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制造机关的奇人,人称神机子的庞统先生,明天咱们一起去见孙将军,请刘将军帮忙引荐!”
次日,孙扬的大帐内。孙扬的心情正在大起大落中。前天,第四、第五两队各发起了一次攻击,一个对左边山上的叛军,一个对右边山上的探子。结果是双双惨败。
他没别的办法,徐霞客失踪,他手下的将领们和他一样束手无策,他总不能一直等着徐霞客,再说徐霞客也不是神仙,他有没有好办法也很难说,而叛军的后援随时会到,他只能勉力一试。
这“勉力一试”的结果,又搭进去一千五百多条人命。
幸好昨天闻报,徐霞客找到了,而且毫发无伤。今天徐霞客来到这里,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喜迅:一个长年在此隐居的奇人可以帮他们击败叛军!
“庞先生,你的那些机关,不知制造起来复杂吗?效果如何?”庞统刚一坐下,孙扬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庞统哈哈一笑:“将军给我三千人,五天时间,五天之后,必见分晓。至于效果,介时请将军亲自观看便知!”
“好,就这样!”孙扬一点也没有犹豫,“刘将军,就着你指派人员,五日后来回报,如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
庞统大是佩服,大拇指一翘:“将军果然豪爽!庞某本以为将军还会犹豫再三呢,庞某的心胸太狭窄了,将军真是大将风范也!”
孙扬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其实他的心里也在犯嘀咕,他不知道这个庞统是何等样人,究竟是真的神通广大,还是信口胡吹。但他只能赌一把。因为除了把宝押在庞统身上之外,他现在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所以,他必须赌上一把,赢了,官军全盘皆活,输了,与没赌的结果一样,整个战役以失败告终。
接下来的五天里,军队开始安营扎寨,挖壕布堑,表面看起来,好象要在这里做长期封锁的打算,各队将领对外也宣称虽然此山难攻,但敌人守在高山之上,粮道断绝,只要围困上足够的时日,敌人不战自败。
这当中,第三队则一时沉默。
回营当天,刘安邦就下令组建“神机营”,白不信为指挥官,庞统为军师,下属三千人,负责制造机关。
如果仅靠庞统一人之力,不要说五天,就是五十天都未必能造成攻山所需的机关,但你别忘了,还有十几个青年跟着庞统一起来的。这些人打小儿就跟着庞统学习制造机关,虽然没有什么天资聪明如庞统的人,但十几年下来,个个对打造各种精巧机关的手段都已经十分熟悉了,庞统只需交待个大致,画个图样,这些人就都已经心领神会。他们每个人负责三四十个士兵的监工,庞统将图样画出,当天就开工了。
徐霞客和秦叔宝每天吃住在制造机关的场地,成为制造机关的实际负责人,而神机营的总指挥白不信大人则“拱手而治”,负责弹压士兵,组织后勤之类的事情。
刘安邦又特别派出一个千人队,在神机营外百步布防,严禁任何人接近神机营,同时禁止神机营任何人员离开,严防消息泄露。
五天之后,第三队全体士兵在右边山前列阵。在他们身后,第一第四两队已经排列整齐。
既然第三队负责制造机关,孙扬干脆重新调整了部署,令左五队接替第三队为总预备队,第三队则承当起进攻主力,第一和第四两队负责截断敌人两山之间的联系,为第三队当后备队。
第三队中,神机营的人马排列在最前面。
神机营的人与其他人只要一眼就能分得开,因为神机营的人,从将校到士兵,人人都因连续熬夜打造机关而双眼通红。徐霞客、秦叔宝、庞统、白不信,人人都是如此。
“前进!”刘安邦向右边山上那麒麟旗一指:“今天我们要砍倒它!”
“得令!”白不信大声应令,手一挥,三千人向山前开进。
有趣的是,对于这次攻击是打左边的叛军还是右边的叛军,所有的将领意见都是一致的。
孙扬认为,右侧的山没有那么多小路,防守起来比较容易;刘安邦认为,与左侧叛军比起来,右侧叛军战斗力更差一些,马超、白不信、徐霞客都认为,此前第一队打右侧的山还算是全身而退了,在士气上有利;庞统的理由最有趣:“因为这边的山比那边要高!”至于为什么要先打高的山,他却不肯说明。
三千士兵走上山路,由于此前有了经验,知道第一个防御点是峭壁,所以此前的山路走的相对轻松了许多。不一时抵达峭壁处。看着峭壁,所有人都“咦”了一声。
他们想过多种可能,峭壁上就算是建起了铜墙铁壁也不会吃惊,但现在,峭壁上居然空无一人,全然没有防守!
