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位看上去身材健壮,棕发年轻的经理,则指使几个员工尽量将扭打中的温遥和安生分开,这些高级酒店的员工当然是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的,知道如何制止斗争而不会伤害到客人。
温遥因为是莫名其妙被打的那一方,显然情绪更加激动,恼火更甚。
那棕发的经理半强制半安慰地扶住了温遥的胳膊。而安生已经揍了几拳消气,心中的怒火已经被慢慢平息,听到了白胡子经理的那番话后,收敛了自己的动作,从西装胸前的口袋中轻轻抽出一方手帕,慢慢地揩了揩嘴角。
安生低头看了看手帕上的痕迹,又碰了碰脸颊,神色冷淡道:“多谢温总手下留情了,没见血,温总果真体贴,打架都这么轻柔。”
说完,他露出了如常的温柔的微笑,如果旁边的人没有见到他刚才凶狠地样子,一定以为他才是受害人,而且施暴者。
温遥毕竟是出身世家,受过高等教育,此刻心中再如何生气,没法像常人一样不顾身份地破口大骂,他脸色阴郁地仿佛随时能滴下浓黑的墨汁来,腮帮子微微一动,像是在忍着咬紧牙关一般。
他环顾四周,伸手将棕发经理的手狠狠抖开,又不忘整理了自己的浴袍,才深呼一口气,冲着白胡子经理似笑非笑道:“首先,我不认识这个男人。其次,贵酒店的安防就是如此不堪么?我是异国人,自然不怎么深懂贵国的法律,但住客在酒店被莫名其妙的人上房殴打,我想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应该是报案交由警局处理,而不是你们酒店内部劝架就可以解决了的?”
白胡子经理低头一皱眉,冲温遥鞠躬,指使手下的员工道:“去报警吧。”
安生的性格反而要明快许多,此刻微微一笑,挑衅一般冲温遥比了个拇指,道:“正如经理所说,让这么多人见到我这不体面的样子,实在是有失面子,打了你,也实属是我冲动了,不过,我并不后悔。”
停顿几秒后,安生冷冷道:“温总,我有几句话,你想不想听听?”
温遥此刻像是收拾好了情绪,脸色也慢慢恢复,走进房间将他的西装外套轻轻掸了掸,揽在了手臂上,道:“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进警局详谈,你想说多少都可以,我慢慢陪你。”
安生眯了眯眼睛,温和地说道:“前几天温总上门请求我合作的时候,不见得有这份从容?”
温遥的步伐一顿,抬头冲着安生死死地盯住:“你什么意思?”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生,暖生集团的总裁。”安生转过身,冲着白胡子经理笑着,低声用法语沟通了几句,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胡子经理立刻让手下的员工停止拨打警察局的电话,并且带着棕发经理和员工一起走了,安生目送他们消失在电梯间,他撒谎了,咧嘴慢慢道:“也是暖暖,顾暖的合法丈夫。”
顾暖的合法丈夫。
这个称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属于顾遥的。
温遥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坐进了沙发中,看着安生将一干闲人都打发干净,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他现在身处法国,法国是安生的地盘,他斗不过,也不想斗,当前他的目的不是拉仇恨,而是和安生与顾暖那个让他恨透了的女人结盟。
准确的说,安生,顾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创造的暖生公司,这才是温遥的猎物,温遥最终的目的,当然在走向这个目的的途中,显然要先稳住安生和顾暖才可以。
安生向前走了两步,他显然不想和温遥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所以他坐在了书桌前,书桌上摆放了两本法文书,都是安生不喜欢的类型,看来他和温遥,果真是天生的不对付,连看书的口味都如此不同。
“温总现在还想去警局听我说话吗?”安生自顾自一笑,抓起笔筒里的一支黑金钢笔把玩了起来,他气质儒雅,虽然脸上因为和温遥打架有一些挂彩,但那也显得楚楚可怜,并不会让人生出恶感,反倒是同情不已。
与安生亲和的气质想比,温遥的气质,反而让人心生敬畏。
“不必了。”温遥自认倒霉,他笑笑,从一旁的玻璃酒柜中慢慢地翻找着,过了片刻,从中找了一瓶香槟出来,打开倒了两杯,远远地冲着安生一递:“安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只要不动粗就好,温某是生意人,不怎么懂拳脚功夫。安总要喝两杯助兴吗?”
