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也是分档次的,有些人在普通人面前富得流油,但在另外一部分人眼中,却跟贫民窟出来的没什么两样,因为很多因素同时存在,那道叫作阶层的门槛,多数时候是花上一辈子苦功,也无法将其逾越的。
那需要几代人勤勤恳恳地奋斗,而在奋斗到那个高度之前,下层人对上层人只能仰望。
竞标室里的元城富豪们,对楚荷就是仰望姿态——投胎是门技术活儿,就是有那么一小撮气死人的好命的家伙,什么也不用做,生下来就比别人站得高。
但富豪们并不知情,整个过程中,以财势打压钟寒露的,其实是楚荷身边那个不起眼的保镖。
“楚小姐,您还要继续加价吗?”
台上的交易官问道,眼神暗藏殷切。
他倒更希望价格战接着往下打,毕竟价格喊得越高,掉进官府口袋里的钱就越多,那可是不用交税的白花花的好几个亿!
虽然没可能中饱私囊,但至少像他这样的基层公务员,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会好很多,赶上过节,上头没准还能拿这笔钱送他们去小小旅游一下,福利这东西,体制内的人从来不嫌多。
众望所归,竞标室内的富贾们,也在期待着楚荷继续出价,把这场神仙打架的好戏延续下去,然而这次,林立迟迟没有举起牌子。
“谢谢,我们不加了,既然钟伯母如此热切,侄女就做回成人之美的好事吧。”楚荷懂了林立的意思,向那名交易官微微摇头。
台上交易官目光在下方人群间流连,举着小木槌,公式化地喊道:“六亿五千万,有没有哪位愿意出价更高的?”
“六亿五千万第一次!”
“六亿五千万第二次!”
“六亿五千万第三次!成交!”
乓!
一锤定音。
恒领房产的归属敲定,绕来绕去兜兜转转,还是让刘家人给拿回手中了,也算物归原主。
竞标会、拍卖会至此结束,再无余话,人群不紧不慢地撤出房间,有的人心满意足,收获到了想要的东西,有的人则空手来空手回,不过竞标会历来就是如此,项目只有那么多,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乘兴而归,倒也没人因此败了心情。
“看样子,楚家小姐专程来,大概不是要抢恒领房产。”
“我估摸着也是,不然以楚家这种老牌家族几百年积累的财力,闭着眼睛都能把钟寒露弄得无计可施。”
“也是活该,那么朵鲜花硬让人家插在刘彻那坨狗屎上头,人家不愿意还往死了刁难,搁谁谁心里能没点怨气?”
“你可小声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刘家这还没死呢,让钟寒露听去找你麻烦不值当。”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家小姐这招玩得不错,愣生生从两亿五千万抬到六亿五千万,钟寒露多折了四个亿进去!”
“要不说人家财大气粗呢,要放我身上,我是不敢让人赔四个亿给我出口恶气,万一钟寒露咬咬牙放弃了,上哪儿去找那些个流动资金对接?”
“啧啧!曹兄,你要真有胆子把恒领房产抢过来,我都能帮你出一半当入股,那是块油水何其丰富的大肥肉,你我心里都明白。”
“说那有啥用,你也知道我姓曹不姓楚了。”
“哈哈哈!”
……
尘埃落定,人们都认为楚荷仅仅是过来抬价恶心钟寒露的,而实际上,抬价是真的,恶心人却不见得。
楚荷出门后并没有直接回东湖路民宅,香槟色小跑车停在办公楼下,静静躺在椅子上,闭目整理着思绪,在盘算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林立坐在副驾驶,玩着时下最流行的联机手游,除了主动关静音免得吵到楚荷之外,对身边的一切好似都漠不关心。
“你真的确定,刘彻靠得住吗?”阖眸的楚荷问道,声音平静,语气并不平静。
林立专注于屏幕上的游戏,一边操作一边回答得漫不经心:“他靠不靠得住无关紧要,我信任的从来都是陈海石和王陵的能力。”
“那你自己呢?我觉得你不是喜欢靠别人出力的人。”
“我是个主战派,动脑子的事不在行。”
“是这样吗?”
