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人可不是吃素的,听到这话,他当下就反应过来二夫人所言有出入,立马派人将她叫到前厅,皱着眉头问道:“夫人,你跟我说实话,雨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夫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关,按照时辰推算,此时白雨已经被强盗所杀,那么即使尸体被找到也无济于事了。
她跛着腿,一步一步的挪到白大人面前,故作委屈的说道:“老爷,您这问话是什么意思啊,奴家和雨儿一起出的府,您是亲眼看见的,我们在去寺庙的路上遇到劫匪,我和家丁拼死相搏,一心只想护住她,谁料想那匪人出手狠毒,不止劫财,还劫色啊,我真的是用尽全力,要不然也不会满身伤痕啊老爷!”
白夫人声音哽咽,眼泪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夫人误会了,为夫不是那个意思,如今府里的家丁寻了一夜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雨儿的消息,你知道的,她母亲过世之后,我又忙于政务,一直没有精力去关心她,她生死不明,我作为父亲,那种焦急和迫切你能体谅吗?”白大人对于眼前之人,并不想滋生怀疑之心,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他完全找不到信任的理由了。
这些年,关于二夫人虐待大小姐的流言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本来想着一家人和和睦睦,没什么大的过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雨儿再怎么不好,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也是他和大夫人之间唯一的血脉,更何况这丫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任何过错。
女人心,海底针。
对于两个女儿,他从来都是公平对待,只不过这个夫人,胃口太大,容不下雨儿,想独占白府,独占这里的一切。
若不是念在她多年来对府里上上下下的付出,白大人早已经修书一封了。
“老爷,我当然能体谅您的心情,虽说雨儿并非奴家亲生,可是我也是做母亲之人,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劫匪绑走而无动于衷呢?”
白大人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他以为她会说一直待雨儿视如已出。
“那你告诉我,劫匪是在哪里将雨儿劫走的?”
白夫人按着额头,假装回忆的样子,实则正在想对策,她知道,此时若是不说出一个准确的方位,自己一定不能安生,而且也无法打消老爷的疑虑。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往东边树林的方向,具体我记不清楚了,当时天色太暗,我又受了伤……”
白大人挥了挥手:“行了,为夫知道了,你且回房去歇息吧。”
“老爷,奴家一样很担心雨儿,若是有了她的消息,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让我能安心,毕竟人是我带出去的。”
白夫人假惺惺的样子让白大人很不耐烦,如果不是雨儿出事,他还能沉默不语的做个看戏之人。
“知道了,你去吧。”
白夫人回房之后,白大人命管家喊来了和雨儿一同出府的家丁。
“贾六,我只问你一遍,你想好再回答。”
那家丁知道老爷起了疑心,但依然平静的说道:“您想问什么,只要小的知道,绝对不会有任何欺瞒。”
白大人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早已经凉透的茶,语气淡漠的说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触怒了本官吗?”
白大人并不是一个有官威的人,平日里待人较随和,不是什么牵扯到底线和原则的事情他不会过于追究。
当下,他如此刻意摆出自己的官职,可见对眼前之人是彻底没有信任了。
这一切,像贾六这样的人精,当然一眼就看透了,他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当年之事,小的怎能忘记,您生平最憎恨撒谎之人,就是因为我有所欺瞒,您才忍无可忍要将小人赶出白府。”
“嗯,夫人当时执意将你留下,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你下次再犯,她将不会再插手。”
贾六急忙点了点头,“对,小人一直谨记,不敢有半分懈怠。”
白大人勾起嘴角,将手中的茶杯递到贾六面前:“你知道吗,这茶水已经凉了,非常难喝,虽然茶叶是皇上赏赐的,可我还是不得不把它倒掉,可惜啊!”
贾六看着眼前的茶杯,眼珠子快速的转了转,跟着白夫人这些年,他早已经练就了一身逢场作戏,游刃有余的本领,否则,就他做过的那些数不清的坏事,足够让他在天牢里蹲到死。
“大人,小的明白您的意思,您想问大小姐吧?”
