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张归海豪气盖天,留给师傅一封书函,便前赴京都参赛。
胡风得知后,非但不责,反而迅速修书一封,嘱托京城朋友提携关照爱徒,待寄书函时,哈哈大笑道:“年轻人率性而为,勇气可嘉。若非亲身经历,即便告知韬光养晦,他亦不懂得。当初我年轻时不也如此吗?”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张归海马不停蹄,不日抵京,得友相助,衣食无忧。遂焚膏继晷,力拼五个月,决战三百场,过五关斩六将,英姿勃发,势在必得。
无奈强中更有强中手,最后一场角逐时,张归海求胜心切,不料败于他人之手。虽列第二,亦不尽如人意。
因谨记詹琦琦临别之言,不得不沮丧而返。去时春意盎然,杨柳穷态极妍;回时中秋已过,张归海只觉万物萧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归海行至武昌之时,由于情绪低落,不意背后遭袭,当时昏厥,被人暗中送至河南嵩山少林寺。
张归海醒来,只见对面一个和尚,身着袈裟,盘膝而坐,面容慈祥可亲,身材短小,双手合十,径自闭目养神。
张归海小心翼翼,环视四周,竟一无所见,徒有四壁,正待起身,只听和尚说道:“你醒了。”
张归海大吃一惊,适才见和尚其貌不扬,不以为意。原来,常人说话必须开口,而和尚的声音竟出自鼻孔。
他曾听师傅言及,少林寺有位奇人,精研《易经》,能将体内真气一分为二。两股真气可分可合,分时互补以进,合时共荣而昌,如同两个顽皮的精灵,时而互殴取乐,时而激荡出声,而声音乔模乔样,犹似人言,可任意从七窍中迸出。
张归海心中洞明,拱手作揖,敬道:“普慧大师,有礼!”和尚正是少林方丈普慧。
普慧开口言道:“先给我磕三个响头。”
张归海寻思:“普慧大师乃绝世高人,又是师傅益友,内功精湛,今日有幸一见,本该磕头,以表敬意。”遂心甘情愿,跪而叩头三响。
普慧微微一笑,言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徒儿,不再叫张归海,改名为金古梁。”
张归海惊讶,惑而不解,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普慧笑而不答,只道:“你已磕头拜师,不可有悔。”
张归海哭笑不得,道:“大师威名远播,欲收我为徒,本该庆贺,无奈小侄已入七月剑派胡风门下,未经师傅许可,不敢擅作主张。望前辈见谅!”
普慧不紧不慢道:“请看家师亲笔书函。”言毕,一张清水连史纸飘于张归海手中。
纸上字迹分明,简简写道:“拜普慧方丈为师,勿疑。”落款“胡风”,不作解释,亦无它辞。张归海愈加迷惑,此乃师傅亲笔,不会有误,但个中情由却茫然无知。
张归海焦躁不安,起身欲别。不料普慧一跃而起,突然出掌,直击张归海天灵盖。
张归海大惊失色,举掌相抵。
普慧虚晃一招,变掌为爪,伴随一股劲风,将张归海掀起,同时左手轻探,揪住张归海衣领,右手欲点他睛明穴。
张归海情急智生,双手一缩,身子竟从长衫中脱出。
普慧徒留空衫在手,既惊又喜,变招应招,将长衫一抖一挥,浑似布袋,困张归海于其中。
张归海频催内力,仍动弹不得,一时无计可施,气急败坏,任凭普慧如何劝解,只字不听,兀自大声呼喊:“我要见师傅,我要见琦琦!放开我,放开我!”犹似笼中怒兽。
普慧无奈近前,轻击张归海百会穴。
张归海登时闷绝。
普慧摇头叹息:“胡兄,你的徒儿果然如你所料,忠于师门,桀骜难驯。亏你事先明言,可以强力制之,否则……”
张归海再次苏醒时,身陷巨室之中,东西南北各伸出一条铁链,将其手脚紧缚。他身子一动,铁链便“哐当、哐当”响个不休,虽能动弹,却不能脱困。
张归海心如芒刺,也不顾及甚么少林、甚么普慧,怒骂:“少林寺是甚么鸟地方?你们有甚么资格扣押我?”
“哼!别人羡慕少林寺的武功,我可不稀罕。我师傅乃胡风大侠,随便一伸指,便能置你们于死地。哼!还痴想我拜你们为师?”
“堂堂少林寺,欺负我一个无名小辈,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你们这些臭和尚,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任凭张归海如何怒气填膺,百般辱骂,最后声嘶力竭,依然无人回应。
第十三章、初生牛犊不怕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