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城远在华夏东南边陲，靠着东海，与西北方的唐城数万里之遥，八竿子打不着。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的，这个所谓的中海扬帆建筑公司，不过是推到明面上的幌子而已。
　　“也还好。”林立砸吧着嘴，对得到的结果倒没有很失望。
　　有了幌子，至少就有顺着藤子往下摸瓜的苗头了，总比无迹可寻要好得多。
　　林立收回神识，两道被神识刮成碎片的魂魄当即湮灭于空气中，而那两个断腕的杀手，终于不必继续承受极致痛楚的煎熬。
　　他们不会马上死掉，肉身中尚存一魂两魄，可以保持植物人的状态存活一段时间，不过那个时间肯定长不了，六道是杀手组织，不可能耗费大量钱财替两个废人续命。
　　看了看遍地尸骸，又想了想提篮巷子的环境，林立觉得没有毁尸灭迹的必要，便散掉包裹房间的真元屏障，两手插裤兜洒然走出了手机店。
　　叫严大青的中年男人在外面等着他。
　　“你的第二份酬劳。”
　　林立拿出之前写好的三十万支票递给对方：“至于那女人给你的十五万，我不是提篮巷子的人，你不用跟我讲诚信，全都自己留着吧。”
　　中年男人犹豫片刻，还是把支票接过去，也没有再讨价还价说非要二八分账的话，或许乔红嫣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很缺钱。
　　收起支票，严大青望眼朝手机店内瞟去，电灯还亮着，可以看清满屋子杂乱摆放的尸体。
　　“你……杀了他们？”
　　虽说提篮巷子乱得不堪，严大青也算这里的常住人口，见惯了阴暗角落的肮脏事，冷不丁看到十几条人命丧生，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是。”
　　林立并不避讳。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杀我。”
　　“他们想杀你？不会。”严大青显然不信：“乔红嫣那帮人比我还早来巷子里，待的日子不短了，平时也只做些仙人跳敲诈勒索的勾当，要不就是把俊小子逼去做鸭子，从来没有听说这伙人对谁下过杀手。”
　　他警惕地望向林立，步子往后退了几步，侧面灯光照映下，眼中隐有惊恐。单挑十余人尽皆杀之的角色，想灭他的口他八成逃不脱。
　　林立却笑得意味深长：“你真敢拍着胸脯说，不相信那个女人会伙同别人害我性命？”
　　“我、我也说不好。”严大青吞吞吐吐，到底还是不敢笃定。
　　林立脸上笑容越发悠长，进一步质问道：“以舞厅那些街坊对你的熟悉程度，你在提篮巷子应该也是混了挺久的，如果你对每个落入套子的初哥都加以提醒，暗中挣两份钱，我想你是混不下来的，所以你肯定是察觉了乔红嫣今晚有异常，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那袋纸包里装着吸入式粉末，可以解掉迷尖药，就是在他跟着乔红嫣进店之前，严大青偷偷塞进他掌心的。
　　那种手法很生疏，当时差点塞漏掉，显然不常做。
　　严大青咽了咽口水，说道：“你这么会推理咋不去当侦探。”
　　林立偏着头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哎呀行了，你别这么盯着我！我说！”
　　严大青被那没有杀气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终于顶不住了，解释道：“平常乔红嫣都是隔三差五才进舞厅晃悠，而且每次最早也要九点多，因为她要守着店子。但是今天你来的时候，我凑巧看到了，你前脚刚进来没两步，她后脚就也跟着进来了，而且老偷偷摸摸的瞄你，摆明了就是奔着你来的。”
　　林立摸着鼻子挑眉：“这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兴许因为我长得帅呢？”
　　严大青说道：“你想多了，男人跟女人是一样的，再好看的男人，用多了也就那点干巴巴的滋味，乔红嫣看着是个浪蹄子，但对男人的兴趣没有那么大，昨天刚玩过一条童子鸡，折腾到今天中午十点才开门，那男的走路腿都打闪了，哪有那么多精力今晚又来。”
　　“反正我觉得她是看上了本少爷这难得一见的俊俏模样。”
　　林立风骚地撩了把略长的头发，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极其自信的，卖弄过后他垂下眼眸，问道：“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帮我，或者你那双能看出人撸了几次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值得你帮的？”
　　这次严大青回答得很干脆，拍拍口袋：“我很缺钱，三十万从眼前飘过，不可能不动心。”
