能够对坐地炮形成牵制,使其无暇他顾。此刻坐地炮见到师弟的惨死,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彪子又已倒地,这侏儒腾出手来,保不齐就会向我们泄愤!
  情况紧急,我一咬牙,从盗洞跃出,高喊道:“文斌拖住对面用刀的,小杰拿枪!”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不远处原本用来装载鼓风机配件的木板条箱。
  文斌和小杰两人心领神会,前者本来就不远不近地吊在那名用刀高手身后,此时暴起发难,两人斗在一处;后者则飞速冲向光头大汉倒地的地方,捡起一支手枪,退弹夹查看子弹复位拉枪栓一气呵成。我之前还不知道小杰玩枪这么溜,显然在黑非洲没少进行这方面的锻炼。
  杨二爷一方,仅剩的唯一战斗力就是那名惯用刀的高手,不仅没了火器,之前还被文斌打伤,现在更是要分心保护主子,基本已不构成威胁。文斌的武力再加上小杰持枪压阵,对付杨二爷两人不说手到擒来,也是自保无虞。
  而对于最大的潜在威胁——侏儒坐地炮,我可不敢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会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上。
  必须主动出击!
  我玩了命地往前跑,一直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有人在用冰冷的视线打量我的后颈,犹豫着是不是要痛下杀手。从刚一遇到这伙人开始,我就努力在扮演一个要钱不要命的贪婪古玩贩子形象。我现在赌的就是坐地炮心底还会对我们之间的合作存在最后一丝幻想,在出手取我小命之前会有那么刹那的犹豫!
  果然,直到我跑到木板条箱旁,预想中的弩箭和爆炸都没有出现。箱子上插着数支弩箭,箭尖透背而出,却纷纷止步于此,无法再进一步。之前彪子与坐地炮对射时曾藏身箱后,我发现了它对弩箭的良好阻断效应,因此从地下跃出后立刻就往这边跑。
  山前谷底中的灌木丛繁盛茂密,侏儒矮小的身材隐藏其中,完全不知道具体在什么方位。装鼓风机的木板条箱很大,厚重顶盖翻倒在一旁,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将其抱起,如防爆盾般竖在身前,与箱体本身构成了一个将前方120°范围都囊括在内的简易掩体,这才稍稍送了口气。木箱厚重,弩箭难透,而且这个位置距离坐地炮躲藏的灌木丛不远,如果坐地炮手里真有炸弹控制器,万一穷凶极恶的想要引爆,我也有一线机会可以冲到他近前,使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按下起爆按钮。
  我面向刚才侏儒的嘶嚎声传出的方向高喊:“炮爷,还烦劳您出来说话!”
  灌木丛中一片死寂,似乎空无一人,但我知道,坐地炮一定就躲在其中的某处,向外窥视。许久,一个包含着恨意的声音才低低响起:“你只有一次机会,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炮爷,令师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是,我的确是优先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来着,但真没想到会这种岔子!您看,现在姓杨的眼看就全军覆没,咱们最初的目的依然还是达到了!接下来探墓取宝,还要多多仰仗炮爷您了,咱可不能让猴爷的血白流了不是!”
  此时,小杰文斌和杨二爷两人间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对面的用刀高手被文斌缠死后,进退不得。杨二爷想要独自开溜,看方向似乎是因为悍马车不敢乘坐,竟奔着我们的陆巡去了,结果被小杰拦个正着。“不许动,举起手来!”小杰平举手枪高喊。杨二爷见状扭头就跑,小杰一咬牙,扣下扳机。巨响声中,杨二爷身形猛然栽倒,抱着小腿打滚嘶嚎。用刀高手见主子被制服,分心之下,被文斌捉住手臂,反关节按倒,生擒活捉。
  己方大获全胜,可我的心头却更加阴云密布,生怕坐地炮因此再受刺激。“炮爷,”我高喊,“大局已定,咱们这回可是大获全胜!现在活着的所有人当中,只有您具备摸金倒斗的手艺,换句话说,下面的宝藏可全都是您一个人的了!而我呢只是一个斗升小民的古玩贩子,只要您同意把这次起上来的好东西全都出给我,价钱保证让您满意!毕竟,我也非常期待能跟您这样的豪杰长长久久地合作嘛!”
  灌木丛中又是长时间的寂静,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答复。余光看到小杰和文斌已将杨二爷两人捆成了粽子,留下小杰持枪看守,文斌则似乎要打扫战场,却是若有若无地向我所在的地方靠近。我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要从藏身之处冲出,不顾一切地靠近侏儒了,坐地炮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让你那两个手下把姓杨的杀了,我就信你!”
