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离去,沈白川除了为她炼制了一柄无影剑之外,还为她专门炼制了一枚可以永久施展的隐身符。只要隐身符不坏,黑衣佩戴在身上,就可以无限次施展隐身术。
一般的符篆,通常只使用一次,当然也有可以施展数次的,但大多效果都不是很好。这枚隐身符一旦施展,其效果基本与北斗中贪狼施展的隐身术不相上下。有了这么隐身术,即便黑衣遇上强敌,也有一丝自保之力吧!
黑衣的离去,使得沈父很高兴,他还特地要沈白川陪他去酒楼里小酌了一番。他不知道黑衣为什么离去,但也足以使得他老怀畅慰。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与墨影有一丝瓜葛。
整个世界好似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是世界安静了,而是沈白川自己关闭了心扉,他将自己的心思,深深地隐藏在心底。他不愿意与父母述说,在他看来,说了也没用。他自从发现与父亲的分歧越来越大之后,许多事都不愿意与父亲说了。
人一旦老了,话就特别多,父亲也不例外。整日里一碟花生,一杯小酒,他也与沈白川一样,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看天上的白云。只是,他不知道沈白川那隐藏在心底的仇恨。
在蓝天白云之间,有一处仙山,唤作不周山。所有羽化飞升的炼气士,都飞升在不周仙境之中。她,被河神带去了不周仙山。那河神还是河神,只不过好似是不周仙山中通天河的河神。
每次看见天空上白云飘过,沈白川都禁不住微微发笑。每当他笑的时候,他都想起了旖梦。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当你失去了,才觉得她弥足珍贵。当旖梦还在红楼的时候,沈白川总是想着离开红楼,向着回来fùchóu,可当旖梦忽然失踪之后,心里却又总是惦念着旖梦。
在红楼的三年里,虽然与旖梦聚少离多,可他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感受到旖梦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旖梦,外表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情绪变幻无常,令人难以琢磨。可她对自己很好!沈白川能感受到旖梦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浓浓的思念,与深深的爱。
黑衣离去转眼过去十多天了,可沈白川每天都会想起旖梦。
“人还真是奇怪呢!”沈白川忽然感叹一声,使得旁边的父亲,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当黑衣离开的第三十天的时候,天空终于下起了小雨。
这一天,沈白川的心情特别糟糕,并不是因为下雨天母亲风湿痛。对于风湿,沈白川只需要输入一道灵力,便能治好。自从他归来之后,便用一些灵丹,祛除了二老身体中的顽疾。
他心情不好,是因为他越来越思念旖梦了。思念就是毒药,有瘾,让一个人越陷越深。沈白川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即便是欣儿,他也没有这样思念过。对于韩欣儿,他心中更多是痛吧?
这种感觉,使得沈白川很糟糕,糟糕透顶。
小雨,绵绵小雨,持续下了五天,才得以停下来。屋外一条小路,变得泥泞,到处都是水坑。沈白川感觉自己心情,就好像门前的那一条小路,污泥,脏水,烦躁躁一片。
在黑衣离去的第八十一天时,沈白川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终于想通了一件事,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爱旖梦。他真的爱上了旖梦,准确地说,在十多年前,那个路边遇上全身是伤的旖梦时,就爱上了她。
对于欣儿?那到底是不是爱,他只怕也不清楚吧!两人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在长辈们看来,他们天生一对,郎才女貌。韩氏家族与沈氏家族又是世代故交,结成姻亲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韩欣儿最终被河神看中,做了仙妃娘娘,受万人敬仰,享受人世间的香火供奉。而沈家也因此犯了渎神之罪,惨遭灭门。
沈白川想道此处,嘴角微微一翘,眉毛一挑,渎神?亵渎神灵吗?他心中冷笑不已。
父亲每次看到儿子这个笑容的时候,心头都禁不住一阵难受,他知道这个笑容代表作什么含义。可是,他无法开口劝说,他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还有一口命在,自己的儿子,只怕早就提剑,杀入王宫,灭韩氏一族满门了。
“仇恨,只能蒙蔽一个人的心智。”父亲的话淡淡地响起。
沈白川微微点头,这个句话他明白,十分清楚。前一段时间的迷茫,就是因为如此。仇恨,蒙蔽了心智,让自己眼前疑惑,以为一切都幻境。若非遇上了李三水,若非遇上了那胆颤心惊的狼神,还有黑衣的离去,他现在只怕还沉浸在梦里。
