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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劫狱相遇
  州治府的设施自然是不能同安乐王府相比。尤其现在正赶上旱灾,府中已经好久没有打扫了。
  轻轻一碰那些被褥,扑腾都是尘土,呛人极了。
  段泠看着这烟雾缭绕的房间,意为不明的啧啧两声,对身后的顾明笑道:“本王觉得,此处颇有仙风,如入仙境之中啊!”
  顾明嘴角一抽,对于自家主子时不时抽风已经习惯了。反正他家王爷不是一般人!
  阿克从床铺里爬了起来,一脸沮丧:“这地方,还不如寨子里舒服呢!”好歹他们的寨子外人看起来虽破,也不像这儿一碰就掉灰啊!
  段泠后退了几步,对顾明努了努嘴:“喏!反正你是本王的管家,这些就交给你处置了。”
  他就知道。顾明无奈的扶额,这要是在平常的地方,他自然不担忧。可这现在连滴水都不给他,他要如何把这里变得干干净净啊!
  对于顾明的苦恼,段泠可是清楚的很。他绝口不提队伍中,已经带了足够的水源,就任凭顾明折腾去了。
  阿大早已知晓段泠的打算,自然也不会说破。反正等顾明找不到水后,自然会到处去打听的。
  转身推着段泠出了门,至于身后那些杂事……顾管家,劳烦你了。
  顾明可不知道这主仆三人的打算,不然非要给气死了不可。
  虽然已经连续旱了两个多月,但深根系的植物还顽强的活着。只不过……看着树杈上为数不多的叶片,段泠眉头一皱。这种东西,也可以拿来吃吗?
  不过有顾明在,他自然不担心。若是连这等小事都解决不了,要他何用。
  正对着一床布满尘埃的床褥发愁,顾明猛地被呛了个喷嚏。看着四面落灰的房舍,他揉了揉鼻子,叹道:“这地方,实在是……”惨不忍睹,倒也不尽然。
  入夜时,段泠总算是见到了那用杨树叶子烹饪的食物。
  这杨树叶子刚刚冒出嫩生生的小尖儿时,倒也可以算作一道美食。还未有苦涩味儿,细致烹饪后,一股子清新劲儿。
  可如今这叶子早就老了,不仅瞧着涩口,品着的味道也不大好。
  段泠只吃了一口,便搁下了筷子。
  顾明悄悄看他,见那张苍白的脸色闪动着几许他不懂得的情绪,连忙垂眸,不敢再看。
  “阿大,今夜多忙和着点儿。”
  有顾明在,自然不会段泠饿着。他们来时,早就备好了食材清水。那一道杨树叶子做的食物,也不过是这位任性的主儿开口罢了。
  阿大对于食物一向不大讲究,可这苦涩难以下咽的杨树叶子,委实让人难以接受了些。
  因为缺水,并没有经过细致的烹饪,只是用菜籽油稍加炒制,而后拌入了面粉中,上屉蒸熟。
  州治府的大牢中,囚犯们正因为这贫乏的晚餐而大声叫嚣。
  至于那出口的内容,无外乎都是什么苛责,迫害之类的。
  狱卒懒洋洋的看着牢里那些个精神十足,身材壮硕的江湖客,走到近前,将食盆一一收了回来。“既然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在这相州,杨树叶子也成了难得的美食。这些人不想吃的东西,却是许多人在临死前念念不忘的美食。而知晓这些人是为何被关进来后,他可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什么劫富济贫,什么解救黎民百姓。
  即是如此,为何要夺走相州百姓们的救命钱。只是贪婪,没有别的。
  嗤了声,狱卒拿起那些江湖人士不屑的食物,细细的咀嚼,连一丁点儿都没有浪费。
  这剩下的食物,他打算藏起来拿回家给他的老子娘。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在这儿还有伙食,每天总要剩着回去。幸好,这些人不屑于这些食物。
  已是九月,太阳落山的时候也早了许多。
  炙烤了一整日的大地,渐渐恢复了宁静。而饱受干渴之苦的百姓们,也终于盼来了一时片刻声息的机会。
  空气中除了淡淡的呼吸声,便无其他杂音。因为旱灾而引起的饥荒,让人们把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尽数吃掉了。家中的鸡鸭,看门的大黄狗,而山上的野味更是诱导人们最早露出残暴一面的因素。
  入夜后,街道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连灯都见不得一盏。整座城市好像是死城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而在夜色中,却有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纵横屋顶之间。
