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婷穿着婚纱站在新娘休息室里静静地坐着,雪白的裙摆被轻盈缥缈的雪白的羽毛层层覆盖,薄薄的一层轻纱蒙在这羽毛裙摆之上,一字肩胸口的薄纱蕾丝花边更显柔美,细细的粉钻螺旋式点缀在纯白色的腰带上,一字肩的设计露出新娘子精致的美人骨。
手表上显示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一分,连时间都算得那么讽刺。
这个时候的她,本应该挎着她的父亲沈岸的手臂穿过以花藤缠绕而成的拱门,踩在撒满红色玫瑰花瓣的红毯上,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将要与她携手余生的男人——陈家伟。
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或者说,本应该是。
然而,她却在这里,见证着她的未来夫婿与她的好闺蜜是如何情深意切的。
“婷婷,我希望你理解我们,其实我一直爱的人是依依。”陈家伟搂着夏依依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
“我和依依是真心相爱的,我没有办法娶你,这样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公平。”
沈歆婷嗤笑一声,从梳妆椅上站了起来,“不公平?真心相爱?一年前是你死缠烂打追的我,你既然爱她,怎么不追她?却来追我,还跟我求婚?”
“婷婷,虽然我和家伟是因为你才相识的,但是爱情从来不分先后的啊。”夏依依低垂着头,泫泫欲泣。
陈家伟抬起她的脸心疼地擦掉她眼角的泪珠,“依依,别哭。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对,如果我早一点坦白就没事了。”
“家伟,是我不好,我既然知道你和婷婷的关系,就应该和你保持距离的。”
“婷婷,你原谅我们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俩。”
沈歆婷看着眼前穿着新郎服的俊朗男人的眼里满满情深,可惜这情意却不是对她。
一年前她去参加巴黎时装周,在回程的飞机上偶遇了陈家伟,陈家伟声称对自己一见钟情,对她展开了各式各样的追求攻势。
不可否认,陈家伟有着一张足以魅惑人心的俊颜,加上父母的催婚,沈歆婷左右考量了一番答应了陈家伟的追求。
两人就这样相处融洽地交往了半年多,春节后陈家伟突然向自己求婚,她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虽然沈歆婷对陈家伟的感情谈不上深厚,更不是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程度,但是在婚礼当天被男方悔婚,她还要不要活了。
更何况,这个新郎官悔婚的原因居然是早已与她的所谓“闺蜜”暗渡陈仓了。
夏依依,和沈歆婷一样,也是一名模特,但是名气和资质比不上沈歆婷。两人隶属同一家公司,最开始都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依依越来越喜欢拉着她去各种活动,谈不上革命友谊,但是沈歆婷的确把她当成了一个朋友。
但是,即使感情不深厚,这两人给她的耻辱却是大大的。她沈歆婷又不是没人要,特么她又不是非他不嫁,既然已经劈腿了,为什么还求婚?为什么非得拖到今天来悔婚?
“你们说够没!”
沈歆婷越看越来气,在她的婚礼上悔婚,然后拉着她的“闺蜜”在自己的面前秀恩爱,见过劈腿的,没见过劈腿还能劈得那么理所当然的。简直恶意满满!
“你们一个劈腿悔婚,另一个背叛朋友,奸夫淫妇,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沈歆婷的教养一向很好,她这时候倒是很想爆粗口,但是她觉得君子应该能动手的就不动口。
沈歆婷抬起身边的梳妆椅直接往站在她对面的那对“相拥而泣”的狗男女,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箭步迅速冲到他们面前,手撕这对奸夫淫妇。
“啊!沈歆婷你疯了!”
夏依依被沈歆婷拿着的随手杯砸到了刚整过的鼻梁,鼻子瞬间歪到了一边。
“对!我就是疯了,你们做的事情天理不容,我这是替天行道!”说着又要动手。
方才被丢过来的椅子砸中后背的陈家伟冲上去制止沈歆婷,拉开她牵制夏依依的手用力将她甩开。
谁料,这一甩,生楞楞地把沈歆婷甩到了窗外。
好在新娘休息室是在二楼,又恰巧窗外是厚厚的草坪,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饶是如此,沈歆婷还是伤到了筋骨。
陈慕绅从上午赶到医院开始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送走最后一名患者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整整一个上午竟滴水未进。
正准备起身离开门诊,却突然听见外面的实习护士传来的声音,“陈医生,外面来了一个跳楼未遂的伤患!”
