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牙齿轻轻摩挲着那一寸的肌肤,像是在品尝这时间的美味。有一种类似于这种做法的说法,叫标记。
人总是这样,动物其实也一样,所有生物,都喜欢在自己所喜爱的,所属的物品上做上标记。
这样全世界都可以知道,这个人,或者是这样东西,是我的,所以你们谁也不可以去触碰。
人其实都是自私的,谁不自私呢?
每个人对自己的专属物品呢,都有极致的想要占有的冲动。
动物会为自己的领土做斗争,会为自己的伴侣做斗争,如果可以,如果这个世界允许,谁又想把自己的东西,分出一丝一毫的,给其他人呢?
谁也不想,如果世界允许,真想把自己的东西,就这样藏起来,毫发都不外漏,看一眼都是不可以的。
伊皓风好像此刻是这样的心态,很奇怪,可是却偏偏会让人的热血都沸腾起来。这样的感觉,第一次,却撩人得像是要疯掉。
林嘉茉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油锅上的鱼,被煎得一点想法也没有。
本来是可以这么说的,林嘉茉发誓,本身她是真的脑袋热得她一点想法也冒不出来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那只藏在背后的手,忽地被一只灼热的手抓住,而后慢慢的,慢慢的,被放回了原先她吓得弹开的位置。
林嘉茉的神志,是在这一刻回来的,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震惊。
震惊是肯定有的。
慌乱。
不慌乱才是不可能的。
手掌心里灼热的,滚烫的触感,让林嘉茉吓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而相对于她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呼吸,对面那人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紧迫。
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水到渠成的了,有那么一瞬间,林嘉茉也以为是这样了,然而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林嘉茉想起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她用尚且存在的意识,和微弱的呼吸,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那么一句:“伊皓风,我。我好像,还怀着孕。”
房间里沉重的,暧昧的呼吸,就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林嘉茉觉得随着这凝滞的空气停滞的,还有她的心脏。
可是偏偏,她又能听见自己强壮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如同雷鸣击鼓的声音。似乎在她的心跳声中,还夹杂着另一个人心跳的声音。
一重一轻,一缓一沉,像是交响乐一样,在这静谧的卧室里。
空调渐渐平息了那本来的热度。
窗外的雨还在下,绵长的雨,明明不是雨季,却给了人一种雨季来临的错觉,这种感觉就像迷路的小孩走错了家。
不对的时间,不对的事情,那么人呢?
人,是对的吗?
夜很深了,伊皓风也不清楚大概是几点。只是等林嘉茉入睡,这中间费去了大半的时间。
夜深的时候,人总喜欢想些事情。不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闭眼是眼前一片的黑,自己选择的黑,睁眼就是入眼即是的光与影的融合。
尤其是在下雨的夜晚,窗外零星的光投射进屋内,给整个房间都渲染了琉璃般的色彩。
伊皓风再一次掀开被子的一觉,这一次是离开。
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伊皓风的动静,也只是换来身边人的一个轻微的动作,伊皓风知道,她应该睡得很深。
是在做梦吗?
梦里快乐吗?
伊皓风能看见月光下林嘉茉恬静的睡颜,嘴角还有难以掩盖的笑容。伊皓风轻手轻脚地下床,两只脚踩在了地板上,很凉。
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干的,摸上去,还有一点点粘稠湿润感。伊皓风把被子盖了回去,轻手轻脚的,也不穿拖鞋,走出了门去。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手搭在门把上,用力不深,可终归是机器,还是发出了掌声。
在这平静的夜里,这样的声响是足够吓出人一身汗的。可床上那人不见什么动静,大概是睡得很熟,深入了睡眠。
伊皓风只给门开了一小条的缝隙,足够一个人走出去的了。他搭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一阵,而后又把门轻轻得合着。
并没有入锁合上,就只是门贴着门沿,他轻手轻脚地绕过大床,走到衣架那边,衣架上挂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样东西。借着月光,能看清是个烟盒。
烟盒边上,还有个精致的小打火机,银色的机身在月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伊皓风按着原路返回,走到门边上,把们推开了些,赤着脚走出去。
脚板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总留下一个带气的印记,可惜是黑夜,谁也看不清。其实就算了换了白天,也是没有人会去看的。
伊皓风轻轻地合上了门,一开一合间,总有难以控制的声音发出,就像这世间一些难以控制的事。
二楼是一排直通的通道,分两侧,这一侧,全都是房间,另一侧,做了开放式的客厅。
伊皓风的卧室在一众房间的最中间,这一条道通向最顶端,才有一扇窗户。
那窗户横在半中央,腰际往上,是推拉式的。
伊皓风赤着脚,借着那磨砂的窗户透进来的那么一点光,一路走到了顶端。
这扇窗是常开着的,二楼的通道就这么一扇窗户,开着通风很是必要。只是今天忽地下起了大雨,窗户大概是被张妈给合上了。
伊皓风赤着脚走到窗边,走了这一路,才觉得脚底心凉得厉害。也好,冰冷的东西。总是可以令人神智清晰些的。
窗户被伊皓风推开,他支起了握着烟和打火机的手,只漏了个缝,雨就被风带着滚了进来。
窗外还是有雨的,不知是大是小,伊皓风不知怎么做这个比较,就是好像,这雨就是一直这么下着的。
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的第一场雨呢?
