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虚却并不像徐霞客这么高兴,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不过看到徐霞客走过来还是勉强咧嘴笑了笑。徐霞客拉着他走进旁边的房屋内,忙问道:“你去哪里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原来周虚从岩洞逃出来,他并不急着现身,当看到大家都平安无恙时也着实很高兴,他乘此机会悄悄的了解一下村子的情况,可是有一个地方还是令他很怀疑,一个人去有些过于势单力孤,知道徐霞客胆大心细,就悄悄的招呼徐霞客过来。
“你想去哪里?”徐霞客忙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宫殿有些过于明显了吗?如果那些宝藏真的藏在这里,那么以前一定有好多人到过这里,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发现?”周虚说。
“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可是就算是一个明显的圈套,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策划这件事的人,也能弄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做恐怕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对方既然能够布下这么周密的局,一定不是平庸之辈,就算你们能够弄明白真相,也很难活着出去了。”周虚说道,“如果你想找到这件事的策划者那很简单,只要你随我来就是了。”
“你找到那个人了?”对于周虚的手段,徐霞客毫不怀疑,“那你找到你的师祖了吗?”
“没有,我也只是怀疑罢了,其实具体会怎样,我也不敢肯定,”周虚茫然的望着徐霞客,“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同,遇事时非常冷静,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徐霞客说,“我要先通知关超他们一下,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要进去。”
“你放心吧,那些人也都心知肚明,虽然都想先进去,可是谁也不会冒险先进去的,”周虚笑了笑,说道:“他们会观察几天,见对方也不肯进去,然后才会商量好一起进去的。”
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徐霞客点点头,说:“那好吧,你想去哪里?”
“跟我来!”周虚并没有告诉徐霞客要去的地方,而是先走出屋去,徐霞客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要去的地方或许比这座宫殿还要凶险!
二人极快的穿过村落,来到村外的小路上,并沿着小路向半山腰走去,“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如果能活着出来,再去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对方养尸之所。”
其实自从一进村庄徐霞客就在怀疑,到这里探险的人一波接一波的到来,村子里一定有人在主持着大局,而这个人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可是那个人在哪里?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周虚的目光向着四周扫射一番,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仅有两尺多宽的小路的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风吹过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怀疑,这里很有可能有一个人,是真真正正的降头师!”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徐霞客下意思的看了看他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他面色铁青,隐隐的有些怯意,要知道他虽然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却从来没有害怕过,“难道你也没有把握对付他吗?”徐霞客忍不住问道。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周虚苦笑道,“不瞒你说,我的小把戏对付丝罗瓶还有些信心,可是要对付真正的降头师我没有一丝必胜把握,如果能够找到师祖就好了。”
“你的师祖已经失踪几百年了,就算找到顶多也是一具干尸而已,又有什么用?”话到嘴边,徐霞客并没有说出口,转而说道:“我就不信,降头师就不怕弩箭!”
周虚摇摇头,“你不知道,恐怕你的弩箭还没有射出去就已经着了他的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的话让徐霞客想起了遇到的那名养灵师,养灵术是降头的一个旁枝,那个老太婆远远没有达到降头师的程度就已经那样可怖了,真正的降头师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徐霞客真的不敢想象。
二人不再语言,只能够听到脚步踩在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大,渐渐的盖过了脚步声,徐霞客已经明白了周虚想要去的地方,他一定也感觉到瀑布的后面有古怪,才趁黑来探个究竟,徐霞客掂了掂连弩,暗自后悔弩箭带的少了些,可是再想回去取已经来不及了。
