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心疼。
　　林立非常了解阳群芳这种小透明女生的想法，喜欢谁必然是坦诚相待，讨厌谁，就一定不会吝惜自己的坏心眼。
　　“那既然你心疼他，我等下就放他一马吧。”林立故意这么说到，意料之中，阳群芳立即丢下了手中的叉子，急忙辩解道：“别别别，本姑娘天下第一善良，心疼他是出于情感，但理智告诉我，恶人就该有恶报，请你尽情惩罚他，不要给本姑娘面子！”
　　林立嘴角抽搐两下，他总之是没瞧出马尾辫对梁宗耀当真有半点不忍。
　　浪漫晚餐过半，玻璃窗外依稀可以望见远方灯火繁华的CBD中央商务区，灯景已经不再是那番飘着薄雾的迷蒙景象，晚上十点，整座城的秋雨终于是停了。
　　店内工作人员打开几扇窗户，雨后的清新空气随风涌入，微微透着些许不寒的凉意，吹拂中让人神清气爽。
　　林立走到窗边朝下看了看，蓝色的兰博基尼还停在路边，梁宗耀依旧满脸愤恨坐在车里。
　　有意思的是，之前那些年轻男女，除去身上实在湿得狼狈的少数人，其余的都还留在此处，各种期待的表情等着瞧好戏，林立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些人真是闲到一定境界了，也恶心到了一定程度。
　　“照他搬救兵这效率，我们应该能安安稳稳吃完了。”
　　“要学黑帮火拼吗？”
　　阳群芳吃着水果兴趣盎然的问道。
　　林立回到座位上，本来就对食物没多少想法，所以只是做做样子的吃着：“应该不会，听他口音不像唐城的人，我想是其他地方来的纨绔，在这儿即便有些人脉，也不至于敢到林家的产业门口聚众斗殴，估计是在找什么自带能量的同道中人。”
　　“那你准备怎么收拾他啊？不要太残忍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被欺负了。”阳群芳这次显然是真的劝他见好就收。
　　林立点头，算是赞成。
　　他没闲工夫跟个纨绔喋喋不休，也没有了小时候被踩下鞋都要杀人全家的乖僻习惯，如果不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或者对方足够识趣，他自然就把今晚这点不愉快抛诸脑后了。
　　晚餐继续进行，偌大的餐厅内，服务生们都很懂事的撤到了后厨，把世界留给这对情侣，林立看着马尾少女吃饭，不得不承认，女生真的是很奇特的动物，平常饭量明明麻雀一样小，却能坚持一直不停嘴的吃吃吃。
　　他摘掉餐巾已经有十分钟，这十分钟里，被清空的墨西哥风情小船都是阳群芳一个人的功劳。
　　“嗯……”
　　少女终于注意到男友逐渐古怪的目光，弱弱抬起头：“我会不会太能吃了啊？你别害怕，我偶尔才这么厉害，平时都吃得很少的，你一定能养得起。”
　　林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担心，这么暴饮暴食她的肠胃会受不了，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一句能吃是福。
　　恰逢此时，楼下那名迎宾的女生传来消息，砸场子的人到了。
　　“吃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自己下去，解决了再上来陪你吃。”
　　“吃好了吃好了！”
　　阳群芳撩下餐巾利落地擦净嘴角，先一步站起身子。
　　吃东西哪比得上看热闹好玩？
　　林立眼光却了然，她分明还咽着口水意犹未尽，便吩咐店里经理把对讲机留下，然后搬来了一台接着无线监控的电脑，放在旁边的餐桌上。
　　阳群芳则又被他按回位置，俩人边吃边看楼下的画面，倒还挺有几分看既视电影的感觉，就差一桶爆米花了。
　　这家店的经理简直不要太有眼力见，很快就抱着两桶刚打好的奶油爆米花亲自送过来。
　　……
　　摄像头很清晰，画面里，七十二号小铺门外的街道旁多了一辆豪车，也是兰博基尼，不过是黑色。
　　梁宗耀表情殷切守在黑色兰博基尼外头，替那人打开车门，谄媚之色甚浓：“表哥，这里的服务生真的太欺负人了，我提前包了场，她们还让别的人进去吃饭，更过分的是她们居然敢赶我走，把我的会员身份都注销了！”
　　他不遗余力述说着自己先前受到的屈辱，而七十二号小铺的作为，在他嘴里堪称现场版的十宗罪。
　　黑色兰博基尼里走出另一名年轻人，年岁与梁宗耀看着差不多，打扮却稍微要低调一些，只穿了件貌似很普通的白色长袖上衣，下身是牛仔裤和一双匡威帆布鞋。
　　听着自家表弟带血带泪的控诉，这名年轻人并没有学着电视里兄弟有难拔刀而起的义气举止，而是显得很淡定：“你难道就没说我姐跟曼陀罗老板的关系？”
　　“我说了啊！那些人都听见我说她们老板跟我表姐是好朋友了，可是人家根本就不买账啊！”梁宗耀越说越替自己感到生气，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结果被人家反将一军的时候，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黑色豪车里走出的男子仍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悄然盘算开了。
