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声音,黄强心里泛上满满的酸意,早些年,爸爸在自己心里是那样高大,可是,当他得了老年病之际,自己却才在他的耳鬓间,见到了许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白发,隐约间,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逐渐佝偻逐渐弯曲不再挺拔,自己这颗本应该撑起家庭风雨的壮硕树苗,却仍是每天让年迈的父亲放心不下。
“爸爸……”
他回过身去,却在即将看到身后人之际,被一大巴掌扇了回来,脑子里传来刘飞的声音:“快跑——”
又是骗局,对呀,这里是北郊中心街道,父亲腿脚不好怎么能跑这里来遛弯晒太阳,黄强一惊,二话不说抬腿就跑。
几百米外,一处高压电事发现场正人满为患,黄强穿过人群左右看看,发现一个担架上有东西在反射阳光,他看了一眼心惊肉跳,那东西不是大白吗,刚刚流行起来的一个白乎乎玩具,老婆买了三个,一个给了自己做钥匙链,另外女儿和她兜配了一个,一个家三只大白,够萌够舒心,这正是老婆刘芬说的。
黄强心里酸酸的,扑上去就要掀开担架上的白单子,突然,身后一只手狠狠的推了一把,他站立不稳直接扑在担架上,惊了一头汗猛地坐起,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惊呼退后,抬着担架的医生急忙簇拥过来,用镜子示意他配合观察……
黄强醒了,他看看手臂上的干涸血浆,此刻,才感觉到是多么真实,刚才似乎像是一场梦,隔壁的担架上,那出租车司机还在咿呀咿呀的喊叫着。
他此刻彻底明白过来,冥冥中,有一个力量在帮助自己还阳,这次,他重生了,就在此刻,人群中挤过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十多岁女孩,一下扑进黄强怀里呜呜的哭:“爸爸,爸爸你没死太好了,爸爸……”
黄强泪眼摩挲,紧紧搂住女儿痛哭失声,但是,抬着担架的医生却不乐意了,回头看向担架上的父女俩,埋怨道:“喂喂喂,既然你没事下去呀,你够沉的,你女儿也蹦上去了,以为这是你家炕头呀。”
黄强惭愧一笑,急忙从担架上跳下来,把女儿抱起放在脖子上骑着,“走,咱们去找妈妈,爸爸答应你,以后在也不赌钱了。”
“爸爸真好,亲一下,呜啊——爸爸爸爸,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呀,别人都在看我们,他却挤出去了。”
黄强顺着女儿手指看了一眼,皱眉苦思喃喃自语:“是他……”
没错,是刘飞,他此刻收回了感知,微笑着从躺椅上坐起来,哈哈笑着大拍躺椅扶手:“人间正道是沧桑啊,有意思,挺好玩。”
李芬的心事如愿以偿,刘飞相信她日后一定会带着丈夫黄强和女儿黄彤彤过来烧香还愿,请愿有灵,那么,靠山这边的香火会越加繁盛,飞哥这头的心已经放下,可另一处,却让他七上八下忐忑起来。
中午时分,小院传出了菜香,梁子亮子和梁二孙阳几个都闻风来到,小冯一脚踏入大门,对秦柔柔笑嘻嘻道:“在村口就闻到你家小鸡炖蘑菇了,我不能白吃,自带好酒了。”
刘飞从储物间拎着两瓶茅台出来,对着小冯显摆一下:“贵州1942年的,你的行吗?”
小冯呵呵一笑,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两瓶也摇晃一下,不服不忿道:“我太奶死的时候埋坟里的,昨天修坟拿出来,我谁也没让动,三十年了。”
刘飞眼睛一亮:“哎呦,还是你的牛,你家老头和你三个叔叔没跟你拼命啊?”
小冯坐下,拧开盖子给刘飞先倒了一杯,这才笑着把茅台搂进自家怀里:“我爸他们不生气,因为我跟他们说,用着两瓶换你一箱茅台回去。”
“我擦,你智商见涨啊,呵呵,行啊,这都多长时间了,我天天忙也没时间去你家看看大爷大妈,棚子里有好几箱茅台呢,你抱两箱回去吧。”
小冯高兴的要死,就着小贝拌好的猪耳朵黄花,先河刘飞来半杯,梁二几个也都凑过来,尝尝小冯太奶……坟里的好酒。
老宋是个鬼精灵,老远闻到这边又酒味,飘着就来了,穿着皮衩一脸汗水呵呵笑,进门就嘀咕:“今天这帮牛崽子,都不爱吃草,我到大庙跟前打算着顺便把周围野草铲平也能给它们弄点草料回去,谁知道都不吃,可能都是那帮盖房子的给踩埋汰了。”
刘飞赶紧起身,给老头让个地方:“来来来老宋,好酒,一起尝尝。”
老宋呵呵一笑,看看自身都是草沫子,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这身上挺埋汰的,给我用矿泉水瓶倒半瓶,我和西屋你老叔回养殖场去喝,家里也有猪头肉。”
刘飞知道他馋酒了,以前也给买过,但老头喝酒太冲,担心给喝坏了身体,看他一身造的挺狼挺可怜,刘飞连忙叫秦柔柔给拎两瓶茅台,顺便把小炸鱼和炖的乌骨鸡给端一些。
秦柔柔手脚麻利面带微笑,把东西装好用小桶拎着送到老宋手里:“宋叔,多吃东西少喝酒,顿顿喝也不要紧,小飞总是担心您喝坏了身体,不然,咱家从来不缺好酒的。”
老头子呵呵一笑露出豁牙子:“我知道你俩是好心,行,我以后不超过三两,放心吧,你瞅瞅,来一次就有好吃的,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
老头拎着东西和大伙嘻哈几句,就要出门离开,刘飞刚坐下,紧跟着站了起来:“老宋叔等下,你刚才说什么?草都让盖房子的给踩倒了?谁盖房子啊,咱们大庙不都弄利索了吗?”