　　“给我一包解药举手之劳，后面的问题还得靠我自己解决。如果成功了，你轻轻松松地多赚一笔，二如果没成功，一包解药而已，她们也怀疑不到你头上来。”
　　林立替他说出后续，严大青并不否认，而是有些后怕地说道：“但我没想到她们这次玩的这么大。”
　　“OK！”
　　到这一步所有事情就都明了了。
　　从那两个带头杀手的魂魄里，林立已经看到了更多的答案，只是略感诧异，提篮巷子内部还真叫个龙蛇混杂，居然连六道组织这种华夏顶尖的杀手团，都在此处设有据点。
　　自己早就在他们的暗杀名单当中，这次来梁城，恰好是自投罗网罢了。
　　从两道魂魄的记忆里，林立还看到六道组织在此处的老巢，不过他不打算做到赶尽杀绝。
　　暗杀，根源还是在于一心想要除掉自己的雇主，找不出幕后指使者，就算把整个六道组织连根拔起，后面也还会有什么七道组织八道组织接踵而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点不是鬼也不是磨盘，而是给钱的人，这点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林立毕竟是具备的。
　　“听说你以前也算个衣食无忧的阔少，家道中落，才沦落到来提篮巷子拉皮条？”他转眼又将目光放在了严大青身上。
　　严大青被人提及颇为跌宕的往事，一丝苦涩爬上嘴角：“我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出身，仅仅家道中落的话，还不至于自甘堕落至此，因为一些家事。”
　　“是你母亲的病？”林立问道。
　　严大青略显愕然：“你跟乔红嫣躺在床上专门拿我说了一夜的枕边话？”
　　林立笑笑说道：“我可没睡她，将死之人总是希望用更多的秘密，换取更大的生存概率嘛。”
　　严大青颓然地点了点头，死了十几个人，乔红嫣说了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么缺钱的话……不如跟我干吧。”
　　“什么？”
　　突如其来的橄榄枝，抛得严大青猝不及防。
　　林立也知道自己话题转得有些生硬了，和声道：“你的本事让我很感兴趣，虽然未必能派上用场，但用你的话说，好歹还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是？”
　　严大青神情再度归于颓然，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这项特殊能力，只能在拉皮条的战场上发光发热，至于名牌大学的学历，比较尴尬。
　　“乔红嫣可能没告诉你，给我母亲治病到底需要多少钱，而我读的那些书，在这地方用不上，非但没有出类拔萃的工作履历，还荒废了好几年，正经给你打工，值不上我需要的价码，所以我还是安安心心拉皮条吧，反正这么久了，我那点枉读圣贤书的羞愧早就让医院每个月传来的医疗单子给磨平了。”
　　林立却仿佛丝毫没有用人者应有的担忧，说道：“我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对我而言，真正值得关注的，是你拥有而别人没有的特殊本事，学历只是附加条件，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你的本事。”
　　“可这……”
　　严大青欲言又止，眼神往旁边的手机店里打量，满地尸体、微弱的节能灯光，已经让气氛逐渐变得阴森。
　　“这里是聊天的地方吗？”
　　“无妨。”
　　严大青咽了几下口水，乘隙整理了一番思绪与措辞。他内心其实不拒绝与人述说秘密，也愿意相信，林立有能力带自己离开这个迫不得已才来的鬼地方。
　　“这件事我从来没对别人提起过，说了人家也只当我是神经病，你听完大概也会那么想。我十岁那年跟家人去黄山旅游，在路上捡到一本只剩几页的破书，上面画的东西跟字很像古代的武功秘籍。”
　　“当时年纪小，也爱幻想，所以也不嫌脏就捡起来带回家了，后来照着上面的内容坚持练了小半年，没什么用，又迷上了网游，就又给扔了。”
　　“可是后来，大概是我十六岁的时候，偶然想起练过的东西，就对着一个朋友用了下，发现那种功夫竟然是有用的，我可以看到别人的性经历！”
　　“看到？”
　　林立怕他描述不够准确，如果能真实看到画面，那可就不是武功秘籍了，而是能追溯时光回流的特殊法术。
　　“对，就是看到，一幕幕都很清楚，就跟放电影一样，但内容只有那方面的事。”
　　严大青确认自己言语没有纰漏。
　　“我靠！”
　　林立惊吓得蹦了起来，惊的是特殊法术本就比寻常法术稀缺，域外都十分罕见，地球居然还遗落着残篇；吓的是，一幕幕清晰回放，自己童年光着屁股玩小鸟的猥琐模样，岂不是全被人家给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