  踏步如轻尘落地,不起片点声响。
  来人目的明确,正是那相州城中的大牢。
  牢中不见天日,但因不常使用,反而有一种浓郁的霉变味道。
  这牢中还从未有过这等盛景,每一间牢房中关押着犯人,让狱卒也觉得热闹。
  相州已经旱了数月,老天无雨,百姓们也无法生存。但对于这些终日在黑暗中工作的狱卒们来说,大约是唯一的慰藉了。
  他们不出去,也晒不着日头,便也不觉得口渴难忍了。
  夜里,狱卒已经有的歪歪斜斜靠着墙边睡着。牢中十分安静,除了有些人响亮的呼噜声。
  但大多数却一脸迷茫,不解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下了狱。朝廷军队为何会埋伏在一间小小的酒馆外,一副等待他们落网的模样。
  这其中,一名叫王中的男人,自从被提审后,便再也没有了回来了。
  一路上他们看过相州凄惨的景象,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了。只是朝廷送来的赈灾银,怕是也用不到百姓们的手中吧。王中说得对,朝廷腐朽,皇帝昏庸,这个国家可是要完蛋了。
  对于这些话,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赞同。但不得不说,中原的武林是渐渐由兴盛走向了衰败。
  荆红楚潜入大牢,时候已经不早了。
  约莫是夜半。
  牢里安静极了,荆红楚悄然潜入,看到的便是这之中颓然的景象。这些人才被关进来不到一日,就成了这般模样。若是再多待几日,可还得了?
  “喂喂!你们还好吧?”看着这些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的武林中人,荆红楚有些难过。
  他生性豪爽,做事也全凭心意,因而倒是在江湖中有不少朋友。
  “诸位……”
  他一发声,立即有人睁开眼睛。一件这大红衣袍的年轻人,顿时叫嚷起来:“荆红楚,快些将我们救出去。朝廷的人心思险恶,竟然用猪都不食的饭菜侮辱我们!”
  “别担心,我自会救你们出去。”来时他已经将那几名狱卒点晕了,丝毫不担心他们听到这里的异响。
  一声荆红楚,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荆红楚在江湖中自然是排的上号的,同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一个层次的。若是有了他保航,他们还怕出不去吗?
  当即就有人道:“快些救我们出去!你不知道那混蛋王爷对我们做了什么!竟然给我们出树叶,简直不是人!”
  此言一出,自然惹得怨声一片。
  但荆红楚却沉默了,他在路上看到了许多。那些百姓们连树叶都吃不上,他们能吃到已经很幸福的。
  他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不由就开口解释:“相州大旱,百姓们已经食不果腹,能有树叶做的食物,已经……”
  “放你娘的狗屁!那王爷是什么身份,能吃这种东西吗?还不是特意做给我们吃的!朝廷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那王爷更是个狗娘养的!”
  这话委实粗俗的很,却是得到了一大帮人的拥护。大家义愤填膺,好似有天大的仇怨一样。
  此时的荆红楚早已经非当年那个初入江湖,做事全凭意愿不顾及后果的少年人了。他抿了抿唇,问道:“你们怎么会被关在此处?”
  “我们听到消息,朝廷有一批赈灾银要送来,所以就动了念头。这些银子送到灾区,也不过是那狗官给贪掉了,给我们用,好歹能……”
  “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瞧他的样子,分明是不想救我们。说不定,他早就和朝廷的人串通一气,成为了他们的走狗呢!”
  荆红楚为躲避段泠派出的杀手追杀,已经有数月不曾待在中原武林了。他不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大家的观念竟然如此扭曲。那相州知州他虽不认识,但听这里的百姓们说,那可是一等一的廉明。他们把赈灾银劫掠一空,这里的百姓们岂不是等着送死嘛!
  “你们可有想过,纵然会有官员贪污,但这赈灾银也会派上用场,免得百姓们被饿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们是贪财之人,放任百姓们的性命于不顾吗?说得对,你就是成了朝廷的走狗,和那些……”
  “啪啪啪!”
