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篝火晚会是由当地旅游机构承办的,有人表演节目,还有人出租烧烤架和生鲜熟食。夜晚的海边还算凉爽,围着火堆也不觉得热得难受。江思瑾跟着爸爸妈妈看了一会儿节目就撒娇说饿了,江爸爸于是去租了烧烤架来,大家一起动手烤东西吃。
江思瑾以前没有自己烤过吃的,一直在旁边跃跃欲试,但是爸爸妈妈担心她烫伤或者把肉烤糊了,只让她在一边串肉,倒是林一楠可以负责往肉上刷酱和蜂蜜。
江思瑾心里不高兴,干脆甩手不干了,拿了一根签子跑到一边的沙子上坐着,一边看星星一边用签子在地上瞎写瞎画。
过了一会儿,第一批肉串烤好了,林一楠拿了个盘子盛了几串端过去找她。江思瑾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吃起来。
林一楠也拿了一串,边吃边问:“你在地上画什么呢?”
“星星呀。”江思瑾挪了挪地方,把自己照着天空画下来的星座分布图给他看,但林一楠看了半天,都只觉得这是一个被签子戳了好多小洞的沙地。
“笨蛋,看南边!”江思瑾指着南方的天空给他解释,“看那一片最亮的星域,那是天蝎座,你不就是天蝎座的么,连自己星座都不认识。”
林一楠皱眉凝神看了好大一会儿,只觉得星星闪得他眼睛发昏,脑子也开始迷糊了。
“我看着,每颗星星都差不多。”
见他这么不开窍,江思瑾一向好为人师,于是烤肉也不吃了,拿着两根签子一根往天上指指点点,一根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看,那颗最亮的,红色的星星,是天蝎座最亮的一颗星星,也是它的中心,叫做‘大火’,‘大火’周围的一大片的亮星星都属于天蝎座的。”
“那你的星座呢?”
“摩羯座的星星都不太亮,夏天不容易看到,秋天比较明显。不过我的星座比你的记载多,五千多年古人把摩羯座叫做‘海中之豚’,最亮的几颗星星组合在一起叫做‘神仙之门’,据说那些能够摆脱俗世的人就是从‘神仙之门’中得道成仙的。”
林一楠看她说起这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滔滔不绝的样子,心里感觉她正在发亮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星好看多了。
“贝贝,楠楠,要喝饮料吗?”江思瑾说得正起劲,江爸爸拿着两瓶矿泉水过来,听到他们在说星星,不禁笑笑,说:“你是要做张衡吗?”
经过这一会儿的聊天,江思瑾心里的那一点点闷气早就已经消散了,她接过水,甜甜地说了句:“谢谢爸爸。我不做张衡,只做你和妈妈的小仙女。”
江爸爸被她哄得开心,拿起空盘子说:“我再给你们烤点好吃的。”
“你最近在看天文学方面的书吗?”林一楠好奇地问。
“嗯。”江思瑾回答,“刘雨涵不是出国玩了嘛,你又整天出去跟朋友打球玩游戏什么的,我一个人在家复习实在是太无聊了,爸爸从市图书馆给我借了好多课外书,我没事就翻翻,还挺好玩的。”
“你可以去找我玩啊。”林一楠忍不住说,“你要是找我我肯定不去跟他们出去瞎跑了。”
江思瑾笑了,说:“我知道了,以后无聊了就找你玩。再说回去之后你不是说要教我玩游戏么?”说到“玩游戏”三个字,她不自觉得压低了声音。
“嗯,回去我一定教你。”林一楠答应着,心里却想到,似乎因为江爸爸和江妈妈一直工作都很忙,还长期两地分居,所以刻意把小时候的江思瑾养成了比较好带的性格。而他和江思瑾很小就认识了,长大之后的她虽然在他们这些熟人面前很活泼开朗,有时还会傲娇任性,但其实她很少主动去结交新朋友,这么多年了,除了他,也只有一个刘雨涵从她嘴里出现的次数稍微多一点。
回去要不要把自己的朋友介绍一些给贝贝认识?林一楠思考着。
“贝贝,要是到了高中你和我和刘雨涵都不同班,你会认识新朋友吗?”
“怎么?担心有人会取代你的位置呀?”江思瑾开玩笑地说,“放心吧,你知道我很难跟人熟起来的,就是现在有了刘雨涵我也没忘了你呀!”
