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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回忆是种痛
  白柏儿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回忆,偏偏这里到处充满回忆,直叫她的梦里都满满的回忆了。
  那明明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她记得她是要去劝韩亦夏的。
  那时的韩亦夏,还是她的小哥哥。
  自从八岁那年,韩亦夏递给她一块漂亮的小手帕,从此以后她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他身后。
  起初是被嫌弃的,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他便会经常主动来找她。
  再后来,白柏儿醒了,眼泪湿了枕头。
  再后来,与君相离别,各在天一涯。
  白柏儿抱着被子,无声的流泪。
  外面月色皎洁,一如她走的那天。
  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她没有点灯,划出火柴点燃了那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没有能透过厚厚的窗户露出去。
  白柏儿坐在书桌前发呆,她今天收到了出版社的邀请函,那是一直负责她的书在国外出版的一家出版社。
  原本只是回来谈出版事宜,回来了才发现被精明爽朗的女主编骗了,出版是不需要回来的,要回来的是,出版社想邀请她走一遍中国,出一本关于中国的游记。
  她的作品,大多带有游记色彩,或快乐,或悲伤。只是从不涉足中国,或许这才是出版社动心的原因吧。
  “我考虑一下。”
  白柏儿还清楚的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主编那一声叹息,那个唯一明白她所有心事的学姐,无声的看着她,眼神充满爱怜,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好吧,她确实是被抛弃的小狗。
  “请你离开我的儿子!”
  那天的天气那么好,她一直喜爱的韩妈妈却拿着一沓钱,居高临下的甩在了她面前,要求她离开韩亦夏。
  将她的自尊及骄傲打击得一无是处,卡在嗓子里的那句““我不会离开他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白柏儿语气涩然的问。
  “你配不上我儿子,难道还想耽误他的一生,让他陪你去读那种三流学校?”
  韩妈妈并不知道,热爱摄影热爱读书的白柏儿,很顺利的被法国录取了,根本不是她所谓的三流大学。
  那时她还留着长长的卷发,尽管父母离异她过得并不好,却被韩亦夏照顾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洋娃娃手里的纸被捏得发皱,韩妈妈还在喋喋不休,仿佛开启的水龙头,哗哗往外流着白柏儿的不是。
  终于,她说累了,愿意好好坐着休息一下,又恢复成了那个高贵美丽的女人,优雅的端着咖啡杯,小心的抿了一口,仪态万千。
  “你好好想一下。”韩妈妈说完这句,直视白柏儿,大有今天不同意不善了的感觉。
  白柏儿的脸色很苍白,她看到了韩妈妈递过来的照片,有韩亦夏,还有一个女孩。
  他对那个女孩笑得那样温柔,两个人站得那样近,仿佛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这才是我韩家该有的儿媳妇。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她身世长相样样都比你好,同亦夏一起长大,以后还会一起上大学,毕业了两人就会结婚。”
  韩妈妈的这句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她知道韩亦夏家很有钱,也听说过他有一个青梅竹马,但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她以为他是爱她的。
  或许是爱的,只是太年轻,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爱。
  “你们都还太小,以为爱大过天,但真的长大了,就会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只要爱就行的,你现在答应,还能体面离开。”
  是啊,当时太年轻了,怎么就轻信了她的话呢?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她却站到了韩亦夏面前:“韩亦夏,我们分手!”
  “你说什么?!”她还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韩亦夏有多么的震惊,眼神里流露的都是因为她这话而带来的痛苦。
  “我们分手!”白柏儿无视这痛苦,固执说道。
  一向腹黑毒舌的韩亦夏都失了语言,认真的端详白柏儿,想从她身上发现点什么。
  早恋固然不好,但自从八岁遇见她,韩亦夏就认定了她,九年过去了,难道就因为高考就要分手?
  韩亦夏不甘心,他明明已经决定,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的。
  “我们分手。”白柏儿还在固执的重复这句话,眼眶已经憋红了。
  终究还是舍不得她难过,韩亦夏将人抱在怀里,叹息的问:“是发生什么了吗?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不能,不能的,所有人都阻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韩亦夏,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在一起了。
  白柏儿心里难受,可她说不出来。
  爸爸昨天来找她了,说的话和韩妈妈不一样,意思却是一样的。
  甚至威胁她,如果固执的要和韩亦夏在一起,那么两个人便断了父女关系,他不在再给她提供生活费,也不会再向外婆提供经济帮助。
  她不能这样,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却不能害了外婆。
  外婆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因为外孙女,晚年过得凄惨吗?
