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宗被朝廷流放,总督一职暂由巡抚王道元代理。金古梁事发,詹束龙当即修书一封,向他禀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强调金古梁被山中盗贼截杀一节。
王道元简简回复:“金古梁本朝廷要犯,死即死去,安抚人心乃当前要务,切莫引发动乱,谨记。”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普光、遥赐、马俗淳、曲峥嵘和詹束龙钻进地牢,很想看看金古梁这个武功盖世的异人死时到底是何模样。
走近铁笼,五人大吃一惊,铁笼四周被冻结,金古梁赫然躺于冰中,面色如生。
普光吩咐马俗淳、曲峥嵘取来柴薪,在铁笼旁边升火,冰块儿逐渐融化。遥赐挺剑上前,小心翼翼伸手一探,金古梁身子僵硬,双眼紧闭,呼吸半分也无。
遥赐放声狂笑,似乎心中的积怨瞬间消散,全身舒畅无比。普光嘿嘿直笑,继而又摇头叹息不止。
詹束龙不解地问道:“我们最大的劲敌死去,本该高兴,飞鹰为何似乎有所不舍?”
普光缓缓道:“自金古梁重现,我便以消灭他为人生目标,此刻他就这样死去,我心头难免有些落寞感。”言毕,普光双手合十,竟向金古梁鞠了一躬,意味深长地说道:“人生在世,原来遇见一个强大的对手,也是一大幸事!”
马俗淳、曲峥嵘、詹束龙皆掩口而笑。遥赐与普光身份相当,直情径行,嗤笑道:“我还以为你将吃斋念佛的日子忘记殆尽,想不到你尚保有一分天真。”
“尸体如何处理?”马俗淳问道。
“秘密抛到后山上,让他自生自灭。”詹束龙不假思索,“我本想将他碎尸万段,可他毕竟是我爱女钟情之人,看在女儿的份上,恳请两位飞鹰、天煞赐给他一个全尸吧。”
遥赐点了点头。
普光暗运真气,以至大至刚的“玄空拳”猛击金古梁的胸口,拳力所到之处,冒出淡淡白烟。普光掀开金古梁的衣服,只见他的胸口处留下一个暗黑色的大拳印。普光笑道:“我总该在他身上留下一点记忆吧。”
晚间时分,五人一道将金古梁的尸体抬到詹府后山。詹束龙突然又谏道:“尸首万一未被飞禽走兽吃掉,而被附近一带的村民发现了,恐怕事情泄露,不如将他深埋土中。”
普光、遥赐等四人亦觉得有理,当即以手刨坑,将金古梁埋下,然后才心安理得地离去。
很快,金古梁死去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引起轩然大波。尽管朝廷一再申明金古梁死于非命,确实被盗贼截杀,可人们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有人相信朝廷所言非虚,因为金古梁被抓乃蕲州村民亲眼所见;
七月剑派盛誉颇佳,许多人不愿相信这个事实,金古梁乃胡风的嫡传弟子,胡风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金古梁重蹈覆辙,当然同情惋惜的人不在话下;
虽然一切都在沐少波的掌控之中,但飞天教难脱嫌疑,所以,依然有不少人将金古梁的死推到飞天教的头上;
另有一部分人,尤其识得金古梁之人,打死也不相信这个事实,确切地说是不愿相信,只因金古梁在他们心中犹如天神,“死”于金古梁而言,似乎只能是他自己的偏好,而不是别人的选择。换言之,只要金古梁不想死,谁也无可奈何。
……
偌大的七月剑派,本就人影渺茫,如今不过四人而已:何尽欢、陈明慧、叶丝竹和向小宇。
当初胡风被捕,除了周云、时冠剑、季人、季之、季初和金古梁这六人,七月剑派弟子之中只有何尽欢死守,其余弟子尽皆离去。
而后金古梁重建七月剑派,但当日即引发大的动乱,金古梁消失无踪,又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七月剑派再遭封禁,那些新招来的弟子连师傅都未来得及叫一声,又岂会矢志不渝?
其时,季人、季之、季初外出寻找时冠剑,尚未归来,七月剑派以何尽欢为尊,他这个天生的乐观派,此时此刻也咄咄书空、唉声叹气,虽然他不相信金古梁死去,但也深知,别说被盗贼截杀,为了七月剑派,金古梁以身殉道,甘愿牺牲也不足为奇。
向小宇犹然不信,自他跟着金古梁的第一天起,便相信这位师傅神通广大,不禁暗自寻思:“师傅一人将飞天教搅得天翻地覆,无人擒拿得住,有勇有谋,怎会轻易死去?”但唯一的担心是:“师傅若说有一个缺点,那便是他在少林十年之中,受佛家的影响甚大,难免心怀慈悲,一旦有妇人之仁,容易遭人暗算。”
哀莫大于心死,叶丝竹最为伤痛,自得知金古梁的死讯,她不吃不喝,整日面无表情,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似乎这个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本来,苏启航在叶丝竹的面前喜欢添盐加醋,不仅招惹叶丝竹烦恨,最后何尽欢、向小宇都讨厌这位莫名的长舌之客,只在七月剑派呆了一天,便悻然离去。所以,七月剑派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苏启航不在其列。
叶丝竹突然问道:“尽欢,最近的尼姑庵在何处?”
这可吓了大家一跳。
叶丝竹悲痛,其余三人亦是一样,谁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向小宇虽然不信金古梁轻易死去,但师傅被抓毕竟是事实。所以,谁也没有心思去安慰谁,各自的悲伤只有自己释遣。
向小宇未等何尽欢答话,惊道:“叶姐姐,你想干嘛?”
“好姐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呀。”陈明慧吓得张嘴吐舌。因叶丝竹稍长于陈明慧,所以她俩以姐妹相称。
叶丝竹呆若木鸡,喃喃道:“金大哥走了,这个世间我不再留恋。”
向小宇急了,不顾何尽欢的反对,拉着叶丝竹,边跑边说:“叶姐姐,师傅一定没有死,我带你去找他。”
何尽欢以小师叔的身份,喝道:“站住,你忘了你师傅临走前交代过的话吗?”
向小宇不回头,执拗答道:“我当然记得,但叶姐姐不吃不喝,即便心不死,不出家,也会饿死的,我不想师傅为此遗憾终生。七月剑派的事,就交给小师叔你了。还有,若季人、季之、季初三位师叔回来,让他们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何尽欢无奈,只好嘱咐道:“一切小心。”
向小宇坚定答道:“小师叔保重,我一定要带着叶姐姐找到师傅。”
第二百四七章、身死撩得众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