父亲与母亲的离去,使得沈白川心里伤痛。虽然早知道有这一天,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心里依旧十分伤痛。父亲与母亲两人走的很安详。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自己一身修为不俗,却无法挽回父母的生命。他心里明白,就算是有九转金丹,父母也依旧会魂归地府,转世轮回。以父母的神魂,堕入轮回,从此以后,这一生的记忆,生命印记,将永远消失在轮回之中。除非自己修炼超脱天地,能跳跃出命运的长河,随后将父母的宿命,从命运之河中一通带离出来。
只是,这等修为的人、神、魔、鬼、妖,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连传说都没有。
沈白川双手结印,四排扇的木屋,突然间好似活了一般,聚集变化,然后轰轰一声巨响变成一座陵墓。随后又取出一株灵木,做了一具合棺,设下灵堂,布下长升灯后,这才将二老轻轻地放进合棺之中。
他守了头七,随后还要守孝三年。
沈白川在陵墓的旁边结了一间避风雨的茅屋,整日里读书习字,偶尔习武,有空的时候也默默回忆修炼心法。他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一样,读书习字,练武。可他心里却十分明白,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父母的逝世,对沈白川来说,打击很大。
又三年过去,沈白川背上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韩武十八年,六月十九,吉日,宜祭祀。
韩世通年纪已经越发老迈,率领百官,进入神庙,祭祀天神,以及仙妃娘娘。平阳城上空,忽然天门大开,仙音妙乐从天门之中传出,天女散花,仙禽飞舞,异香扑鼻。
“恭迎天神,仙妃娘娘、”
“恭祝天神仙寿恒昌,仙妃娘娘芳龄永驻。”
万人顶礼膜拜,虔诚祈祷。在这一刻,天神的神光从天而将,撒向整个平阳城。所有人都沐浴在神光之中,神清气爽,面带红光。平阳城内的一切宵小,潜藏在阴暗处的鬼魅,尽皆被神光湮灭。
韩王韩世通让祭师诵念祭文,上三牲六畜。随后,是居狼山中的山神,晋河中的河神,以及土地等神祀,前来恭拜,献上奇珍异宝。最后,吕梁山中的玄中寺,乌山观,灵符门和一些散修道士,亦纷纷前来恭贺,巴结。
沈白川看着这一切,心头冷笑不已。玄门修士,大多追求逍遥自在,长生不死,现在却如同臣子见了君王一样,卑躬屈膝,献上珍宝,巴结天神。这样人还修炼做什么?做一介凡人岂不是更好?
他看见了一股浓郁的香火愿力,几乎凝成实质,不断地向那一只没有露面的天神,以及仙妃娘娘所在的御撵处汇集。
“好强盛的香火愿力啊!”沈白川禁不住,心下惊叹。他有苍龙帝剑在手,当然知道这香火愿力。当他在放眼看向韩世通的时候,却在一次惊骇不已,韩世通那培养出的蛟龙气运,居然变得稀薄起来,慢慢地演化成香火愿力,向那天神汇聚而去。
天底下还有这等事情!在这一刻,沈白川好似有了一种明悟!这是在窃取人族气运呢!天神庇护人族,人族是天神的子民?这一句话,让沈白川听来觉得是那么的刺耳,是那么的可笑。
沈白川飞上天空,一袭白衣如雪,迎风咧咧作响,腰间左边佩剑,右边挂着一个青皮葫芦,背后还背着一把藏龙剑,看上去潇洒风流,可又怪异无比。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谐调,给人一种突兀,杂乱的感觉。
“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仙娥中一人娇声斥道。
沈白川皱眉,一挥衣袖,一道剑风刮过,将那仙娥扇开,冷冷吼道:“韩欣儿,给我滚出来。”
沈白川的声音犹如九天神雷,炸开了天地,那些前来恭贺的玄门羽士,毛神,佛门僧侣,纷纷惊骇地看着他,随后便吓得全身发抖。
这是渎神,这是亵渎神灵。神灵发怒,整个平阳城都要遭殃。
“哼!”御撵被云霞金光遮盖,即便沈白川天眼已开,也看不清内中的情景。
“你封印我神庙,还未与你计较,居然胆敢在本尊面前嚣张跋扈,真不知天高地厚。”欲念种种,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贯彻天地。他一挥袖袍,那被沈白川扇开的仙娥,转瞬就飞了回来。
同时,那一百零八枚舍利所化,镇压着的妖星,化作流光,被这天神收走。
“今日看在爱妃的面上,本尊不杀你,只封印你五十年。五十年后,你还活着,在来找本尊吧!”说完之后,一道金色神光射入沈白川的体内,将沈白川一身修为尽数封印,他瞬间变成一个凡人。
沈白川惊骇地看着那一道金光射来,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那不是任何仙术,法术,而是以通天河之气势,碾压而来,压得沈白川丝毫不能动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道封印,打入体内,将自己打落凡尘。
韩欣儿在御撵之中,看着沈白川,看着那熟悉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她娇躯一颤,心头害怕到了极点,忍不住流出两行泪。“他恨我!”
天神面色铁青,若非韩欣儿求情,今日他就要捏死这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第137章 渎神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