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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无赖孙遛
  由于朝廷几乎每年在京城附近都有建造工程,所以工部便在四个城门附近,都买下了一栋很大的院子,稍稍休整了一下,便当作是暂时就近处理公务的地方,安排招工的地方也在这里。
  由于这才何主司的建造计划,工部、户部都是按最高规格来处理的,所以工人的伙食待遇、每天能领到的工钱都是十分的喜人。
  在榜文贴出之后,那些愿意参工的工人立刻奔走相告,很快院子外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们都在等着工部的人前来登记工人名单。
  洛长安边走边打量着,她看到了许多城隍庙的青壮年人,已经来到这里报名了,便冲着那些人笑嘻嘻的点点头,大家也都是喜笑颜开的高声打着招呼,显然对她安排的这一切很是感激。
  本来想要参工的人,都得在外面乖乖排队才行,不过易默辰一副贵族公子哥打扮,一看就不是来做苦力的,而且洛长安也表示自己是来找人的,不会抢大家的饭碗,那些工人便懒得去管他们,让他们直接进到院子里面,站在一个墙边的角落乘凉。
  易默辰很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有些感慨的说道:"长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呢,难道朝廷每次招工的时候都是如此吗?"
  "嗯,我想应该差不多吧!"
  洛长安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她可不愿意在易默辰面前丢人,便模模糊糊的答应了一声,再转头看向外面,只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排起一道长龙了,少说也有好几百人。
  就在洛长安看着那些老百姓,都在满脸喜色的前去招工之时,大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让开让开,老家伙,快滚开,没看到遛爷来了吗?"
  随着这阵说话声,只见几个穿着华丽,打扮富贵,却浑身上下又是脏兮兮的人,推开那些排队的招工百姓,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易默辰是个出自书香世家的读书人,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只是他有些搞不懂这些人是来干嘛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工部招工的地方,难道他们也是来参工的吗?
  倒是洛长安的见识比较多,虽说她也搞不清楚这位遛爷是何方神圣,但此人干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便低声对旁边的一个大汉问道:"哎,请问这位大哥,那几个人是干嘛的啊?"
  "嗨,小姑娘,这你都不知道啊?那些人可不好惹啊!"
  这个大汉一身劲装打扮,两只胳膊露在外面,上面都是虬结的肌肉,一看就是个很不错的体力活之人。
  或许大汉接触这类事情比较多,对那个遛爷也很熟悉,便对洛长安三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偷偷解释了一点遛爷的身份。
  这个遛爷大名叫孙遛,是京城地面上一个很有名的地痞无赖,不过他跟一般的街头流氓可不一样,他是个很有想法的无赖,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眼界比那些街面上的人要高,便琢磨出了一条生财之道。
  马骝不屑去街头坑蒙拐骗,而是纠结了一帮愿意让他当老大的地痞流氓,把主意打到了朝廷的这些招工榜文上面。
  按照常理说,这可是朝廷下达的命令,有人敢大胆的违抗吗?
  可马骝做的事情不算违抗,他只是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把榜文上需要招收的所有工人名额全占满了,然后在分别交给真正的工人去做,而他就从中抽取足够的好处。
  比如朝廷给每个工人每天的工钱是二十文,他就从中抽取个三五文的,这些钱不至于伤筋动骨,那些工人为了不愿意招惹是非,顺道还能有个做工赚钱的地方,大家全都忍气吞声的默认了。
  这两年来,马骝的这种无本买卖是越做越大,甚至还收买了工部的几个小官,只要工部贴出招工榜文,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跑来胡搅蛮缠,从中收取好处。
  听完那个大汉的话之后,洛长安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个马骝摆明了就是在欺负你们嘛,那你们为什么不会反抗呢?"
  "我们不是不想反抗,是反抗了没用啊!"
  大汉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京城别的不多,就是做工的苦力最多,朝廷每次招收的工人数量是有限的,我们不去做,有人抢着做,不干就没有饭吃。"
  "我们当中也有人找马骝理论过,可马骝手下的地痞流氓太多,我们即便是能打过他们,也要被他们天天滋扰,没办法正常的做工、生活,反正他抽取的也不多,慢慢的大家也就不想去反抗了。"
  "此人实在是太可恨了,这些工人本来用苦力养家糊口,就已经实属不易,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想着从中渔利,真是该死!"