石梁上满是瀑布溅过来的水,十分光滑难走,二人贴着石壁,不但要小心脚下,还要提防敌人的突然进攻,万一不小心跌入瀑布中,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越往上石梁越窄,真的如同天堑一般,看着黑咕隆咚的脚下,再加上震耳欲聋的水声,徐霞客的额头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瀑布的水滴,二人互相拉扯着,终于来到瀑布边缘处,衣服已经被水沫溅透,果然瀑布和石壁之间有一个一尺多宽的缝隙,而石梁刚好伸入瀑布的后面,弥漫的雾气,再加上夜色,使得视野一片模糊,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周虚示意徐霞客跟在他的后面,二人刚要跨过瀑布,周虚的身子猛地一抖,好像被电打了似的,迈出去的脚步猛地收回来,一手拉住徐霞客倏然蹲了下去,徐霞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幸好崖壁常年被水侵蚀,与石梁交接的地方有一处凹槽,二人的身体刚好躲在凹槽内,周虚示意徐霞客向上看,只见两个黑点急速的向这里飞来,离得近了,这才看得清楚,“丝罗瓶!”只见两颗头颅正带着一个人向这里飞来,那人二目紧闭,不知道死活,不过看那皮肤的颜色好像是那摩的族人,虽然只有两颗光秃秃的头颅,那头颅竟然仿佛有身体支撑似的,分别顶在那人的腋窝处,带动那人飘在空中,瀑布的水声盖过了丝罗瓶飞行时的咻咻声,好像凌空而来,更是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恐怖。
徐霞客刚想开连弩把它们射下来,周虚抓住徐霞客的手腕,轻轻的摇了摇头,眼见丝罗瓶飞远,才松开他的手,“不要冲动,这里面远不止一两个丝罗瓶,你是杀不光的,我们先进去看个究竟,再研究对策。”
徐霞客也不是冲动的人,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险些闯了大祸,二人又贴着石壁,慢慢的蹭进瀑布后面。
瀑布后面是一个石头砌成的长廊,二人不敢有丝毫大意,转过拐角,视野陡然开阔起来,眼前是一处硕大的空间,一眼无法看尽,二人明明看到丝罗瓶飞了进来,不敢过于张扬,一转身躲到一堆杂物的后面,放眼望去,徐霞客和周虚都是微微一愣,互视一眼,均面露惊骇之色。
黑沉沉的山洞中央有一根黧黑色石柱冲天而起,在忽明忽暗的火把光芒中看不清到底有多高,而在那四五人合抱粗细的石柱上盘着一根白森森的枯骨,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根巨蛇的骨架,那枯骨并不比石柱细,一根根的脊柱骨盘旋着沿石柱而上,隐隐的可以看到它的头悬在半空中,而一双幽绿色的光点从它枯槁的眼圈中放射出来,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幽冥鬼火,那骨架的头顶长着一根尖刺,足有四五尺长,距离头部五六丈处是两只前足,将它的身体支撑起来,数尺长的利齿巨剑一样交错在口中,而在地面上有一个深窟,这巨蛇的骨架通过洞口伸到了下一层,二人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冷气,那骨架仅仅地面以上的部分拉直就足有十几丈长,如果它活着的时候那可真是惊世骇俗了。
“四脚冥蛇!”周虚错愕的张大嘴巴,“没想到这个妖物真的存在!”
这层山洞的空间虽大,可是除了四脚冥蛇的骨架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四脚冥蛇到底是什么东西?”徐霞客探出身来,大口的喘着气,冥蛇的骨架仿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压得徐霞客透不过气来。
“传说这个东西由地狱而来,能够吞噬掉一座城市里的人口,更加诡异的是它不生不灭,永远都不会死。”
“那它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看着这幅骨架,明显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对周虚的话徐霞客还是有些怀疑。
“听说四脚冥蛇并不是随便就能够从地狱出来的,必须得有人和它缔结契约,而和它缔结契约的人则被称为傀儡,在它的庇佑下那人永远都不会死,那人要不断地用活人做牺牲来祭祀它。”周虚说道,“只是这种法术太过诡异狠毒,早已经失传了。”
“照这么说,是不是杀掉它的傀儡,就可以除掉四脚冥蛇了?”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蛇头,徐霞客轻声问道。
“不是的,据说平时四脚冥蛇是不会出现的,只有当他的傀儡丧命时才会复活,并给予傀儡生命,然后它会继续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只等着傀儡的祭祀,更为恐怖的是,它每次苏醒都要吞噬掉大量的生灵,与此相比,祭祀所牺牲的人数简直就是微乎其微,相传很久以前,有些邪异的部落首领为了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专门研究这门妖术,不惜牺牲族人的生命来供养四脚冥蛇。”
徐霞客听得有些脊背发凉,“这么说来,四脚冥蛇真是永远杀不死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把它的傀儡封印住,使冥蛇陷入昏睡之中,只要傀儡不死,它就不会苏醒,这也是我所知的唯一能制住它的方法。”从来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个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怪物,周虚的心里也在不停的打鼓,不知道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而谁又知道它的傀儡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真的不小心把他弄死,那岂不是麻烦大了?幸好矗立在面前的只是一副骨架,总不会长出肉来吧?他的心里稍微踏实一些,或许关于四脚冥蛇的传说有些过于夸张了吧。