  “炮爷,此事万万……”我还想要再多周旋一下,坐地炮突然发作,声音变得癫狂无比!
  “臭小子,老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恨呐,我怎么就鬼迷心窍地信了你!”灌木丛中某处突然剧烈的摇晃,似乎随着坐地炮的心绪不稳,藏身之处也暴露出来!
  要遭!生死危机之下的瞬间,我感觉到两股热流从后腰上涌,顺着脊梁汇入心脏,又直冲大脑!在肾上腺素的强烈刺激之下,我奋力举起木板条箱的顶盖,向着坐地炮所在的地方发足狂奔,拼命拉近距离。
  八米,五米,三米!
  就在我冲到距离摇晃不停的灌木丛不足两米的地方时,透过箱盖木条的间隙,我看到了树木掩映之下的侏儒,那双赤红的眼睛!眼眸中跃动的东西,是那种仇深似海,置生死与度外,为达目的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同时,我还看到了他的手上,那有着醒目红色按钮的遥控起爆开关!
  侏儒的嘴角勾起一丝惨然狞笑,拇指向着红色按钮落下!
  时间在此刻仿佛变得无比缓慢,我甚至能清晰的观察到这一幕当中的全部细节:坐地炮那张鬼脸上翘起弧线森然嘴角,手臂皮肤下鼓胀起的筋腱和血管,手指和眼角同时神经质般抽搐,距离红色的按钮仅有一线之隔!
  只剩下最后一米五的距离,却仿佛天堑,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他按下红钮前到达。稍远处,文斌早已不再掩饰目的,朝着我们直冲而来,但同样远水解不了近渴!一股不甘的怒气骤然降临,我却只能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这或许是生命中最后一幕的场景,死死盯着自己的死亡,目眦尽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沉闷钝响。紧接着,我愕然发现,坐地炮那本来咬牙切齿的表情,却仿佛突然凝固。只见他两眼上翻,露出大半的眼白,然后就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起爆开关滑落一旁。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侏儒矮小的身形颓然倒地,露出背后一个娇小瘦弱,气喘吁吁小姑娘的身形,两手高举一个比自己脑袋还要大出好几圈的陶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的侏儒,看那意思要是后者敢动,准备着随时再给他来上一下。
  我忙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去,把侏儒的手弩和起爆遥控都抓到手。觉得不太放心,又一把抢过小姑娘手中的陶罐,照着坐地炮后脑狠狠补了一下,这才颓然坐倒在地。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骤然解除,周身毛孔顿时齐齐迸发,汗浆打湿了全身衣服。
  小姑娘此时也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全身颤抖着蹲下,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文斌跑到了跟前,将生死不知的坐地炮捆了个结实,我这才有心思定睛去打量她。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乌黑油亮的大眼睛,纤巧的瓜子儿小脸,一身蒙族传统的宝蓝色长袍,脚踏高筒小皮靴。柔顺而浓密的头发向后梳成两条发辫,从耳后垂下,分别坠有一颗硕大的珠饰,此刻正随着身体的颤抖晃啊晃。借着朦胧的星光,依然可以看出她五官精巧,脸蛋白里透红,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儿胚子。
  我试探性地问道:“乌兰图娅?”结果不问还好,这一开口,小姑娘顿时如受惊的小鹿般一跃而起,倒退出好远,用怀疑的眼神在我身上脸上以及手腕上的珠串之间来回逡巡,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相信眼前的陌生人,大有一言不合撒腿就跑的趋势。
  我之前帮小杰营造满身是血的假象,这会儿身上手上还沾着不少猩红的污渍,在小姑娘眼里大概是相当凶神恶煞的存在。于是我努力让自己露出最温暖和无害的笑意,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别怕,乌兰图娅,没事了,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小姑娘显然是能够听懂汉语的,听完我的话,她眼神闪烁,似乎还是有些吃不准。文斌见状,立刻用蒙语把我的话翻译了一遍,我怕小姑娘不信,连忙又学着巴图套马的样子,夸张地比划了几下拍马和持杆,“你的父亲,巴图,套马的英雄!”
  见到这一幕,小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嘴一扁,哇的哭了出来。只见她整个人像飞一样,一头扑进我怀里,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似乎要将全部的委屈宣泄,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毫无疑问,这正是巴图走丢的小女儿——乌兰图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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