“不,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多认识一些不同性格的朋友。”林一楠认真地说,“你不能一直在我们两个不能陪你的时候只读书吧?”
江思瑾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从小就学会了在妈妈忙着工作不能陪她玩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还因此得到过许多大人的夸奖,以至于等到长大了她仍然学不会怎么交朋友。
“楠楠,你说的问题……也许是对的。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的,毕竟要开始一个新阶段。不过从初三到高中,虽然中间只隔了一个暑假,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嘴上说起来,就像是从一个小孩变成了大人一样。”
“你觉得你现在是大人了吗?”
“现在还不是,但马上就要是了。老师不是说嘛,高中的三年比初中三年快多了,你觉得你刚进高一,可是一眨眼就要高考了。”
“我妈也说。每次我抱怨时间过得慢,我怎么还没长大的时候,她就说:‘长大有什么好啊,长大之后就老得快了。’她总说每年一届高考生,感觉还没过多久呢,自己就是桃李满天下的老教师了。”
“幼稚的人总想显得成熟,而成熟的人却只想变得单纯。”江思瑾望着天边的星辰,慢慢地说。
林一楠摸摸她的头发,说:“哪有人总能心想事成呢?”
江思瑾突然问:“你说我把头发剪短好不好?”
林一楠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她发丝顺滑的手感。
“我觉得……你还是留长发好看。”
“从小都是长头发,我想试试换个发型。”江思瑾说,“你要是喜欢我的长头发,我剪掉以后让理发师做成一顶假发送给你。”
林一楠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假发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连忙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就好。”
江思瑾笑得花枝乱颤,说他:“瞧你,一点创新的勇气都没有。人家电视里好多男的艺术家都留长头发呢。”
林一楠不想再继续讨论自己留长发这个话题了,他转头看烤架那边似乎烤好了新的食物,赶忙过去拿了些青椒和金针菇之类的过来,问江思瑾:“要尝试一下吗?”
江思瑾凑过去闻了闻青椒的味道,立刻嫌弃地摇了摇头。
林一楠把金针菇和土豆片递给她,自己吃烤青椒,转头看见江思瑾拿着自己的水瓶挪得远远的。
“喂!味道不至于那么大吧?”林一楠冲她喊。
“你吃完了喝水漱口我再过去!”江思瑾捏着鼻子说。
林一楠无奈地翻白眼,刚刚还说自己要改变呢!
等他吃完烤青椒,又是漱口又是喝水地折腾了一遍,江思瑾才拿着吃完的签子坐回来,还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问他:“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来着?”
“说到了你要改变自己——”林一楠拖长了声音说。
“我肯定会做到的!”江思瑾郑重地承诺,然后警告林一楠:“你答应教我的事也不能反悔!”
“我保证!”林一楠向天上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严肃地说。
“保证没用,得发四!”江思瑾说着又把他的手指掰出来一根,变成了四根手指朝上。
林一楠受不了地吐槽:“你跟谁学的冷笑话。”
江思瑾皱皱鼻子,“哼”了一声说:“你管我呢。”
林一楠就喜欢瞧她这样有活力的样子,要是突然深沉起来讨论人生与理想之类的话题,一阵子还好,时间长了真是让人跟着难受。
江思瑾抬头继续看星星,指出牛郎星和织女星给林一楠看,还对着他批判了一遍牛郎偷看织女洗澡有多不对。
林一楠脸上带着微笑听她像小鸟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凝望着她看着星星的侧脸,不禁出了神。
这种情形让他想起了以前在树上看到过的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林一楠想,他今晚一定会梦到江思瑾的。而且,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梦到她。
两天三夜的旅行结束后,林一楠一路好好保护着他的林贝贝,一到了家,赶紧把它放进家里大的观赏鱼缸里,林贝贝可能也是被憋得狠了,在水里游得别提多欢快了。
江思瑾还去花鸟市场买了鱼食回来看林贝贝,两个人贴在缸壁上观赏林贝贝表演潜水,时不时还傻乎乎地献上热烈的掌声。
林妈妈对这种情形十分不理解,私下对林爸爸吐槽:“不就是一只乌龟嘛,有什么好稀罕的,要不是贝贝给他买的,我早就炖汤了。”
对此,林爸爸表示:“你既然知道是贝贝买的,孩子大了。”
第八章 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