“呵呵。”
车里的氛围又沉静下去,一个继续思考,一个仍旧事不关己玩着游戏。就这么安静了俩钟头,楚荷乏了,从闭目思考的状态直接进入午睡,呼吸声轻而缓慢,小憩的模样美如画中人。
纯粹的美丽,并不让人见色起意生出邪念。
林立退出游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眼有焦点的平视前方,一坐就又是俩小时,比乌龟还沉得住气。
偶尔他会侧过脸去看看楚荷,这是个生活态度偏向严肃的女人,深入骨髓的家风教养,让她多数时候都在合乎条理地活着,愁的时候会很淡然,笑的时候也永远不会过度,绝对的唇角微微上扬而不露贝齿。
大概只有在她睡觉时,才会真正的放松,脸上表情很多,时而皱眉时而嘟嘴,也不知道梦境里经历着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楚荷瞬间惊醒,眼神有些懵然。
她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所在,那就是睡觉很投入,只要瞌睡没醒,脑袋一定是空空如也,说话也透着昏沉。
睡眼惺忪地找到林立,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让他帮自己接。
“哪位?”铃声戛然而止,林立手指划过屏幕将电话接起来,那边的人听到男人的声音,顿了顿问道:“请问是楚荷小姐的电话吗?”
“是,楚荷小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情可以跟我说,等楚荷小姐得空的时候,我会替你转告的。”
林立大大咧咧,说不来场面话。
电话那头又顿了顿,继而说道:“关于下午拍卖会上恒领房产的竞拍事宜,如果楚小姐还有兴趣的话,麻烦抽空来趟元城城政大楼。”
“好,我会原话转告我家小姐的。”
挂掉电话,林立扭过头笑悠悠地看着楚荷。
“怎么了?”
“这会儿天气不错,凉凉爽爽的,咱去散会儿步。”
“啊?”
“走吧。”
……
车子就停在城政大楼车场里,乘电梯上去几十秒钟的功夫,但林立不会马上就去,呼之即来显得自己上赶着想要似的,忒掉价。
领着楚荷在夜晚的繁闹街头,漫无目的逛了会儿,等楚荷的瞌睡完全醒过来,林立又带她到发艺馆弄了弄头发,找地方吃了顿晚饭,这才慢摇慢摇地走回城政大楼。
“所以你的计划成功了吗?”
头脑清醒的楚荷是极聪明的,论起生意场上这些门道,她本来就比林立钻研得精深。
“本来就万无一失,自然没有不成功的理由,快些慢些的问题。”林立自信的咧嘴一笑。
说着话出了电梯,迎面见到的便是愁眉紧锁的钟寒露。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早就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但几名城政大楼的工作人员还留在这里,焦急等待着某人或者某事,看到楚荷与她的黑衣保镖从电梯出来,几人立刻迎上前,很是热情。
局势不偏不倚发展到了林立计划里的环节,拍卖会上,钟寒露的确赢了,然而到该给钱的时候,事情出了岔子。
钟寒露调动不了刘家的资金,找了很多人想了很多办法,才知道是刘彻在给她使绊子,但事已至此,她骑虎难下,只能向银行申请贷款。
原本以她元城头号阔太的身份,找银行要七个亿的贷款并不难,众所周知,刘家很有钱,合法财产灰色财产,哪一样拿出来都不止七个亿。以前的银行可是很渴望跟刘家人合作的,不过刘宗强思想比较古板,喜欢实实在在的钱,从来只是往银行里存而没向银行借过。
现在刘太太想借钱,他们却又忽然变脸,归其原因,还是钟寒露名下资产不值七个亿,抵押都不够更别说信贷。
刘百万真的爱子如命,人到中年便早早立好遗嘱,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了刘彻,而作为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看似恩爱的结发妻子,钟寒露所得到的,只有郊区一栋中等价位的别墅,以及账上两千万活期存款。
这些钟寒露心里都有数,但她不以为意,觉得凭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刘彻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她完全可以玩弄于股掌,刘百万把家业给了刘彻,便等同于拱手送给她,假以时日,一样一样骗过来,不难。
然而现在看来,她的时间貌似并不那么充裕。
钟寒露拿不出钱,城政大楼便只好把上一轮出价的楚荷请回来,张口还想要六亿五千万,楚荷不傻,斡旋几番后砍了一亿下去,以自己最终叫价的五亿五千万成交。
有钱有底气,钟寒露磨磨蹭蹭四个多小时,楚荷上来便是一张转账支票,潇洒得不行不行的。然后计算完交易税的税率,俩人便拿着票据离开办公室,税务局的人早就提前约好了,近亿的大单那边当然不会懈怠,已经等了整整半下午。
钟寒露却挡在电梯门口,神情很复杂地看着楚荷:“你把你知道的告诉阿彻了是吗?”
“我没有。”楚荷否认道。
钟寒露保养极好的脸上出现一抹凄然:“成王败寇,到这一步了你没必要再装小白兔了,果然,年轻才是最好的资本。”
“你误会她了,我可以作证,因为那件事是我告诉刘彻的。”站在一旁的黑衣保镖开口,这次没有可以压着嗓子说话,然后他取掉鸭舌帽摘掉口罩,露出锃亮的光头和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庞,眼底充斥着满满的玩味和讥讽。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