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腿一抬,向后一个飞踹,把张学文直接踢的上身和下身以腰部为中线对折在一起。
白易学进得屋来,见笔墨齐备,瓜果飘香,心中很是舒服。他转头看着刚刚直起身的张学文:“张公子,久闻张公子多有异能,但于文字一道还是颇为粗糙,老朽先测一测张公子的水平,再来决定如何因才施教如何?”
张学文听的半懂不懂,但他知道现在白老师开始教他了,如果说不懂吧,他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懂装懂。他当下大力点头。
白易学咳嗽一声,开始提问:
“《四书》《五经》乃是求功名必要精通的,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朱子做何解?”
张学文木然。
白易学微微一笑。他早知道张学文不会理解这么深的东西,可能四书是什么他都不知道,考他朱子怎么解《大学》中的这句话,不过是以防万一,万一张学文真听过,他还真不好办,不知道该教他什么了。
“公子既然不知,咱们换个简单点儿的。”
白易学胸有成竹,立刻抛出第二个问题:
“《论语》乃初学者必读之书,公子想是读过的,就请公子接一接这一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下面是什么?”
张学文低头看看,恭恭敬敬的回答:“下面,下面是地面。”
白易学摇头叹息。
“公子连《论语》都没学过?那。。。嗯,这样,人之初,性本善,后面是什么?”
张学文第一反应想转身看看后面,但他也明白,白易学一定不是说他张学文身后,但究竟是不是说的白易学自己的身后他又不大肯定,只好在那里发呆。
白易学的脸有点发白,他走到桌边,抓起笔来饱沾浓墨,刷刷刷写了一个大大的门字,转头问张学文:“公子,这是一个什么字?”
张学文认认真真一脸虔诚的看着这个字。要说起来中国字还真是比外国字有优势,别管你学没学过,至少看形状能猜出些来,何况这个字的形状更是鲜明,张学文虽然不认字,但多少有一点绘画的天赋,他看了半天,犹犹豫豫的回答:“这个,这个看起来象是一个门。。。”
白易学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由得额手相庆:“孺子可教也!”
刘如水也长出一口气。她一直不敢走,生怕张学文三言两语就把老师给气跑了,现在既然老师说出这句话,她的心也放下了----虽然只放了一半。
“茶有点儿凉了,我这就给您换热的去!”刘如水乐颠颠的出去了。
白易学手扶着椅子,慢慢拍着,心中得意,心想我要是连张学文都给教会了,那我以后的学费完全可以涨到五百两,而且一定求学之人排着队来找我。
张学文看白易学在那儿做沉思状,忍不住想和白易学拉一拉关系,也好让这老师少向他老婆告状,于是主动问道:“老师,您是哪儿的人?不是本地人吧?”
白易学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拍掌叹道:“张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博闻广记啊,何以知道吾非本地人氏?吾三世祖故先白公乃江淅一带人士,自三世祖至今,已迁至本城百有余年,口音全改,公子居然知之,真神人也!”
张学文大为得意,轻轻晃着脑袋回答:“老师,您还是说大白话儿吧,不然我听不大懂。其实我还是很聪明的,只是一直没有名师来教而已。您不是本地人这事儿只要一推理就推出来了。”
“请教其详。。。你说说我听。”白易学立刻改成粗口大白话
张学文刚和白易学见面不久居然就给白易学当起了老师,心中那份得意就好象红楼十二钗都围着他劝酒一样,他昂首挺胸的回答:“这太容易了,您想,我就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但您刚才问我那些个问题,我一句都没听懂,当然知道您不是本地人!”
咕咚一声,白易学晕倒在地。
张学文大惊,急忙对着门外大叫:“老婆,快来老婆,老师晕倒了!”
刘如水和张学文急急忙忙的把白易学扶到旁边的躺椅上。刘如水直埋怨张学文:“你就不能好好学习?才一见面儿就把老师给气晕了。”
张学文一脸的无辜,连连辩解:“不关我事啊,我不过在和老师拉家常而已。”
白易学慢慢从躺椅上站起。他刚才实在没有心理准备,这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一时顺不过来,好在他身体机能很好,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老师,您再躺一会儿。”刘如水急忙劝道。
白易学摆摆手:“无妨,无妨,不碍事儿。”他嘴里说没事儿,刘如水心中毕竟不托底,心想可能天儿太热,老师受不了。她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这就给您做解暑汤去。”转身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白易学看着张学文,心中打鼓,心想这得怎么教呢?这小子也不认学,他得用什么办法来教?
