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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当头棒喝
  四月微风已经有了些许暖意,这是四月的第一个周末,白雨泽摇下车窗让夜晚的清风卷进车子,感受一阵阵清新的气息。
  这许多年,尤其在他执掌白氏国际之后的这几年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冲动的事情了,一个掌权者,做事总要经过深思熟虑,就算不能考虑到事情的方方面面,也总该顾全大局,但是今天,他在车库抽了几口烟之后,突然想到,是不是也能不计后果得追寻一次。
  其他人总是只看到他白氏国际总裁的身份,却从来不会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思考他的得失,譬如他那个独断专制的父亲白正鑫,早期笼罩在他的光环之下受过的不公平对待已经不值一提,在进入白氏以后遭受的白眼也已经如同过眼云烟,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他们白家的当家人,白雨泽不得不另眼相待,他们之间父子情谊这个东西,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更多的是对前辈的尊重以及对强者的敬佩。
  对于这样的白雨泽来说,不计结果的冲动将要面临的后果总是比普通人来得更为沉重,但他此刻不想再计算这些所谓的得失。
  之前烟雾缭绕的车内,他似乎看到了林若华那张委屈的小脸,她的一颦一笑,虽然躲避着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正视,她正在影响着自己,而且越来越具有这种魔力。
  夜风静静的吹着,拂走了白天的沉闷之气,也将白雨泽带上前往第一人民医院的道路。
  他车子开得不慢,心里却像个毛头小伙一样焦躁起来,很多事他都没有想清楚,甚至都不敢正面面对自己心里的感情跟期待,对于他这样的人总是习惯了在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出手,或许是商人特有的功利心。
  没什么,就是去医院探望一下自己“得力”助手的奶奶而已,她是唯一的亲人,而且身患绝症,这几个要点加在一起的话,似乎自己的行为也不算太出格。
  白雨泽勾勒出淡淡的微笑,嘴角微微扬起,很好,终于给了自己一个足够的理由。
  车子在通往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快速前进着,而此时的林若华在病房里静静陪着奶奶。
  进病房之前特地询问过医生,目前情况并没有恶化,可是也没有有效控制癌细胞继续扩散的方法,只是从患者的表现来看还算稳定。
  林若华心里知道奶奶所说的不疼,不痛,没事,没关系,都不过是安慰他们而已,医生的说法还是保守治疗,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控制,而具体结果会怎样,是个太难预测的问题。
  如果抛却亲人这一层关系,这样的病例最终的结局并不难预测,只是当事人双方都在逃避,由此,时间仿佛成了水壶里日渐蒸发掉的沸水,火势表面看得到了控制,可是毕竟还在燃烧,水壶里的水也总有一天会被蒸干,早晚而已。
  “阿囡,秦言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奶奶接过林若华递过来的半片香蕉,切地十分细腻得放在盘中,她小心翼翼得用牙签扎起一片送进嘴里,胃一直在隐隐作痛,虽然不停挂着点滴,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她心里知道,却并不想告诉林若华,只是吃东西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不得不让人在意。
  “怎么突然这么问啊奶奶?”
  林若华并没有瞥见奶奶皱眉的动作,只是心中有些异样,虽然以往她也曾经问过自己秦言是不是男朋友,那个时候秦言送自己回家,大包小包东西太多,他又是当时学生会唯一认识的干事,而且还是十分热心且能干的干事,不找他实在没有天理。
  当时,奶奶在窗边看到秦言拎着东西送自己回家,却不上楼,于是便是一通“审问”。
  在她解释过之后便没有再疑神疑鬼,林若华也觉得纳闷,怎么奶奶跟孙容总以为秦言跟她关系非比寻常呢,其实他们自己十分清楚,不过是好朋友,互相担心,互相帮助而已,这些年他算是除了孙容之外最为要好的朋友,因为是异性,才会引起诸多不必要的误会吧。
  可是今次,怎么又提起来了,难道今天秦言来过?
  “秦言这孩子我也见过好几次,是个好孩子,阿囡,找男人托付终生,还是要找这样靠得住的人,没有钱没关系,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奶奶活了这么多年了,看人从来没看走过眼,秦言啊,是个可以托付的好孩子……”
  似乎从生病之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一句话说下来竟然有些吃力,奶奶在心里暗笑自己真实越来越不中用了,脸上却并不表露半分,林若华见了怕是要担心。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了……”
  林若华又送一片香蕉到奶奶嘴边,奶奶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够了,她起身把香蕉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摸着奶奶的双手,住院一个星期,手都比之前瘦了,手背上青筋都已经凸显,上面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真空,她都不忍心看下去。
  “我现在只想奶奶的病快些好,等回家了我给你包饺子吃,以前总说自己没时间,现在工作也落实好了,毕业的事情也已经七七八八忙完了,下次喊上容儿,奶奶如果想见秦言,也把他喊来,我们一起吃饺子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她连香蕉都吃不了几片,吃饺子恐怕就更困难了,林若华想至此心里排山倒海的难受感涌上来,险些在奶奶面前哭了出来,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只硬生生低头含着。
  “傻孩子,哭什么,这病要是好不了难道你还不吃饺子了?”