白大人收回茶杯,重新放在桌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杯壁:“继续。”
“小的的确是护送夫人和大小姐去寺庙的,路途中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了几个劫匪,他们个个身强力壮,而且都背着明晃晃的大砍刀,虽然小的身子板单薄,我也没有丝毫犹豫就冲上去了,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想保护好两位……”
“是在哪里被劫的?”贾六的说辞跟白夫人如出一辙,白大人实在没有耐心听下去,他怕多耽误一刻,雨儿就会有更大的危险。
“东边的树林。”回府之前,他和白夫人已经对好了谎言,要不然今晚他会再一次被赶出府去。
白大人终于忍无可忍:“够了!”
一声刺耳的声音,放在桌面上的茶杯被摔在了地面上,碎掉的残片嵌进贾六的脸,他咬着牙,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都说是东边的树林,我早已经派人去找过了,那林子里连车印都没有,也未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我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你滚吧!”
白大人极其愤怒的甩了甩袖子,管家过来准备将跪在地上的贾六拖走,正在这时,他哽咽着嗓音说道:“大人,其实大小姐不是在树林被劫走的,她被那些劫匪带去了锋芒山,他们扬言要一千两黄金,若是三天之内不给,就要杀了大小姐然后把她的人头送回来啊!小的错了,不是故意瞒着您,而是夫人说怕您担心,要我找几个人先去解救啊大人!”
贾六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有模有样,白大人示意管家放开他,然后抓着他的领口焦急的问道:“你确定是锋芒山?”
“对,小的确定,现在离三日期限还剩两日,我已经找人打听到那些劫匪的方位,正准备子时带人前去。”
“此刻已是亥时,管家,召集府中护卫,带着武器,贾六,你带路,我们即刻就前往锋芒山!”
暗夜下的白府灯火通明,这一千两黄金白大人是绝对不会给的,即使想给他也没有,在户部任职多年,他一向为官清廉,从来没有拿过别人的一针一线,更何况钱财。
他要靠着这副并不年轻的身躯把女儿救回来。
贾六站在人群中,心里暗暗推算了一下时间,方才不得已才报出强盗所在的位置,既然大小姐已死,他们现在赶去也无碍,不管活人还是死尸,总要让白大人见到,那么,至少能证明他没有撒谎。
话说李州明一路背着白雨,几乎是从山上跑下来的,因为是荒郊野外不便停留,他连夜赶往京城,想将这女子送去白府。
另一方面,他对这白家小姐说的话有一丝怀疑,想着若她并非白大人之女,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他就要对这女子另行安排了。
一路颠簸,耗尽了所有力气,李州明终于寻到了白府大门,当他说明来意的时候,门口的家丁死活不让进。
“哪里来的穷酸书生,没事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眼!”这些家丁原本都是异常谦逊和善的,后来因为白夫人进府之后,每个人都变成了统一的嘴脸,有人没人都是鼻孔朝天的姿态。
李州明将书箱放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托着身后之人,生怕她哪里给磕碰到。
“在下已经说过了,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无意中在山上遇到你家小姐,如今她身受毒草侵蚀,必须尽快医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家丁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根本不把李州明说的话当回事:“我们家小姐已经失踪两日了,府中正准备派人去寻找,你别是在哪听到的风声,故意背了一具死尸跑来骗银子的吧?”
作为一个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傲骨,别人可以说他贫穷,丑陋,唯独不能指责他的品德,这话对李州明,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当下火冒三丈:“在下若真是鸡鸣狗盗之辈,怎么可能背着这女子从锋芒山一路赶到京城,你们白府可以看不起人,但是不调查事情真相就这样口出狂言,是不是有辱白大人名节?”
李州明站在府门外,瘦弱的身体背着昏睡过去的白雨,虽然早已疲惫不堪,腰身却挺的很直。
“什么,他刚才说锋芒山?”
“对,就是锋芒山!”
两个家丁交头接耳之后,其中一人迅速跑回府内,急匆匆的向白大人禀告。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讲!”白大人手里捧着贾六呈上来的地图,正在分析地理位置,突然见守在府外的家丁神色慌张的跑进来。
第八章 回到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