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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琴瑟和鸣
  到第二日清晨,几个早起的丫鬟经过澜桥时,这才发现躺倒在一片血迹中的慕枝公主,已死去多时。
  地上拖出的一条长长的血迹,以及慕枝公主血肉模糊的十指,表明了她在临死前做出的最后挣扎。
  心态不好的丫鬟见到这一幕,顿时就被吓晕了过去。
  不多时,澜桥边便围满了下人。其中不乏昨晚听到门外动静的人,但都对晚上的事三缄其口,不敢胡乱与人议论。
  也没人敢上前去碰慕枝公主的尸首,毕竟她身份尊贵,且又是一尸两命,死状又十分难看,下人们也只敢看着。
  赵砚与穆语柔一早便听到此事,两人听后皆是静默。
  穆语柔是没想到,赵砚还真敢派人去刺杀公主,且丝毫不顾半分情面,让公主就如此惨死在桥边。
  赵砚默然,却是早就知晓此事了,
  也并不愿对慕枝的死多言。
  两人各怀心事地用过早膳后,赵砚才说要去澜桥边处理公主的事。
  穆语柔听闻也只是点点头,“早去早回。”
  赵砚走后,穆语柔看着下人们收拾碗筷,坐了一会儿又有些坐不住了。
  “喜乐,我们也去看看。”
  喜乐胆子小不敢去,又好奇夫人去看那等事干嘛:“夫人不是向来与公主不合,如何却想去看……看死了的公主?”
  穆语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慕枝公主的尸首。或许是想看看前世的穆语柔,死后的样子是如何吧。
  既然喜乐不愿意陪她去,穆语柔也不强求,便独自往澜桥走去。
  此时澜桥边赵砚带了侍卫过去,下人们见将军来了,也不敢多留,纷纷离开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穆语柔到澜桥的时候,正遇上侍卫们将慕枝公主抬上架子,还未盖上白布。
  慕枝公主浑身血污,高高隆起的腹部还有一个肮脏的血窟窿,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乱着扑在脸上,她那张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狰狞状,死不瞑目,一双眼睛早已失了神彩,空洞的对着深秋的天空。
  穆语柔远远看着,倒不害怕,只觉得可惜。慕枝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本不该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还连累了她那腹中未出世的孩儿。
  侍卫们给慕枝公主白布蒙头,便将其抬走。
  经过穆语柔身边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怎么也掩不住,直扑到穆语柔鼻中。
  穆语柔赶紧拿出手帕掩鼻,但那股味道却留在她的鼻腔里,不肯散去。
  “呕!”穆语柔突然背过身去,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侍卫们已经将慕枝公主的尸体抬走。
  这时赵砚也看到了桥头的穆语柔,又见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想是刚刚看到了侍卫抬走的尸体。
  “阿柔,你怎么也过来了。”赵砚走过去,有些担心地搂过穆语柔的肩膀,“你不舒服吗?”
  穆语柔用帕子掩了嘴,勉强地冲赵砚摇摇头:“你不必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想过来看看罢了。”
  赵砚爱怜地抚了抚她有些发白的脸,也没再说什么,只道了句:“我送你回去。”
  “走吧。”穆语柔转身的时候,脚下一软,毫无预兆地就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还听到赵砚惊声大叫她的名字。
  一场秋雨过后,雨水洗刷掉了慕枝公主留在澜桥边的血迹,却没有洗刷掉她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几乎满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慕枝公主竟然在将军府上便被人刺杀,据说尸首还被拖出百米之远,而凶手却逍遥法外。
  且那个丧心病狂的刺客,不仅杀了公主跟公主腹中孩儿,还杀了公主院中一众下人,一个不留,整个庭院中血流成河。
  有人还猜测,这慕枝公主是早年间得罪了什么杀手帮,这才招来如此灭顶之灾。
  自此,慕枝公主被杀一事,成了满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整个事件更是被越传越夸张,然而也没有人去追究这事的真相,百姓们只要议论地高兴便是了。
  赵砚听了府外那些传言,并不去在乎,反正过一段时间,百姓的焦点总会被新的事情所代替,且也无人会在乎公主被杀的原因和真相。
  现在他要在乎的,是穆语柔,还有穆语柔与他的孩子。
  那日穆语柔晕倒,王大夫便诊断出穆语柔已有了一个月身孕,这让赵砚喜不自胜。
  他失去了一个不该属于他的孩子,现在穆语柔又带给他一个小生命,他必定要好好保护她们母子。
  慕枝公主的后事很快就处理完了,不过三日,赵砚便命人将她下葬。整个葬礼也不过草草了事,仪制也是按着将军府妾室来的。
  皇上听闻此事,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钟贵妃见皇上这般反应,心中也大概知晓了,慕枝这大概是犯了什么禁忌,这才招来如此下场。她也不敢去皇上面前闹,只在宫里偷偷为女儿哭了一番。