  黑暗中,忽然传来了有人拍手的声音。
  荆红楚心头一紧,连忙起身站定。他进来这么久了,竟然不曾察觉到有人跟在他身后。
  “我说你们这些人啊,歪曲事实的功力可真是厉害啊!什么匡扶正义的武林中人,不过是些沽名钓誉,做下作事的小人罢了!若是真英雄就投军去报效国家,为了守卫边疆的百姓们去努力!抢劫赈灾银,竟然还按了个这么有趣的名头出来!真真是好不要脸,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啊!”
  话音落下,黑暗中已经走来一人。那是一名身材颀长的少年人,他面容普通,背后负一柄重剑,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悲无喜,只有淡然。
  这少年一进来,适才叫嚣的人全部噤声了。原因无他,这少年身上的杀意简直叫人胆寒。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君子,荆红楚了。好一个飞君子,果然承不起这君子的美称啊!”这少年正是阿大,他已经在此看了许久,直到这些人对自家王爷不敬才忍耐不住走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枉为武林中人。自以为是,刚自个儿脸上贴金,简直比那臭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相州知州乃是地方父母官,一直廉明办公,对百姓更是一等一的好,却被你们这些人诋毁!嘴上说的倒好,真当自己是劫富济贫了。你们劫的是哪门子富,又救的哪门子的贫。若是没有你们三番五次的劫掠朝廷的赈灾银,这些百姓们的苦难早就过去了。何必要沦落到卖儿卖女,甚至分食死者尸身的地步!好一个正义,好一个武林,好一个江湖啊!”
  阿大这番话说的荆红楚是面红耳赤,若有个地洞可就要钻进去了。
  在场的武林人士,不少也羞愧的垂下头去。但仍有强弩之末,对他怒目相视的:“你是朝廷的走狗,自然是为了自家人说话了!也不看看我们吃的是……”
  “呵——”阿大一声冷笑,看着他的目光好似蝼蚁一般。“那你可知百姓们吃的是什么?那观音土可知,他们便是以此果腹。这杨树叶在这里已经是难得的美味,来时路上可见着有生着树叶的树木?连树皮都扒掉填饱肚子了,那树叶又岂能留着。不过是让这些百姓们置于危难之中的无耻之徒,还妄图想要吃些好的不成!我家王爷身骄肉贵,吃的同你们也没有异样。这树叶包子我家王爷那等尊贵身份都吃得,你们又如何吃不得!还是说,你们自比皇亲贵戚还要高贵!我话说到此,可不图你们悔改!今日之后,你们也就是死人了!且安心等着吧,这灾情过后,便是你们被处决之日!”
  荆红楚虽然也不赞同这些人的做法,但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去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位少侠……”
  “抱歉,我可是你们口中的朝廷走狗,担不起这句少侠!”阿大语气冷的厉害,丝毫不把荆红楚的示好放在眼中。
  荆红楚心烦意乱,忙道:“这位壮士,他们并不是……”如何斡旋,如何替这些人辩解,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哪里是来救我们的!你和他们就是一伙的,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奚落我们!”
  人群中一个异样的声音,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附议。一时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阿大淡漠的看了荆红楚一眼,讥笑道:“看看,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实话告诉你,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你而来。你今日是走不出这里去,即便是出去,也不过是草席一裹,在乱葬岗罢了。”
  他话音落下,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那凌冽的杀意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更不要提同杀意同时迸发的强烈剑意。
  这少年好生可怕。
  荆红楚心生戒备,连忙提气。忽然,他觉得丹田处有阵痛意。那痛意绵绵不绝,丝丝缕缕似针扎,顷刻功夫竟然让他疼得蹲下身去。
  “啧。”阿大忽然收敛剑意。他背后的重剑甚至并未抽出,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荆红楚道:“你真以为我会同你动手不成?相州的粮食本就难寻,我为何要白白耗费体力。枉你行走江湖多年,竟然连这点儿门道都看不清。相州已有军队入住,这大牢怎会有这几名看守。荆红楚啊,你也不过如此,同你好友真是有的一拼。一样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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