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府三夫人的绿梅居中。左相白荣啸紧拧着双眉,手攥着茶杯却一口没有喝。三夫人李玉随侍在侧,见此情形不由有些奇怪,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相爷,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三夫人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悠长。白荣啸听了,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这才放下茶杯,沉声道:“皇上下旨意要选妃,我们府中华儿也在候选之列”
白荣啸没再说下去,李玉听到这里却是心头一喜。这个丫头要入宫了?那真是件天大的好事。这丫头天生一副风流之态,像极了她那个死去的娘。自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可是无奈老爷好像很是在意这个丫头,弄的自己平时想找找她的晦气都不敢。这下可好了,早点给她弄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也省得自己看着碍眼。
李玉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只是轻轻道:“老爷可是在忧心怎么跟大小姐说?”
白荣啸一听,还是李玉善解人意。自己对华儿这丫头这些年总有些愧疚,毕竟那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自己也是相当看重的。可是自从她的母亲去了之后,这个丫头好像就跟自己疏远了很多。白荣啸心中很无奈,又无法扭转华儿的心思,所以一直就没再多跟她沟通。
而现在,皇上的旨意,他自然是不敢违抗。可是要自己如何去跟华儿开口。这让白荣啸真的为难了。
不过幸好,李玉接下来的话就解了他的难题了。李玉笑道:“老爷若是信得过妾身,妾身愿意去替老爷开这个口。老爷知道,平日里妾身也是很疼爱华儿那丫头的,自然也是将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想来华儿也不会太见怪的。老爷就先放心吧。莫要再烦神了,身子要紧”
李玉说的恳切,白荣啸一听心头大喜。转而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意,你别急,过了这阵子,我就升你为正室,哈哈”
李玉一听这话,嘤咛一生,扑倒在白荣啸的怀中。身子软的似绸缎一般再也起不了身了。
翌日一早,白秋华正在阳光下看书,虽是深秋,这一日的阳光倒是极好。晒的身子也舒坦。白秋华泡在柔和温暖的阳光中,心情也好了很多。
正在这时,院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白秋华心头一愣,这个时候谁会来这里?
抬眼一看却是三夫人李玉。白秋华心头泛起一丝莫名其妙。这个三夫人向来跟自己没什么往来,今日怎么这一大早就来了。
但是来者总是客,虽然自己不喜欢她,也不能失了礼数。白秋华缓缓自椅子上站起,恭敬的道:“三娘”
李玉一看白秋华如此神态,先是心中一阵厌恶,遂即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便立即换了脸色,摆上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一把拉住白秋华的手笑道:“你这孩子,还在看书呢,仔细别伤了眼睛。”
白秋华不着声色的抽回了手,这么被她握着当着是不习惯。但是白秋华又觉得今日这李玉好生奇怪,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这么热络的样子。
白秋华顿时升起了一种警惕之心。垂下头也不再说话,只等着李玉自己引入正题。
果然李玉见白秋华如此,又笑道:“今日我来是向你道喜的,大小姐大喜了”
白秋华心中一惊?道喜?自己喜从何来?白秋华抬头疑惑的瞪大眼睛看着李玉,似乎想从这一脸无害的笑容下发现她的真正意图所在。
李玉接着又是一阵笑的花枝乱颤,遂即才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皇上要选妃了,那名册上就有你呀,这可不是大喜吗,旁人求可都求不来呢,若是你能入宫为妃,那该是多么的荣耀啊?”
李玉带着夸张的神色似乎白秋华马上就要母仪天下了一般。
但是此刻的白秋华却再也没有注意到了李玉的神色。她整个人石化了一般楞在了那里,手中本来拿着的书也掉了下来。
选妃?入宫?她这是在说自己吗?白秋华似掉进了万年冰窖一般,心冷的要裂开了…..
她曾做过一个梦,梦中的男子红衣飘扬,深情的呼喊着,可是自己总是看不清他的容颜,每次想起就心痛如绞,好似自己遗忘了什么一般。
白秋华似感觉到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不相信她的父亲真的要将她送入宫中去。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难道不知道吗?那里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那里又吞噬了多少女子的生命,他不会不知道的。还是他的本意就是如此?
白秋华心中泛起一丝绝望。他是急切的想我离开吧,罢了罢了,事已致此,还能说什么?但是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总归不能到那种地方去。
心思流转之间,白秋华已然打定了一个主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到此处,白秋华抬起双眸冷然的看着李玉,便道:“谢谢三夫人提点,华儿知道了,还请三夫人先回去吧,华儿这身子乏了,也不能再陪三夫人说话了”
白秋华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必要惺惺作态?