陈慕绅回到位置上,戴上手套,重回岗位。
夜幕降临,匆匆吃过晚饭后,陈慕绅像往常一样查房。当他走进37号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时,眉头一皱,停在那里端详了床上的女人许久。
他在上午的时候曾在婚礼上匆匆看过她一眼,那时她在伴娘姐妹们的簇拥下给她的未来公婆敬茶,一袭大红色的中式传统凤褂,娇俏玲珑的瓜子脸化了浓重的新娘妆。
她经过他的身边时,他却仍然能闻见被浓重的脂粉味掩盖住的淡淡青草香气。
此刻的她却未施脂粉,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穿着宽大得有些滑稽的病号服。
陈慕绅走近床前,拿起床尾挂着的病历夹,翻阅她的情况。
中午她被她的父母送过来的时候,他从那些个三姑六婆的只言片语大概猜到了些,她会因为这样就跳楼自杀吗?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里,他却清晰地看见她温婉的样貌下隐藏的倔强和不屈,如果不是他看错,那就是她并非自杀未遂。
沈歆婷正梦到陈家伟和夏依依向自己故意求饶,突然梦境又切换到他们背着自己偷偷幽会的场景。
半梦半醒中,沈歆婷下意识想抬起手往陈家伟的脸上扇一记耳光,却被手上传来的刺痛感痛醒,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陈慕绅探究的眼神。
头发削薄而利索,眉目清朗,鼻子和嘴巴被医用口罩挡住了看不清脸,但是这人整个气场都给人很恬静温和的感觉。
男人穿着白袍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她的病历。
她的右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半吊起来,手臂骨折,脖子扭伤现在还戴着个颈托。
她躺着难受想换一下姿势,打算左边的身体微微侧15°角,却不小心牵扯到脖子,痛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了?”陈慕绅看到她的样子,愣了一下。
被扯到的疼痛感还没消下去,沈歆婷沙哑着声音说:“累,想换姿势。”
陈慕绅靠近她,手法专业地帮她调整了下姿势,“这样感觉好点吗?”
浑厚而磁性的嗓音像是有穿透力般,传入她的耳膜,他的声音在她的心房突然敲击了一下。
沈歆婷低头看着他指骨分明的手还扶着自己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布料刺激着她的肌肤。
“嗯,好多了,谢谢。”
陈慕绅似乎很满意她的答复,轻轻挪开了手,眼里仿佛含了笑意,“你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就按护士铃,或者我在的时候告诉我。”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慕绅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沈歆婷被他临走前略有深意的一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自己脸上也挂彩了吗?想到挂彩,她又想起那对狗男女,瞬间又冒火了。
“婷婷,妈妈今天给你炖了鱼汤,今天的鱼是妈妈特意挑的,又大有新鲜,你尝尝?”林妙燕女士捧着一碗鱼汤,白色瓷勺在碗里搅了搅。
“妈,我没胃口。”沈歆婷一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而住院就没心情吃任何东西。
“多少喝一点?”
“我真不想喝,您就别逼着我喝了。我都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刚到门口的沈岸正好听到她这句话,板着脸进来,“哪儿丢人了,不就是被人撬墙角了嘛,那种货色咱家还看不上呢。”
“你爸说得对,凭我女儿的天姿国色,还怕没人要吗?”
沈歆婷听到林女士这话,左眼上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闺女放心,妈妈接下来一定会帮你把好关的。”林女士没有注意到沈歆婷翻白眼的动作,继续说道,“照我看,昨天给囡囡治病的那个医生同志就挺不错的。”
沈岸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点头,“一表人才,确实不错。”
“爸,您当初怎么说陈家伟的,不也是说人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来着?”
“那怎么能比呢?陈家伟那是披着羊皮的狼。”
“哟,您不是自诩识人甚广吗?”
“那怪爸爸,你爸我当时也是被他外表蒙骗了,谁能想到陈家能出了这么个花花公子呀。”沈岸向自个儿老伴使了个眼色,请求增援。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呀,这陈家伟可是你先招惹上的哦。我们顶多就是参谋这块工作没做好嘛。”
“对呀对呀!”
“囡囡啊,你要吸取教训,下回恋爱之前得先经过我和你爸的考验和审视,然后再决定交朋友的哦。”
“对对对!”
沈歆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两个中老年人在自己面前打眼色一唱一和。
“一会儿看见那小伙子,妈妈先帮你探探底。”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劈腿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