　　其实他的姐姐跟曼陀罗餐饮公司的女老板，关系并没有说的那么好，能称得上熟悉而已，甚至因为一些比较特别的原因，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这座城市里真正属于上层人的圈子就那一亩三分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或多或少都要互相给几分薄面。
　　“知不知道那个人什么身份？”
　　梁宗耀的表哥轻声问道。这种局面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瞧出猫腻，梁宗耀恼羞成怒，只想着把面子找回来，已经不愿意动脑子了，但他身为局外人，头脑还很清楚。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没有哪家做生意的会厚此薄彼，讨好了这一个而彻底得罪死了另一个，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只能有一种原因，就是坐在七十二号小铺里吃饭的人，对于这家店甚至对于整个曼陀罗餐饮而言，重要程度远远超过自己表弟这个铂金会员。
　　所以他首先要知道坐在楼上的是谁，然后才能决定该耀武扬威或者柔和解决。
　　“他有个屁的身份，大雨天车都不开，过去随便说了几句，那娘们儿就放他进去了。”梁宗耀不想再墨迹，走到迎宾台前，指着那名女侍应生凶巴巴说道：“叫那王八蛋马上下来！”
　　女侍应生其实有些发慌，她只是个普通上班的女生，眼下的阵仗是神仙打架，显然超出了她能hold住的势态，不过她想起了林立先前的微笑，顿时吃了定心丸，温婉笑道：“那位先生和他的女伴用餐还没结束，他说，如果您想跟他说话，请上二楼见面。”
　　梁宗耀更加愤怒，爷爷的，这还摆上谱了？
　　啪！
　　街道上今晚响起第三次巴掌声。
　　开黑色兰博基尼的男子慢了半拍，没能阻止表弟这一耳光扇过去，摇了摇头。
　　“叫他滚下来！”
　　梁宗耀骂道。
　　女侍应生被那股力量打得脚下不稳，坐在地上，毕竟还是害怕的，此时挂在她腰上的对讲机传出声音：“想见我就上来，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表哥拉住濒临暴走的梁宗耀：“走吧，上去见见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也觉得打女人不算什么本事，而且于事无补，问题的源头始终在二楼那个男人身上。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打算留余地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自己亲姨妈的儿子，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表弟。
　　反正偌大个唐城，他作为街巷闻名的纨绔，能得罪的同辈人都得罪完了，不管楼上是谁，听声音都是个年轻人，既然是年轻人，那就没有他惹不起的。
　　即使对方来头确实很大，不在能被他欺负的行列之内，碍于他同样不弱的身世背景，双方顶多也是一笑泯恩仇。
　　都在这座城里混，但凡有点脑子，谁也不会闹得收不了场。
　　梁宗耀打头阵走在前面，上了二楼指着那道背对楼梯的身影，扯开喉咙喊道：“表哥，就是那个王八蛋！”
　　男子跟在后头上楼，循着方向望去，只见那个男人回过头，笑吟吟看着自己。
　　眼神交汇，他认出了很多年没见的林立，虽然比当初瘦了很多，但努力去看还是能辨认出如旧的眉眼，以及当年的几分没边的狷狂。
　　他记得老姐见到如今的林立，回家后的形容是“那家伙比以前好看了很多，可也比以前讨厌了好多，你知道的，他以前就非常讨人厌了”。
　　是的，林家曾经如日中天的时候，作为林震天独子的林氏集团太子爷林立，确实非常讨厌，尤其在同辈当中，死胖子更是臭名昭著。
　　然而那份讨厌里边，有几个不是夹杂着害怕呢？在四大家族联手摧毁林家之后，那种害怕才随着林立的消失而远去，今天林家重新屹立在唐城，比之当年的辉煌丝毫不差，儿时的阴影，便又回到了昔日被小胖子蹂躏的这些富二代的心底。
　　活阎王的儿子，是个小罗刹！
　　“你是孙如柏吧？跟小时候没咋变，跟你姐也有点像。”
　　林立和声细语的说道。他也认出了眼前的男子，说起来二人之间还颇有渊源，差点就成了一家人。
　　从名字就能听出来，这是孙如意的弟弟。
　　假如林立跟孙如意的婚约还在，这家伙以后就是自己的小舅子。
　　孙如柏猛地一激灵，表情急速变幻，很快赔上了一副笑脸：“林少，十年不见风采依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