张学文其实还真受了点儿冤枉。刚才他站在门口被徐霞客一通儿嘲笑,加上老婆左手鞭的威力太大,他心中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出个人模狗样儿来,再以后见着徐霞客,也满口的之乎者也,让他听不懂。所以现在来说,张学文的学习劲头儿还真是满足的。他也怕白老师一生气不教了,看白易学在那沉吟不语,急忙下保证:“老师,您放心,我一定认真学习!您的水平太高深了,我对您十分的崇拜啊。”
白易学胸口的气儿总算顺了。他笑了笑,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哪里不敢当?”张学文上来认真劲儿了,他脖子一梗,分辩道:“就您刚才在纸上画的那画儿,满城里画师谁能画得出?”
咕咚一声,白易学再次倒地。
张学文看着地上的白易学,叹了口气,对门外扬声叫道:“老婆,别做解暑汤了,白老师头晕病犯的太厉害,快去请大夫吧。”
需要大夫的不仅仅是白易学一人。
胡不字此刻静静的躺在床上,满脸悲伤,一脑门子痛苦。他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床被子,仰面朝天,双眼圆睁,支愣着耳朵在听门外众大夫的会诊结果。
门外,甲乙丙丁四个大夫站成一个半圆形,面前是胡不字的老爹老妈,正在那听取各大夫的看病汇报。
大夫甲:“胡公子的脉象看,当是积食不化,胃涨不调。嗯,胡公子可能吃的太多,吃伤食了。”
“放屁!”胡夫人一声断喝:“不字都三天不吃不喝了,怎么可能吃伤食?”
胡不字在屋里满意的笑了。他从被窝里拿出一个红烧猪蹄,啃了一口。
大夫甲退到墙角去了。
大夫乙:“嗯,嗯,胡公子嘛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个只是。。。”他一时想不出词儿来,其实他的判断和大夫甲一样,但刚才大夫甲都被质疑在放屁了,他不想再放,“只是微有伤风,无需吃药,休息一天就好。”
胡不字倒是真的有一点点伤风,那是半夜里爬窗出去上妓院时爬了一脑袋汗,被风吹的。
“不对不对,”胡夫人皱眉,“不字病的连床都起不来了,哪里是一点点伤风?”她手一挥:“一边儿去。”
大夫乙和大夫甲一起去挤墙角了。
大夫丙性子梗直,见这位胡夫人夹缠不清,当即说道:“以在下判断,胡公子绝无病到起不来床的道理,在下医术不精,请夫人另请高明。”说罢不待胡夫人下令,转身挤到墙角。
胡夫人叹了口气,看着胡老爷:“要么,咱们让人上京城里请几位高明大夫来看看?”
大夫丁咳嗽一声:“夫人,我还没说话。”
胡夫人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说不字身体健康,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大夫丁连连摇头:“非也,非也。”
“那你说说。”胡夫人下令。
大夫丁整了整衣帽,慢慢说到:“人有三魂七魄,事有百般变化。胡公子此病,表面看来身康体健,实则病苗入心,这是心病啊。”
胡夫人双眼放光,连连追问:“这是什么心病?要如何来医?”
大夫丁摇头晃脑,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心病,当然需要心药医。胡公子神志不清,心火入里,嘴里不断说要十万两银子请先生教他读书,此病乃银鬼之病,治法如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嘴里“嗯嗯、啊啊、这个这个”等各种声音发出,就是不说有意义的词。
胡老爷久经生意场,立刻明白了个中原因,他高声对身边家丁下令:“胡汉三,去封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大夫,”他顿了顿,“另三位大夫每人也封一两银子。”
目的达成。大夫丁得意一笑,嘴里说道:“谢谢胡老爷。此病需破费些银两才行,胡老爷听好:第一日,以银一千两放胡公子床下,第二日放二千两,第三日放三千两,如是类推,放至十万两。这些银两次日再看,或在或不在,如其不在,乃是被银鬼拿走了,不必牵挂,放至十万两,准好。自然,这当中还是要开一些药来,不然。。。”他顿了顿,差点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他本想说“不然显得我们这些大夫没用”,但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改口道:“不然虽一时得好,以后也于身体有妨碍。”
“请开药,请开药!”胡夫人听得大夫丁这么准确的分析了儿子的病情,急忙催促。
大夫丁走到桌前,笔走龙蛇,开了药方:山楂丸,早午晚饭前服用。巴豆汤,晚饭后半个时辰服用。
他一边写一边嘴里叨咕着:“山楂性寒,去心火,防心病,巴豆猛药,驱银鬼,保平安。”
甲乙丙三位大夫相互看了一眼,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山楂是开胃的,巴豆是清肠的,这药方明明的就是治伤食的。
但别管怎么乱七八糟,大夫丁手捧百两纹银,被胡老爷和胡夫人千恩万谢的送出大门。一旁小门处,甲乙丙三位大夫低眉顺眼,鱼贯而出,他们刚一出门,身后的小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三位大夫相互对望一眼,都叹着气散去。但他们也从此学会了一招:如果胡公子再犯病要十万两银子去请先生教他读书,治法就是:给他十万两银子。
胡不字的身体状况随着床下银子数量的增加迅速好转,他----不,是银鬼,取走了床下的银子,换成银票,放在胡不字的怀里。
胡不字出门了。他又一次一大早站在白易学的大门前。但这一次可不是毕恭毕敬的,而是叉腰凸肚,趾高气扬。
白易学按时出门。虽然他自打他教张学文以来经常性晕倒,但刘姑娘善解人意,把学费涨到了三百两的天价,白易学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反正大不了就是当成特殊教育事业了。总得有人去教智障人士,是不是?