  易默辰打小就是看那些圣贤之书,里面讲的都是仁义道德,谦让有礼,他哪里见识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当下就忍不住冷喝了一句。
  在他看来,那些苦力工人的地位虽然不是很高,可人家都是堂堂正正的做工赚钱,养家糊口,每一文钱,每一两银子赚的辛辛苦苦,花的心安理得,比那些酒囊饭袋要高尚多了,却不想还有人去剥削他们,这实在是不能忍。
  洛长安很是无奈的看着他,摇摇头说道:"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为什么城隍庙会聚集那么青壮年之人的原因,他们宁愿去街头偷鸡摸狗,也不愿出来做工养活自己。"
  也许是刚刚易默辰那一声冷喝太重,不仅院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听到了,就连刚刚进来的孙遛几人也听到了。
  孙遛带着四个手下,走到易默辰三人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非常不屑的说道:"切,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个小白脸,穷酸秀才,你们这些书呆子知道什么?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打扰遛爷我收钱,马五,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遛爷说的极是,遛爷你说的太对了!"
  那个叫马五的家伙,正是孙遛身后的四个地痞手下之一,他见孙遛问起自己了,急忙点点称是,表示孙遛说的都是对了,像易默辰这种书呆子就该滚到一边去。
  在孙遛五人看来,易默辰虽然穿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可最多也只是个小富人家,而且他出来身边就带了个小丫头,以及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连个正儿八经的护卫都没有,就算是家中再有钱,估计也富不到哪里去。
  他哪里知道,这易府的家风就是如此,在易大学士的严令下,家中之人不得奢侈浪费,过分铺张,所以易府的人在没有必要之时,都是非常低调的打扮,却不曾想反而让这些流氓看轻了。
  听到孙遛的话,洛长安很是不耐烦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六爷七爷,你觉得你这么做,真能一手遮天吗?你就不怕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孙遛眨巴了一下眼睛,连正眼都没看洛长安,便直接开口回答道:"有人敢找我遛爷的麻烦?真是笑话,我告诉你,今天这银子我收定了!"
  看到这孙遛如此的嚣张,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啊,洛长安顿时便觉得自己要给他一点厉害瞧瞧了。
  不过她也不傻,且不说对方有五个人吧,估计可能还有更多的地痞无赖在四周徘徊,而且这里好歹是工部的地方,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动手打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得另想办法才行。
  孙遛见洛长安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还以为她害怕自己,已经在心中认怂了,于是那副气焰就更加的嚣张,甚至跺着脚说道:"今天我遛爷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想要干这份工是吧?可以,每天把得到的工钱上缴给我两成,要不然我可就让我的兄弟把活全揽下来了!"
  洛长安看着孙遛趾高气昂的样子,正想着该怎么对付他呢,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都让开,没想到工部的胡掌务来了吗?你们还想不想参工了?"
  一听工部的招工官员终于来了,那些围在院门外的百姓急忙散开,随后只见一个身穿七品官袍的小吏,在几个衙役的拥簇下,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看来应该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胡掌务了。
  所谓的掌务一职,在工部当中只能算是个小吏,他们的官阶是七品,要做的事情就是记录文案,打理一些杂物,相当于跑腿的头头。
  至于何炀那个主司官职,虽说也不过区区五品,只比掌务高了两品,可他手中的权利太大,能管到的事物、钱财也太多,是没有人真敢把他当小官对待的。
  胡掌务在来了之后,直接走到院子最里面,然后让人打开里面的屋子,把桌子、椅子,招工记录的文案、笔墨纸砚等等全都给摆放好了。
  孙遛甚至还特意跑过去,一脸讨好的说道:"嘿嘿,胡掌务,你可总算来了!"
  胡掌务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开口回答道:"嗯,来了,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孙遛非常自得的说道:"大人,你就放心吧,一定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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