安生十指相扣搭在腿上,淡淡地扫了香槟一眼,一看即知名贵,但可惜,除了顾暖,他并不想和任何人喝香槟,更何况是顾遥。
“不必了,温总自己享受吧。温总看上去很悠闲,似乎并没有被我惊扰?”安生用钢笔点了点桌面,发出了“嗒嗒”的声响。
温遥得体地一笑,呷了一口香槟道:“不会,安总出手,是我温某的荣幸。只是温某很好奇,安总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温某大打出手,一点儿也不在乎您的形象呢?”
安生看着他道:“你不知道?”
温遥笑道:“温某不知。”
安生也笑了,摇摇头道:“不,你知道,温总的公司资料我都翻阅过,不说十分了解,五六分也是有的,能经营这样的大公司,和温总的本事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温总并不愚笨,即便你不知道我出于什么,你也应该能猜出来的。”
安生说完了,又意犹未尽地问道:“对吗?”
温遥此刻的脸色才变的有些难堪,他们这些生意场上的人,个个都是老油条老狐狸,说他真的不知道,可能吗?
安生刚才这么着重地提了顾暖的未婚夫几个字,多半就是为了顾暖来的。他为了避嫌,出于礼貌,才装作不知道,而安生的意思,分明就是逼迫他自己说出来。
顾暖,没想到你从前纠缠我,害我,事到如今还不肯放过我,还企图利用安生来对付我?
温遥强行镇定下来,问道:“你为了顾暖?”
“不错。”安生点头,“你和顾暖的从前,我不想知道,但是我不得不知道,而我每知道一分,我就恨不得给你一拳。温遥,我现在不称呼你温总,我不想和你再客套那些有的没的,当我知道你和顾暖的过去的时候,我真是又羡慕你,又恨透了你,你知道吗?”
安生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如同叙述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一般,但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波澜,从前,过去,多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顾暖的过去和从前全部都被温遥霸占了?为什么这么好的顾暖碰上了温遥?
为什么温遥这么不知道珍惜,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顾暖?
如果他早一点碰见顾暖,一定要好好地把她双手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到伤害。但是没有如果,温遥就是顾暖所有噩梦的源头,所有伤口的行凶者,多少个日日夜夜在顾暖难受的同时,安生也在备受煎熬,这一切都是因为谁,都是因为温遥。
所以,看见温遥过的这么好,安生的心里真的不好受。凭什么要顾暖承受这一切,温遥也一定要知道,他做的那些坏事,有多么恶心。
温遥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安生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有些不安地握住了装满香槟的高脚杯,心不在焉地颠了颠杯子,然后别过脸,道:“你现在已经得到她了,还有什么不满足,需要我让步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一丝一毫不会留情。”
“温遥!”
安生大吼一声,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通红地盯着温遥,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一忍再忍,才忍住他心中的怒火。
安生甩了甩头,说道:“你一丝一毫不会留情?你对她,竟然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温遥,你这个人是石头做的吗,你知道顾暖为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她痛苦成什么样了吗,你不知道,可她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还觉得自己清清白白,你把温遥当成什么?你利用的工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温遥抬起头,起初他以为,安生是介意他从前和顾暖的关系,所以态度恶劣,男人嘛,互相都明白,蠢蠢欲动的占有欲他也有,如果如今顾暖的位置换成苏菲菲,他一样会像安生这样怒发冲冠,但根据安生接下来所说的话,温遥忽然也觉得心中憋屈更甚,安生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可笑的占有欲来找他的,而是在向他问罪!
为了顾暖向他问罪!
多么可笑啊,当初顾暖犯下的叫他蒙羞的奇耻大辱,如今却是他被问罪?顾暖啊顾暖,真是我小看你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毒妇,颠倒黑白,企图整我。
温遥一口气喝光了香槟,笑了,他问道:“安生,你真的以为,顾暖是你以为的那么单纯的女人吗?你和她相处了多久?你知道她从前多少,你从别人那里搜集来的资料,就真的有我从前和她夫妻相对来的更加真实吗?安总,到底是你被她骗了,还是她只害我一个人,我温某真的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来向我问罪,我真冤枉。”
第五十三章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