“他们怎么放弃了?”白不信也有些吃惊,不由问道。
庞统笑了笑,向峭壁一指:“此处空间十分窄小,能放的兵力有限,加之转动不变,攻起来固然艰难,但守起来也很难。想来上次攻击已经让敌军意识到了这一点。”
“有道理!”白不信点头,“这样看来,我们可能会在悬崖小路处碰到他们。”
“不会那么远。”一边突然有人插嘴。
白不信转头看去,却是徐霞客。
“徐游击的意思是说。。。。。。”白不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徐霞客的想法。
徐霞客向上面一指,“既然他们是因为这峭壁空间狭小难以展开兵力才放弃的,必然会找一个容易展开兵力的地方,前面那段路十分陡峭,但往上却是一个大缓坡,我猜,咱们一上了这峭壁就应当能看到,他们是在一个更大的‘峭壁’上布置了防御。”
“上峭壁!”白不信立刻发令。
果然不出徐霞客所料,一上峭壁,那缓坡上人影晃动,约有三百多叛军士兵已经在那里做好了准备,只等官军来攻了。这一段陡坡又陡又长,左右两边又都是如刀劈斧砍一样的巨石无法攀爬,此前叛军布置防御据点错误,没有有效利用这个地利,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他们将三百人布置在这陡坡上面,居高临下,而且为了防止官军如上次一样用箭攻击还特别集中了一批盾牌,十人中就有四五个人持有盾牌,官军即使再用箭攻击,敌军相互一掩护,这箭的威力也就不大了。
“徐游击”,白不信见敌人已经布置好,当既下令:“这机关使用我不熟悉,现在起你来指挥。”
徐霞客一笑,心知白不信这话是七分真三分假,不仅是因为他不熟悉机关,也是希望徐霞客能再建新功,心中不由感觉暖洋洋的。身为军官,杀敌致胜,夺取军功是第一位的,白不信居然不在意自己的军功,宁可让给徐霞客,什么叫朋友?这就是真的朋友!虽然他并不在意军功,但他心中暗暗发誓,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白不信。
他接过令箭,向前一指:“庞先生,请!”
庞统早就等着这一刻,手一挥,叫了声“小宝!”只见秦叔宝大声吆喝着,指挥众人抬上了一排粗大的武器。这武器是几个大木桶,排成一排,木桶后面是几个空心大树干,树干后面有一截细细的火绳。
“点火!”秦叔宝第一次亲自指挥作战,兴奋的脸上直放红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几名士兵同时用火把点燃了火绳。火绳嗤嗤的燃烧着,一转眼火焰顺着树干后面挖出的小洞钻进了树干中。
“轰!”突然间树干后面喷出一团烈焰,木桶在这股烈焰推动下疾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纷纷落在缓坡上。木桶看来并不结实,一落地就被摔的粉碎,“呯呯呯”数声大响,烈焰四射,木桶里不但装着硫磺之类的引火物,而且还装着无数细碎的铁片。木桶一炸裂,这些铁片四处激射,那些在缓坡上防守的叛军士兵大声惨叫,或被烈焰烧伤,或被铁片击中,多有身中数十片铁片者。
“装填,再发射!”秦叔宝见此招威力巨大,手舞足蹈,再次下令。
那缓坡虽然还算宽阔,但毕竟是山坡行走困难,又没有什么遮挡,那些防守的士兵根本无处躲藏,三波攻击下来,缓坡上已经没有了直立的身影。
“上!”徐霞客看时机已到,一声令下,五百余士兵每百人为一波,相互间距丈许分批向上爬去。
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看着攻击的士兵们,不知道刚才攻击过后还剩下多少敌人。如此地势,只要剩下个二三十人,官军就得付出上百人甚至数百人的牺牲才能拿下。
官军攻击队伍一步不停的向前爬着,小石子在士兵的踩踏下不时滚落下来,士兵们相互拉扯着,以防有人一个踩空,这一路要是滚下来,不死也重伤了。
第一波士兵已经抵达缓坡!当先的士兵跳到缓坡里,从下面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徐霞客的耳朵竖的已经象兔子一样了,他生怕听到官军士兵被杀的惨叫声。
一阵欢呼声传入他的耳朵,麒麟旗被拔了下来,官军军旗竖起!
白不信向庞统一翘大拇指。那意思,这武器的威力可真够大的!但他随即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庞军师,这些物事如此巨大,只怕难以运上去吧?”
庞统傲然一笑:“白参将以为我只有这一样机关吗?”
白不信也是一笑,跟着部队向上爬去。庞统一向隐居,今日方才扬眉吐气一回,就让他得意一下吧。
过了缓坡,山路一转,来到那个两侧是悬崖的小路前。那小路对面已经用整根的木头垒起了五尺高的木墙,木墙中间挖出数个小洞,洞里伸出长枪来。这木墙几乎紧挨着小路尽头,想要突破除非在小路上直接爬到木墙上去。问题是木墙由小洞里伸出的长枪保护着,想要爬上去一定被刺中,而木墙如此之高,弓箭已经无力攻击墙后的敌人了,即使放箭也是盲目的乱射。
白不信和徐霞客的目光双双聚集在庞统脸上。
庞统的脸上居然兴高采烈。
他嘿嘿一笑:“这些笨蛋!他们如果只筑一个木墙还能撑得一时,现在他们居然在木墙上留下孔洞,他们完蛋了!”
