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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烟雨江南
  六月的江南是多雨的。
  青石板路上总是湿漉漉的,好像雨水便不曾停歇过。
  清晨刚至,一辆马车驶入内城,嗒嗒的马蹄声清脆极了。
  守门的兵士看着马车上的标志,命人打开城门,准许放行。
  马车一路向南而去,终于在一座高大的府门前停了下来。
  “这次怎么这么晚回来?”门口有人问道。
  “这几日一直下雨,路上不好走。”粗鲁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摘下斗笠,对来人笑问:“王爷可还好?”
  顾明点了点头,道:“近来倒是没有闹脾气。”
  “我先去见过王爷。”汉子说着,便要朝里走。
  “等等。”顾明连忙伸手将他拦下,一脸无奈道:“昨个儿夜里王爷疼了半宿,凌晨的时候才睡下,你现在去不是打扰了王爷难得的好眠。”
  “嘿嘿。”汉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乱发,黝黑的面容上有些薄红。
  “把马车赶进府里去,车上的药材也赶紧着搬下来。这天气这么阴沉,小心药材发霉了。”
  在顾明的指挥下,药材很快就被搬进了药方。他这才好整以暇问着汉子:“阿克,这次的路程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此时周围没有外人,阿克才道:“行至半路的时候,忽然窜上了一群江湖人,要抢夺车上的药材。我好言相劝,说车上的药材是给人救命用的。没曾想对方却振振有词,说什么这些药材要先救什么少侠的,然后就过来抢夺。”
  顾明一笑,说:“在中原待了几年,你的汉话可是越来越好了,连成语都晓得用了。”
  名为阿克的汉子不好意思的憨笑道:“还不是王爷说让我多读点儿书,免得日后碰上嘴巴快的被欺负了。那群人真的可气,要是需要药材自己去买就得了,怎么偏偏过来抢我的!给他们下点儿毒,真是便宜他们了。”
  顾明冷嗤道:“王爷素来不喜的就是这群江湖人,一个个自以为是,当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了。下次若是遇到了,直接杀了便是,免得又出去编派咱们王爷。”
  “没事没事,我下的毒虽然暂时要不了他们的命。但若是他们吃到了什么相克的食物,可就不怪我了。”
  清晨的天空便不大晴朗,将至中午时,便降下了雨来。
  段泠听着沙沙的雨声,自睡梦中醒来。
  揉了揉有些闷疼的额角,段泠对外面吩咐了声。
  顾明推开门进入,一阵热气便迎面而来。已经是六月的天气,这屋子里却还燃着地龙。他不禁皱紧眉头,对当年那事咒骂个不停。
  “王爷。”来到床榻前,他恭敬道。
  段泠正由着婢女服侍着穿衣,见顾明后,便道:“阿克回来了?”
  “已经回来一阵子了。需要属下去将人请来吗?”
  “不用了。”段泠摇了摇头,又道:“你去让人准备行装,本王要去京城一趟。让阿克收拾一下,一同跟去。”
  出了临安城,雨势却更大了。
  豆大的雨点敲打着坚固的车壁,发出阵阵闷响。
  虽是夏日,段泠却还穿着厚厚的氅衣,怀中抱着一只精致的紫金手炉。即便如此,却还是能感受到有阵阵的寒意从膝盖上涌来,传遍全身。
  纤长的手指将那本异志怪谈翻过一页,手的主人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那日他被君薄言扔进冰冷的湖水中,如今两年已过,他的双腿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两年前,宫中太医曾说过,若是细心调养,他还有站起来的可能。但如今寒气入体,除非有大罗神仙相助,不然他就真的废了。
  这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想要将君薄言千刀万剐!君薄言刺杀他,他大人大量只是将他囚禁起来并未伤他性命。未曾想,他却要害了自己!这笔帐,他无论如何也要清算清楚,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又如何!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悄悄攥紧,段泠长叹一声,才将没有血色的拳头松开。若是两年前,他还能利用君薄言的青涩将他杀掉。然,这两年之后,君薄言的剑道却更上一层楼,或许这天下已经没有了敌手。他若是想对付他,看来必须要智取了。
  六月的末莲山庄,是被鲜花包围的世界。
  从树上飘落的花瓣浮在水中,被热气蒸腾的宛若仙境一般。
  水中有一名冷峻的男子,一头无法披在身后侵染了水汽。整齐的白袍叠放在一旁干燥的小几上,一柄式样奇古的墨色长剑压在衣上,仿佛随时都会出鞘。
  习剑后,他总是喜欢在这池水中泡上一会儿。温热的泉水自地下涌动,洗濯全身,仿佛连心灵都变得通透了。
  这两年来,他比过去还要严苛自己,也得偿所愿,让剑道精进了不少。
  这两年来,他从不过问江湖之事,也不理外面风云变幻。只是偶尔荆红楚来庄子里,会对他讲一些江湖上近来发生的大事。无外乎,是些少年侠客和侠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无聊至极。
  一瓣飞花落下,被一只纤长的大手接住。那手很美,比任何男子的手都要修长美好。虎口处略有薄茧,手指处亦然,这是一只习剑的手,他属于这个江湖中最顶尖的剑客。
  这花瓣很是可爱,嫩生生的,泛着浅浅的绯色。
  只看了一眼,君薄言便无聊的将花瓣丢开。与这鲜花相比,他最喜欢看的还是血花飞溅的画面。
  血色是诱人的,尤其是当滚烫的鲜血自人体内涌出来的那一刻。罪恶之人所盛开出的血之花最为美丽,那样艳丽的颜色,是世间任何花卉都无法比拟的。没有见识过那样美好的人,永远不知道何为美丽。
  水花飞溅,伟岸的男子站在了一旁的草地上,身上已经裹好了衣袍。
  水渍浸透了薄薄的夏衫,勾勒出了肌肉优美的线条。
  对于这些,男子并不在意。他席地而坐,在池水一旁取了一块上好的丝绸,浸了一旁喷香的酒液,开始擦拭起了他手上的长剑。
  这是他的生活,简单至极。只是此刻的君薄言还不知道,他平淡的生活即将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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