李玉看着白秋华清冷孤傲的背影,一股气郁结在心,被丹寇染得通红的玉指一指白秋华道:“你…..”她话未说出口,白秋华便已经进了房中。气得李玉直跺脚又无计可施。
“咦,小姐,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怎么这一会子功夫就变了?”圆儿年年看着面然发白的白秋华,不放心的问道。
白秋华也不接圆儿的话,她此时心里实在是乱如了一团解不开的麻。这个家是肯定呆不在去了,可而且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只是要怎么离开这里,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白秋华心道具她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要是想从这大宅门中逃离那是谈何容易的事?这就必然要有人帮忙,而最合适的人自然就是圆儿。
白秋华想到这里定了定心神,便道:“圆儿,我想要离开这里”
圆儿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小姐,你是不是又想要去哪里玩?”
白秋华摇头苦笑,圆儿总是这么天真无邪。白秋华心中滑过一阵苦涩,曾几何时,她也有着如此的少女心性,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白秋华心中轻叹一声,又道:“不,圆儿,我是要离开这个家,永远的不再回来”
白秋华把永远二个字咬得极重。圆儿先是一愣,好不容易明白过来才大声道:“什么,小姐你不要圆儿了,你要抛弃圆儿了?”
白秋华一听圆儿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怕她不要她,不禁心中很是感动。又放缓了声音道:“不是,你先听我说”
圆儿一听小姐不是不要她,脸上方才紧张的神色顿时消散了,这才静下心来听白秋华继续道:“圆儿,你可能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决定将我送入宫了”
白秋华说到此处,面色又白了白。圆儿张大了嘴巴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白秋华看着圆儿吃惊的样子,面上又泛起了苦笑接着道:“你也觉得这很难让人相信是不是?但凡宫中选妃,家中有女儿的父亲总是想方设法去周旋,为了自己女儿免了这样的祸事。但是我的父亲……”白秋华说到此处有些说不下去了。
圆儿看着眼前已然落了泪的小姐,心中已经明白了,她跟了小姐这此年还有什么能瞒得了她?突然圆儿站起身来,缓缓得道:“小姐,圆儿明白了,小姐请放心,圆儿一定帮助小姐”
圆儿人声音虽不大,话却透着无比的坚决。白秋华似在这坚定中找到了些许慰藉,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圆儿,我记得后门上李才是你的同乡,你去跟他说,就说我想要出去为大夫人烧个冥符,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请他通融通融。还有这个…..”白秋华说着从手退下来一只上好的玉镯子递交给圆儿又道:“这个你拿给他,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要他务必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圆儿看着那镯子,那是小姐心爱的物件。是小姐前年生辰时老爷给的。小姐虽然总是远着老爷,但是圆儿知道,小姐心中是极渴望得到老爷的关爱的。而现在连这镯子也退下来了,可见小姐真的伤了心。
圆儿小心翼翼的收好那镯子,又道:“小姐你放心,圆儿一定将此事办好”
李玉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日便带着人来替白秋华裁剪衣物了。白秋华只沉默不语的任人摆布。白荣啸见她这般不哭不闹,也终于放下心来。还直夸李玉会办事。
这边白秋华也在私下准备出府事宜,先是让圆儿弄来了二套男人的衣物。又收拾了细软,一切弄好后就单等着圆儿的消息了。
到了第三日下午时分,白秋华便带着圆儿从兵部尚书府的后门里出了去。那李才拿了白秋华的好处自然也没有对旁人说起。
一路行来倒是十分顺利。只是转过了两条街之后,圆儿却不再走了。白秋华疑惑的看着圆儿。圆儿却似乎暗早已有了计划,只见她一改往日的天真道“小姐,圆儿不能跟你走了。小姐你多保重”
圆儿的声音中带了哭腔。白秋华一阵惊慌,自己和圆儿费了如此的心神终于到了这一步。莫非连圆儿也要弃她而去了吗?
“圆儿,你”白秋华有些心痛的道。
“小姐,你别误会,圆儿只是想着,小姐就这样走了,恐怕出不了城就要被老爷抓回去了。不如圆儿留在府中替小姐周旋。那样也能拖延些时间,就算最后不是要被发现的,那时候小姐应该也都走远了。”圆儿声音带着急切,似乎生怕白秋华误会。
白秋华一听圆儿如此说,心中一惊。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自己只想着如何出来,却没有想过如何躲避白荣啸的追踪。而倒是圆儿先想到了。圆儿对自己也算是尽了心了。白秋华不禁滚下二行热泪来。
眼泪的温度还没有散去,白秋华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圆儿的安全,她自己的父亲她最是清楚。他的手段不是圆儿能抵挡的住的。
“可是,你”白秋华不无担心的对圆儿道。
圆儿不待白秋华说完,便道:“小姐,不用为圆儿担心了,圆儿自有办法。”圆儿说得言之凿凿,白秋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圆儿推着往前去,圆儿一边催促道:“小姐,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圆儿说完转身就往来的路上奔去,似乎要徣此打消白秋华的顾虑。
第五十五章被迫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