见周围没人,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四脚冥蛇的骨架,从四脚冥蛇身下的大洞中向下层望去,只能看到几点火光在晃动着,好像是火把。
“下层有人!”徐霞客望着周虚,等待他的决定。
“既然来了,我们就下去探个究竟,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周虚说道。
既然下层有人,就一定有下去的办法,二人的目光向周围扫视一番,才发现在两边的角落处各有一个通向下层的台阶,不知道有没有人把守,二人蹑足潜踪的走到距离蛇骨较远的那处台阶上,探出头向下看去,发现这处台阶的光线很暗,而十几个人正站在延伸而下的蛇骨的骨架旁,由于距离很远,视线又被台阶挡住,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下去!”徐霞客提醒道,便当先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台阶好长,二人小心翼翼的迈出每一步,生怕惊动下面的人,幸亏他们都全神贯注的站在那里,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存在,终于迈下最后一级台阶,二人飞快的躲进台阶和石壁之间的阴影内,这一层山洞的高度与上一层相差不多,而四脚冥蛇的下半身由洞顶直通到地面,两条后腿支撑在半空之中,后半身逐渐变细,最后变成一段三四丈的尾骨,总之整个四脚冥蛇足有近五十丈长,在距离冥蛇数十丈远处,一条大河波涛汹涌的奔流而去,“这一定就是岩洞内那条暗河的源头。”从地势和方位徐霞客便可以断定,而在大河的下游是一处宽阔的山洞,洞口颇为宽阔,除了河水占据的地方外,还余下很宽敞的一段空间,尸臭味隐隐的从那里飘过来,这更加确定了徐霞客的推测。
当先一名身穿红袍的银须老者,正站在距离蛇骨不远处,嘴里念叨着什么,在他的身前是两名身穿白袍的男子,一人摁住一名瑟瑟发抖的男子,另一人的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红袍人的后面并排站着四名白袍男子,那红袍人面色肃穆,说的话徐霞客一句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声音非常熟悉,稍稍的歪歪头,接着火光,看得很真切,不由得一惊,看他的身材,绝对想不到会是那名扫墓人,他腰杆笔直,与扫墓人的驼背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可是长相却是一模一样,脸上乖戾的表情更加可以肯定,他就是那名扫墓人,他之所以会会装出那么一副德行来,大概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看那些恭敬的肃立在一旁的白袍人就知道,扫墓人在这里的地位必定极高。
扫墓人的声音变得越发的高昂,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半跪在蛇骨前的异族男子,那人已经被吓得像烂泥似的,如果不是后面那人拉着他,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手持匕首的白袍人好像接到了命令似的,一手按住那人的肩膀,匕首在那人的勃颈处一划,血浆喷射而出,将面前的蛇骨染红,那人的手腕又绕着异族人的脖颈转了一圈,一颗头颅已被他提在手里,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白袍人双膝跪地,把头颅高举过顶,红袍人紧跟着也跪了下去,其他人也跪倒在地,众人齐声念诵着,妖邪的声音在空荡荡是山洞里回荡着,徐霞客握紧连弩,真想几发弩箭射过去,把他们全部击毙,可是理智告诉徐霞客,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恐怕弩箭伤不到他们,只得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看下去。
那些人念诵十几分钟后,白袍人把头颅挂在四脚冥蛇那高高翘起的尾尖上。“咯吱吱。。。”一阵骨骼摩擦的声音传来,整个蛇骨一阵震颤,仿佛要腾身而起,“它要复活了吗?”徐霞客很快打消了这种顾虑,无论如何,蛇骨也是无法活过来的,因为一脱离石柱它就会立刻散架子,很有可能是血食的刺激,使它有了本能的反应,蛇骨突然收缩起来,勒得石柱嘎嘎作响,好像很快就要被勒得粉碎。
那名红袍人对着旁边的人摆了摆手,那人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抱着一个缸瓮跑了回来,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圆圆的脸盆大小的蛇蛋从上层山洞沿着蛇骨缓缓的滑了下来,落到缸瓮之中。
二人面面相觑,这着实过于惊世骇俗,着实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那蛇蛋虽然是从上层滑下来,具体是怎么产生的无法看清,可是一具蛇的枯骨竟然能够产蛋,就算想破脑袋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那名白袍人小心翼翼的封住翁口,在缸下抹了些白色的液体,然后把缸瓮放在旁边的水流中,缸瓮下泛起一缕水花,然后及其平稳的向着下游而去。
第178章 骨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