白易学出门一眼看到胡不字,不由叹了口气。他决定把他那皇历扔了,换最新的。这天杀的皇历上居然又写着今天宜外出!
胡不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在手里打的啪啪作响,高声喝道:“白老头儿,这是一千两银子,让你大爷我去张学文家一起读书,这一千两就是你的,是要还是不要,想清楚了!”
白易学的脸上气的通红。一千两,他真的很想要,但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你哪管是叫我一声白老师,这银票我也接了,但现在这样子,无论他想不想接都不能接。何况上张学文家里读书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得问过刘姑娘才行。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银票,骂了一声“畜生!”不再理会胡不字,扬长而去。
胡不字呆了半晌,一跺脚:“你不同意?不同意没关系,你胡爷还就让你教不了!”
白易学直到进了张学文的书房还在那儿运气呢。但一看到刘如水,这气儿就消了。这倒不是白易学人老心不老,而是刘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活泼可爱,他呵呵笑着和刘如水打了个招呼,就进屋教张学文去了。
刘如水心里也很高兴。不管张学文是不是能成材,这连着四天他居然没出门,就这一件就足够她高兴的了。
最不高兴的是张学文。四天没出门,他感觉着嘴里发干,急需酒灌,身上发痒,必须在脂粉堆里打打滚儿才能解决,手上发紧,再不摸摸骰子他的手都伸不开了。但他媳妇右臂还没完全好,左手鞭的威力不容忽视,白老先生早上上早课,晚上上晚课,把他给弄的头晕脑涨,每到晚上白易学一走,他就倒头大睡,不然实在缓不过精神来。这样一来,他也就没精力再去吃喝嫖赌了。
今天他更加艰苦,因为今天开始,白先生要教他写字了,写字!我的天呐,简直想想都吓死人!
刘如水坐在门前,慢慢的绣着一个小荷包。她不是非要绣这个荷包,但不绣这个荷包,她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
徐霞客满脸是汗的走近,一边擦着汗一边和刘如水打招呼:“刘姑娘早!”刘如水点头微笑。她今儿不大想说话。因为她心里有点寂寞。什么时候自己的老公能象徐公子那样,鸡鸣而起去锻炼身体,挑灯夜读去求取功名呢?她也不需要张学文出人投地,只要他能有个正经的事儿做就很满足了。
她心里叹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绣她的荷包。
“啊~~哈~~哈~~哈!刘姑娘在做何事呢?”耳边的怪声吓了刘如水一大跳,针一下刺在手指尖上,她“唉呀”了一声,急忙抬头去看,原来是胡不字胡大公子驾到。
胡不字两次请白易学帮助不成,一怒之下决定亲自出马,以他如此的风度翩翩,富贵风流,刘如水这小娘子不管怎么样还是可以弄到手的。
他一看刘如水被针刺了指尖,当既上前一步,伸手去摸刘如水的纤纤玉指,嘴里说着:“唉哟喂,刘姑娘莫怕,哥哥我来看看。”
刘如水怎么能不知道胡不字的大名,她微微一笑,手掌轻轻一翻,居然不缩回去,嘴里说道:“公子小心,别碰痛了手。”
胡不字在和刘如水打招呼之前设想过一千种可能,但真没想到刘如水会就这么放弃了抵抗,那心里的欢喜实在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大手伸出,就去握刘如水白腻的手掌。刘如水一动不动,静等着胡不字。胡不字满怀欣喜的用力握下去,一声惨叫,直跳起三尺开外。
刘如水叹了口气:“唉哟喂,胡公子,我都说你小心别弄痛了手的。让我来看看你的手吧。”她手掌上翻,露出夹在指缝间的绣花针,那针尖上血淋淋的,她的手向胡不字拍去:“胡公子莫怕,让妹妹来看看。”
胡不字连连倒退,口中连声说:“不必,不必,不必了!”
第258章 教书先生的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