梁子咬着鸡腿点头:“是呀,香火的储物间,和后面斋饭以及木柴存放的棚户都收拾完了。”
小冯看看刘飞,却忽然开了口:“飞哥你不知道啊?昨天就来了,听说是市里大领导的小舅子的小三儿,也要在这盖个庙,特别有钱,我以为你知道呢,对了,南边草甸子也有人要盖别墅,村西边生态瓜地也被人租下来了,要盖别墅,是镇长的妹夫。”
咚……
刘飞直接把桌子踹翻了,佛也有火,有人敢跟自己抢香火,他能不气?
一桌人吓的直跳,梁二连忙劝:“这么多好吃的,干嘛呀发这么大火?”
梁子抖搂掉身上的菜汤:“二哥你不是废话吗,刘飞整的大庙是为了还愿静心,咱供香客免费吃住一分钱都不要,现在有人当生意过来抢,搁着你,你来气不?”
孙阳:“是,尼玛的,不行晚上给他放火烧了。”
梁二:“我擦,我昨天就看到有人拉转拉木头,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咋办?”
刘飞跳过满地碎盘子,摸出手机打给梁老大,“老梁,不太好啊,有人想在咱们大庙边上也盖一个,你给个主意……不行不行,打人犯法,这帮人有来路,我估摸着,应该是冷松那靠山冯满天搞鬼。”
他这头挂断电话,没等秦柔柔小贝几个收拾干净地面,老梁背着手气呼呼来了,阴沉着脸进门就对刘飞吼:“这你也能忍,要是我,现在就过去砸他舅的。”
白鹤夫人之前正在后院工作间休息,多年来打坐练功的习惯暂时改不了,趁着没人,她呼吸周天将功法熟悉一下,梁老大的嗓门将她惊了过来。
看到满院子狼藉,白鹤夫人用眼神询问了刘颖一下,刘颖嘟嘴轻轻摇头:“白姐,听说是有人想在靠山大庙旁边也盖一个,和我们抢生意。”
白姐来了数日,给人的感觉向来是温婉怡人,却不料,听了刘颖的一句话脸庞瞬间罩上冰霜,“这怎么行?我们做的是功德,有人当生意跟我们抢,别的地方不敢说,最起码靠山村这边绝对不能有第二家香火。”
小贝试探着弱弱问道:“白姐,到底怎么回事呀,梁大哥也这样,刘飞也这样,你现在也不同意?”
刘颖和小丽都是普通人,白姐还不能明说,但既然小贝问了,她干脆贴近小贝的耳朵嘘声说了几句,听后,小贝脸色一变:“这样啊,那可绝对不行。”
刘颖:“到底咋回事呀,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小丽:“这事都愿我家肖强,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么严重呢,咋回事?”
小贝:“嗯……我也形容不好,反正就是如果有人坏了大庙风水,就等于断了靠山村的财路和子孙后代,以后,靠山村再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形容的好,刘飞在心里给小贝赞一下,不愧是自己睡过的女人,就是带劲。
小丽一听,更是紧张,立马打电话给肖强,没多久,肖强急匆匆开车来到,正在镇上开会的他带着一头汗跑了回来。
“刘飞呀,我听小丽说出大事了,怎么回事呀?”一进门,他急匆匆追问。
梁老大脾气倔,没给好脸色,地上的酒菜虽然收拾干净了,但残留还在,显然是有人摔了桌子,能在刘飞这发脾气的,估计也只有刘飞本人了。
刘飞递过去一根烟,自己先坐在椅子上,这才抬头看向肖强:“肖哥,要在大庙边盖庙的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肖强点头:“我知道,我也是好心,看你的庙收不回来钱,就答应那个金小姐了,她跟政协主席老冯关系很近,而且答应会每年给村里八十万的占地费。”
刘飞点头,“恩,是这样啊,这事不怪你,但是咱村还缺钱吗?差钱,跟我说一声就行,没必要挣那点丧良心的小钱,我就明说吧,那大庙位置是我请人看的风水宝地,龙头边上,绝对不能再生枝节,这事想想办法给回了。”
小丽:“老肖,这支书不干了,这事你也得给推掉。”
肖强点头,“行,现在趁他们还在打地基,我赶紧去撵走,大不了,赔他们损失。”
刘飞:“要多少都给,我给你个底线,两千万以内……一个亿以内,只要他们滚蛋就行,如果他们不要钱,那你就别管了,我用别的办法给弄走。”
看到刘飞的眼神,肖强没来由全身一紧,这家伙,大概又要杀人了……
梁二几个看看刘飞,争抢着上了肖强的车,跟着去帮忙争取抓紧弄走那帮人,替刘飞解决掉这块心病,等肖强走掉,小丽尴尬的笑笑,对秦柔柔和小贝几个说道:“都是我家老肖不好,你看看这事弄的。”
柔柔赶忙安慰,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随后,给小丽开了一瓶脉动递过去:“小丽姐,你也别怪刘飞发脾气,大庙香火这么盛,现在开坛五六天了,每天都要掏出一百多万的香火香油钱,这都是白白打水漂的,但就算这样我家小飞也不肯收香客一分钱,他特别看中这事,你回去跟肖哥吹吹风,可不是咱家小飞太较真呀。”
“我知道我都懂,这事确实是老肖好心办坏事了,就盼着他能早点把这件事解决吧。”
几女陪着刘飞和梁老大聊了一阵,期间还谈到了外来户准备盖别墅的事,小丽试探刘飞的态度,毕竟,他才是靠山村的经济支柱和大主宰。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