  白柏儿在韩亦夏的怀里哭着摇头,他们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斗不过大人的心机与狠毒。
  白柏儿恨他们,恨韩妈妈,也恨爸爸,可是除了恨,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生活瞬间教会她成长,她不能再依赖谁,她要强大,只有她足够强大时,才能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蜡烛燃到了尽头,火光噗吡闪了几下,终于灭掉,一切又得归黑暗,打断了白柏儿的沉思。
  她觉得房间有些闷,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她看到有小猫儿在花园悠哉的漫步。
  风吹了进来,将窗帘吹得沙沙作响。
  月色皎洁,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不用开灯也很明亮。
  像很多个韩亦夏偷偷溜过来长她玩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月色,她紧张的等在窗边,会一直担心的看着他,直到他安全爬上来为止。
  每次他都会背着一个包,里面塞满各种零食,虽然白柏儿一再强调,她过得很好,并没有饿着。
  韩亦夏依然还是觉得她像被虐待的小孩,偷偷的带很多零食给他。
  “小哥哥,你许的什么愿?”
  那是他们刚认识不久,彼时都是稚龄儿童,两家是邻居,小孩子又玩在一块,便一起给韩亦夏过生日了。
  “把小白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白这个名字喊起来像狗,他们两收养了一只小狗,韩亦夏给它起名叫大白,偏偏还不许别人喊白柏儿小白,只有他能喊。
  白柏儿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屋子里的大人倒是乐坏了。
  她还记得,那时的韩妈妈还没有变成韩阿姨,非常温柔的摸着韩亦夏的脑袋:“那你以后不许你吃零食了,都给柏儿吃。”
  韩亦夏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郑重点头。
  大人只当这是玩笑,韩亦夏却记在了心里,每次得到零食都会收起来,攒够了一小书包,便背过去给白柏儿。
  这个习惯,不知不觉就延续了好多年。
  想到那时候的两人,白柏儿久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多好啊!
  白柏儿正感慨,一只小猫顺着窗台爬了进来,冲白柏儿喵喵叫着,好像是饿了。
  一只不怕人的小奶猫,冲你喵喵叫,原因为何都足以萌坏人的心。
  白柏儿也被萌化了,她从小就喜欢这样毛绒绒的生物,将小猫咪从窗台上抱下来,带着它去厨房觅食。
  转身的时候,一辆车子停在了路对面。
  她没有看他来了,他也没有看见回来了。
  韩亦夏将车子停在路边,烦躁的摇下车窗,那栋房子还是那样冷清,在黑暗里更显寂静,仿佛孤独存在了几千年。
  自从那通陌生的电话后,他一直心神不宁,白柏儿离开的这些年,他最初是上学,各处看书各种学习写论文,不给自己一点想白柏儿的时间。
  再后来是疯狂的工作,将韩氏在自己手里又扩大了一圈,年纪轻轻便成就颇高,也让自己稳稳坐住了总裁的位子。
  渐渐的也习惯了白柏儿的离开,没有那么疯狂的思念她了。
  最近却一直想起她,想起两个人的从前,连工作都不能集中心思了。
  终于忍不住又来了这里,幻想白柏儿已经回来了,正趴在窗台上冲他招手微笑。
  只是现实总是残酷的,窗户还是那个窗户,与他上次来时并不差别,房子也不有任何亮灯的地方。
  她还是没有回来。白柏儿很胆小,天黑后不点灯会害怕,哪怕是睡着了也要点一盏小灯。
  如果她回来了,一定不会这么黑,韩亦夏失落的盯着窗户,拿出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喂。”一包烟见底了,韩亦夏的电话也响了。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还不回来!”电话那头是韩妈妈生气的指责。
  “马上回来。”韩亦夏挂了电话,发动车子。
  白柏儿喂饱了猫咪,抱着它回房,小猫咪从她怀里挣扎出来,跳上了窗台。
  怕它摔了,白柏儿赶紧跑过去,小猫咪却利落的跑远了,她伸出半个身子向外查看,确实猫咪无事才放下心来。
  车子发动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似乎有点眼熟,是白天见过的车子。
  一眨眼就不见了,又好像是她产生的错觉。
  白柏儿甩甩因为时差有些昏沉的脑袋,决定躺回被窝里继续睡觉。
  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跑了出去。
  只有一地烟头证明曾经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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