  将军府中,自慕枝公主之死后,赵砚便下令将那明兰院封了起来。也再没有下人敢独自去澜桥边了,总觉得那地方有些不大吉利。
  倒是穆语柔,有时赵砚不在府上时,她便自己去那澜桥上吹吹风。
  喜乐知道了总劝她:“夫人怀着小宝宝,不要去那不吉利的地方,免得冲撞了您。”
  穆语柔听了却笑这小丫头迷信,“我不过看那桥上景致好,管他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府上景致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夫人怎的就看上那一处了?”喜乐扶穆语柔坐下,又摸了摸穆语柔日渐隆起来的肚子,“那里风大,夫人当心着了凉。”
  穆语柔也摸着自己的肚子,想是自己怀孕后,便总喜欢想东想西了吧。
  她记得原本的穆语柔,便是被慕枝公主害死在那澜桥边。没想到这一世,这公主自食恶果,自己也死在了那地方。
  三个月后,慕枝公主的丧期一过,将军府便挂起了彩结红灯,大宴宾客。一来是庆祝穆语柔有孕,二则是宣布穆语柔被抬为正妻之事。
  众人知道这事,都暗道这赵砚实在薄情,正妻不过惨死数月,便忙着张罗抬妾室为正妻之事了。
  不过这事又见皇上都尚未置之一词,其他人也不敢去加以指责,到底不过是别家事,他们只需去凑热闹庆贺便是了。
  往日对穆语柔不屑一顾的贵门嫡女,再来将军府,穆语柔已成了将军府上堂堂正正的大夫人,已是不敢再低瞧了穆语柔。
  她们虽心中仍是看不起穆语柔出身,又认为她不过是撞了大运,慕枝公主被人刺杀,将军府上没了主母,这才扶了她这唯一的小妾上位。
  不过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称穆语柔一声“将军夫人”,又贺她喜获麟儿。
  穆语柔也不是不知这些姑娘们怎么想她的,硬着头皮应付了一番,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席走人了。
  一路上下人们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向她行礼问安:“大夫人好,大夫人吉祥。”
  现在她怀有身孕,月份越来越大,赵砚就越来越重视,恨不得时时都要看着她,问她好不好。
  下人们也是见她就称“吉祥吉祥”。整个将军府都将她如奉神明,可比从前慕枝公主有孕还要宝贝着,反而让穆语柔有些抑郁。
  又不是怀了个哪吒,至于吗。
  穆语柔夜里脚抽筋,吓得赵砚觉都睡不好,感觉爬起来给她按摩,按着按着,自己也困的受不了睡了。
  到第二天穆语柔起床,竟看到将军大人抱着自己的脚睡了一夜。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叫醒赵砚。
  “阿砚,下次你让值夜班的丫鬟来替我按就是了,你不必这样辛苦自己。”穆语柔看着赵砚眼底的乌青,心道这要是让他的同僚见了,还当他娶了个悍妻,觉也不让睡。
  赵砚捏了捏穆语柔的脸,自穆语柔有孕后,便一日一日地发胖了,从前的小瓜子脸,现在都长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脸,手感极好。
  “不辛苦。”赵砚又俯下身子去听穆语柔的肚子,差不多也到了生产的日子了,“不及阿柔,万分之一的辛苦。”
  穆语柔摸着他的头,对即将临盆之事,也是有些担心的。
  以前常看电视剧,古代的女人几乎都死在生小孩这事上了,她虽不怕死,但她怕痛啊。都说什么这比断肋骨还痛,她想那些女人多半都是给痛死的。
  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那天。
  穆语柔被赵砚慌慌张张抱进产房的时候,不光穆语柔害怕,赵砚心里也紧张地不行,前日他还听闻吴大人家的夫人难产,一尸两命,叫他听得一身冷汗。
  “你会没事的阿柔,你会没事的吧阿柔,我、我、我在外面等你,你别怕!”赵砚一边被稳婆往外赶,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慰穆语柔,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穆语柔其实还多害怕的,第一次见赵砚紧张成这个样子,也顿时紧张起来,心道这事是有多恐怖啊。
  稳婆见怪不怪,关门时还嘲笑赵砚:“男人就是喜欢瞎紧张,夫人你别怕,放轻松,很快就好了。”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赵砚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待他看过那个满身血污的小娃娃后,便连忙赶去看穆语柔情况如何了。
  一见到穆语柔,初为人父的喜悦再一次冲昏了他的头,握着穆语柔的手半天讲不出话来。
  搞得穆语柔也怪紧张的:“怎么?我生了个哪吒?”
  “阿柔,阿柔,不是哪吒,是我们的孩子。”赵砚不敢大力地抱住穆语柔,只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她。
  之后的幸福生活自不必再说。
  京中百姓只道将军大人与其夫人恩爱非常,自原配夫人慕枝公主过世后,将军便将妾室穆氏扶正,自此再无纳妾。
  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实乃京中第一模范夫妻。
  但就在这时,穆语柔却突然去世,让很多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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