白不信看看徐霞客,徐霞客看看白不信。两人都一脸的不解。
如果只有木墙,那么这个墙不但阻挡了官军,也同时阻挡了叛军的防守,正是有了这些孔洞才让木墙发挥出最大的防御威力,为什么庞统说因为有这些孔洞敌人反而会完蛋了?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多看多想,少说话。象这些机关的运用,除了庞统,无人能真的理解。
“小宝,皮囊!”庞统叫道。
秦叔宝一听就明白了,大步踏上小路。
“等等!”徐霞客急忙止住秦叔宝,问庞统:“小宝兄弟一无盔甲二无盾牌三无兵器,这样上去太危险了吧?”
庞统哈哈一笑:“徐游击,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安全。”
徐霞客无语。
他还真是担了多余的心了,庞统对秦叔宝的担心不比徐霞客多?他都放心,徐霞客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叔宝向徐霞客一点头,以示感谢,继续向小路走去。
离木墙丈许,秦叔宝站住了。
木墙后面,防守的敌军士兵持枪拿刀,等待着这个疯子一样的官军士兵上来送死。
秦叔宝从怀里掏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皮囊来,右手一扬,将皮囊一个个向木墙后面掷去。
徐霞客一看之下不由得啪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蠢!这玩意儿秦叔宝在异世村里就用过了,接触到散发的药气的人都立刻倒地,这东西里包裹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可以让人立刻晕倒的药粉,只是这药粉的威力时间不长,一时三刻就能缓过来,对人也没有大的伤害。现在那木墙拦着小路,敌军都躲在墙后,正好用这东西让他们晕倒,而那些孔洞,正好用来攀登这木墙,所以庞统才会说“他们如果只筑一个木墙还能撑得一时,现在他们居然在木墙上留下孔洞,他们完蛋了”这样看起来很没有军事常识的话。
果然,秦叔宝就好象在玩儿掷沙包的游戏一样,一个个把皮囊掷过木墙,啪啪几声,皮囊凌空炸开,黄色的烟雾弥漫,不一会儿,木墙后传来扑嗵扑嗵的重物倒地声。
“上!快上!”徐霞客见秦叔宝仍在那里得意,心中大急,心知秦叔宝虽然对机关运用纯熟,却对战场情形不熟,虽然墙后的敌人倒地了,但他们不是孤立无援的,后面的敌人一旦发现这里的情形,就会立刻增援。当既下令身边的官军士兵立刻冲锋。
秦叔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脚踩着那些孔洞爬上木墙,身形一纵,跳到墙后消失了。
“小宝兄弟,小心!”看着秦叔宝居然一个人跳下去,心中大惊,一边大叫秦叔宝小心,一边挥手催促官军士兵快冲上去。
第一个官军士兵刚刚爬到墙头,墙的另一边突然传来惨叫声!
徐霞客的心呯呯乱跳,庞统的脸也有些发白了,他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徐霞客一把抓住。“你上去只能捣乱,想让小宝得救,就让开路!”徐霞客在庞统耳边急速说道。
庞统放开紧握的拳头,向后退了一步,让开小路,但他的身上却止不住的颤抖着,“原来战争这么可怕!”他轻轻说了一句。
徐霞客苦笑一下。
这就叫“可怕”了?要真是这样,可怕的事情还多着呢。
官军士兵一个个跳下墙去,木墙后面传来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喊杀声。
庞统的脸上急的肌肉直跳:“徐游击。。。。。。”
“我过去看看!”不待庞统说完,徐霞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拔剑在手,身形一晃已经冲上小路。还没等徐霞客冲到木墙下,秦叔宝已经从木墙后面探出头来,冲着对面大声叫道:“我杀了三个!”
徐霞客差点儿一脚踩空掉到悬崖下面去。他哭笑不得的看着秦叔宝那兴奋的发红的脸,真不知道该夸他好还是该骂他好,最后只好决定不理他。
徐霞客翻过木墙,只见数十敌军倒在地上,其中有七八个人被杀,其他人则是被药所迷。
“把没死的都绑起来!”徐霞客下令,“其他人向前展开,防御敌人反击!”
这个命令下的十分及时,官军士兵们刚刚向前展开队形,山上已经冲下一队敌军士兵,为首的将领看到这个木墙已经疲被摧毁,大吼一声,领头冲了上来。
徐霞客提气举剑,正要下令冲锋,身边一人突然大吼一声,声如巨雷,人影一闪,直冲了上去。连徐霞客都被这一声大吼吓的一哆嗦。
第141章 再战九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