  生生死死,见了这么多,一切都已经淡然,奶奶靠在枕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得抚摸着林若华的手背,很瘦,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担心自己才这样,她这个孙女儿,她看着长大,怎么样的性格她最了解,因此,奶奶撇过头去假装没看见林若华低着的脑袋,赶忙岔开话题道:
  “秦言这孩子今天来过一次,但是因为太忙又赶着回去了,说原本打算周末再来,可公司却忙着一个大单,他实在走不开。”
  秦言来的时候,奶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胃痛得仿佛能烧起来,只有在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得缩在床上,已经这把年纪的老骨头了,缩在床上却瘦的像个小孩子,任谁看了都会伤心。
  因此,当那一声奶奶突兀得出现时,她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好在不是林若华,不然她又该头疼了。
  他们聊了很多话,林若华小时候的事,她父母的经历,还有最近的生活,秦言是个好孩子,而且从他说话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林若华的关心。
  两个人相谈甚欢,却因为受时间限制而不得不赶回公司,临走前,秦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跟奶奶下了誓言一般:
  “奶奶放心,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若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想起这话心头还是感觉微微的暖意,还有一些酸疼,这把年纪了怎样的感情没见过,一个年轻人对着她这样的老人家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少勇气自不必说,只是如若有一天他没能实现,或者另一当事人没有给他机会这么做,又不知道该怎么承受。
  她仿佛能从他眉眼里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她嫁给林若华爷爷的时候他们也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
  “东西会有的,什么都会有,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
  可是后来呢,什么都有了,却又没有了,她当初以为他死了,家都要散了,年纪轻轻守寡,也有不少人来劝她:
  “阿珍啊,一个人太苦了,改嫁吧,隔壁村那个老王,腿脚不大利索,可是他人好,不介意你有个孩子啊!”
  每一次听人这么说都强忍着泪水继续把孩子拉拔长大,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心态,只是孩子还小,总想着有个后爹虐待他可怎么办,已经有人先一步离开了她,一次尚且如此伤心难过,以后再来一次她可怎么办?
  岁月如此漫长,于是她没有再婚,孩子日渐长大,念书成绩不好,没关系,成绩又不代表所有,以后可以学别的,行行都有状元郎,别人的孩子都结婚生子了,他还没有对象,没关系,家里也没有钱结婚,再攒一点再攒一点她就有娶儿媳妇儿的钱了,做生意亏本了,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总有一天他会成功的。
  终于,儿子做生意买房子了,有钱了,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生了个可爱的女娃。
  可是呢,又怎样?
  “奶奶,你怎么了?”
  已经冷静下来的林若华发现了奶奶的若有所思,以为又是胃痛犯了,慌忙倒水,却被示意没事,缓缓就好。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活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只有自己知道,而经历的事情,即使再多人清楚也总是不能被感同身受。
  譬如此刻,站在病房外的孙容,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从奶奶跟林若华讲起秦言开始,她便再也无法抬腿跨进病房,却也不知该怎么退出这条过道,原来秦言来过这里,原来奶奶十分喜欢秦言,是不是他与林若华之间有了更加亲密的未来?
  不得而知。
  而原本驱车赶来医院的白雨泽呢,此刻正有如化石一般站在医院门口一动不动。
  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份报纸,娱乐版头条,花氏大少浩然移情别恋,麻雀女飞上枝头变凤凰,而花浩然与林若华在某医院门口出双入对的照片几乎占了大半个版面。
  那笑容是如此戳眼,花浩然轻轻护在她腰后的手是如此令人感到痛恨!
  白雨泽怒极反笑,真是好笑,她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出生卑微的女人而已!竟然企图通过花浩然这条线攀上高枝,简直痴人说梦!他花浩然是什么人,她不清楚,他可清楚得很,花丛老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谅她一百个林若华冲上去都没法拿下他,何况不过区区一人而已!他花浩然要是能看上她林若华,就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是愚蠢至极!
  白雨泽甩下手中的报纸回到刚停好的车内,反手彭得一声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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