他有些忘了。
大概是中午,还是下午吧。
风夹杂着雨一股脑地往这开了半边的口子里吹,伊皓风也不见什么动作,眼眸里的光影不是十分明显,就只是垂着,而后静寂了许久,摸出了一根烟。
为什么雨是有味道的呢?
雨是个什么味道,好像没几个人能说出来的。可人都是就得,雨是有味道的,因为下雨天,有下雨天的味道。
但也许不是雨有味道,是淋了雨后的世间万物,有味道罢了。
烟是有味道的,这大家都是可以说出口的,烟的味道。入肺,有些呛人的。
只是可以解愁,人们便忘了最初的始终。
毕竟愁苦,不是肉体上的疼痛,是心灵上的折磨。
心灵比起肉体,说不清那一处的痛,是要撩人一些的。
伊皓风没有烟瘾,或许曾经有过的,他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一度染上过烟瘾,后来,后来就戒了。
随身带着,只是有些商业上的应酬。
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伊皓风有些忘了。
伊皓风想起今天下午,在医院看见林嘉茉时的那一眼,那时的感觉,有些说不清。
说不清是喜是悲,是怒是乐,只是一个晃眼的错觉,好像以为,那人也是看见了他的。
伊皓风吐出一口烟圈,烟雾还未来得及缭绕,就散在了风雨中。
伊皓风又想起了第一次见林嘉茉时的场景,不是在酒吧里,而是在林嘉茉的学校附近。
那天他途经M大办事,车开过M大校门口的一瞬间,他想起了林嘉茉在这里读书的这件事情。
在这之前,伊皓风对林嘉茉的印象,始于微不足道的几个铅印的字上。
那个人的私生女,那一年他几岁,林嘉茉又几岁呢?
俗话说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伊皓风都林嘉茉的第一印象,不坏,甚至曾经,他有过同病相怜的感觉。
伊皓风在一开始以为,两个人都是那个男人的自私和贪心所遗留下来的受害者,直到后来他重新查了一遍林嘉茉的资料,才发现,原来根本就不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
那个人,如果不是碍于家里那一位的逼迫,可能早就把林嘉茉接回家去了。
看到资料的时候。伊皓风满心的嘲讽。原来他竟不知,这样狠心贪婪的人,也是有真心的。
而林嘉茉的母亲,恐怕就是他那唯一的真心了,虽然这样的真心有些可笑,但不可否认,还真就是这样的真心,偏偏就给了林嘉茉。
伊皓风还查到,这么多年,那个男人一直支付着林嘉茉巨额的生活费,如果不是林嘉茉的外婆在中间有所阻拦,那个男人可能就把林嘉茉接到身边偷偷养起来了。
这样的感情落差,让伊皓风觉得可笑。
那个男人和他现在的老婆还有一儿一女,可显然,那个男人对他的一儿一女并不是十分在意,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在意的。
伊皓风想,恐怕就只是林嘉茉了。
缘分是一种很巧妙的东西,有时候它要来,就是谁也无法拒绝的。就像是那天,明明只是路过了那个学校,却也能在那里看见林嘉茉。
说起来,和照片上见到的,现实中的这个人,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伊皓风照片中所见到的她,是那种面对镜头的,疏离的单寸照式的笑容。
伊皓风想,自己可能是因为看那个男人,所以就带上了有色眼镜看林嘉茉,于是看林嘉茉那镜头里的笑容,也变成了虚伪。
第四十三章 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