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过酒的人都知道:酒精像突然拧开的水龙头,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刺激着人的神经。会使人脑袋发晕,昏昏沉沉。随着时间的推移,水龙头涌出的水,力道变小,人也清醒过来。
此时的金盛兰,酒精的刺激稍稍退去了些。她隐约的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吴哲,便说道:“来,陪我喝一杯。”
原来吴哲在老李的授意下,早就站到了她的身后。见金盛兰端着个酒碗过来,吴哲不愿违背,伸出左手来接。不巧的是她竟然碰到金盛兰端酒碗的手指。
金盛兰内心一颤,脸色绯红,手上一松,那酒碗“啪”的摔在地上。她只好借着酒劲训斥起吴哲来:“混账东西,一个碗都端不住。”
手指相碰,吴哲也是脸上一红。听到训斥,他十分不情愿的抬起右臂。那个绣着飞燕的手绢还系在他的手腕上。
看着手绢,金盛兰心中涌上来一股酸酸的感觉,问道:“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说着,吴哲嘴角一咧,左手遮住了右手手腕上的手绢。
“哦。”金盛兰缓缓的点点头,说道:“等回去了,我给你找三道关里最好的大夫。”
吴哲心中一暖,不管真假,能有这个心意,就让他挺高兴的。不过,他心中暗暗感叹道:眼下的情形,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了。
金盛兰一把抓开吴哲的左手,看到手绢上的那只飞燕,呵呵的酸笑起来,说道:“偷的哪个姑娘的手绢呢?”
吴哲心中一震,顿时脸上滚烫,赶紧把右臂藏在了身后,眼角瞥了一眼幺妹,赶紧低下头,羞红着脸反驳道:“要你管。”
金盛兰哑然一笑,说道:“好,我不说。我喝酒。”一口酒水下肚,金盛兰又被呛得咳出声来,嘴里还不服气的嚷嚷道:“好酒,酒好。好喝,喝好。”
吴哲看她实在醉的不成样子了,劝道:“别喝了。”
“要你管。”说着,金盛兰又端起酒碗。
吴哲不愿她醉酒,壮着胆子,伸出左手夺去金盛兰手中的酒碗。
金盛兰抓着酒碗的手往回一缩,问道:“就不给!”
吴哲也来了脾气。他不顾右手伤口,伸手抓来。恰在这时,短短刀“嗖”的飞来,扎进吴哲的胳膊,一道血线溅出,落在了桌子上。
“啊”的一声,吴哲吃疼,跌坐在椅子上。
这一声惨叫,惊得幺妹酒醒。她猛的扭头,看向中刀的吴哲,心中一震,思绪被拉回了半年前,邓林的往事。半晌,她看清这短短刀的路线,知道这戴俊本是取她性命的。幺妹心中愈发愤怒,把酒碗往往桌上一甩,吼道:“你是要我的命呐。”同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腿应声折断,桌上的碟子、碗筷、食物“哗啦啦”的滑落一地。
幺妹拔出长剑,向戴俊指去。老狗也将铁枪往地上一杵,只听“咣”的一声,枪柄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来。
戴俊也着实有些吃惊。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短短刀会以这种方式击中吴哲。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他索性心一横,手臂在空中一转,抛出的铁链好像活了似得,朝他胳膊上绕去。
这边,余化终于忍不住了。他也顾不得金盛兰醉酒,没有请示,直接对士兵们说道:“兄弟们,还没有哪个家伙敢这样欺负咱们。”余化拔出柳叶刀,指向戴俊,继续说道:“刀子不见血,还当我们好欺负。”
“哈哈哈”一阵大笑后,既然闹掰了,戴俊也顾不得那么多,拿着虺刃挨个点名,冷冷的说道:“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今晚谁都跑不了。”
士兵都义愤填膺,唯独李奇没有理会戴俊的恐吓。他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摸到吴哲身边,瞥了一眼吴哲的伤口,眼角抽搐了一下。
尖刀已经刺透了吴哲的手腕,刀口刚好把绣着燕子的手帕切成了两半,鲜血流了出来,将手帕染成了红色。手腕的背面露出短短的一截,鲜血顺着刃口流出,沿着刀锋汇集在刀尖,凝结成一个血球,“啪嗒”“啪嗒”的滴在桌面上。
手腕中刀,最焦急的当属刘浩了。他不在顾及眼前的危险,径直走到吴哲身后,轻轻的托住吴哲的后背。
短短刀已经嵌入肉里了,吴哲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布满了脸颊。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的手指死死的扣住桌沿,牙关紧咬,左手握住刀柄,脸上露出了凶狠之色。
老李情急,忙过来制止。
“啊”的一声怒吼,吴哲猛的将短短刀拔了出来。一道血线如喷泉一般涌出来,溅在金盛兰脸上。吴哲沉着的那口气松下来,顿时感到身体虚弱,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往背后瘫倒。
刘浩赶忙托住吴哲,情急之下,一只手竟没有托住他的身体。好在老李一伸手,才稳住了他软绵绵的身体。
吴哲顺势倒在他的怀里。这才积攒力气,将短短刀丢走。试了几次,终于将短短刀丢在桌上。整个刀身血淋淋的,刀背锯齿上还带出一块块细碎的血肉。
老李拂起衣袖,轻轻的擦拭吴哲脸上的汗珠,眼神里尽是慈爱之情,心疼的责备道:“你这傻小子,刀子飞来,也不知道躲。”
虽是抱怨,但是在吴哲听来,却很感动。他躺在李奇的怀里,看着李奇有力的手腕小心的护住了自己,突然觉得这是最幸福最安全的港湾。他冲老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后,只觉得眼皮沉重,昏昏沉沉的就要睡去。
刘浩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焦虑的守在吴哲身旁。
在说金盛兰。那飞溅的鲜血粘在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就像一团火在脸上灼烧,烧的她顿时酒醒。金盛兰晃晃脑袋,伸手捏一捏太阳穴,醉酒时发生的事情片段似得在她脑海里浮现。
血渍缓缓的流到桌面上,将桌上的血迹连成一片时。于此同时,金盛兰脑袋里的片段也连接汇合。她知道刚才吴哲替她挡刀不是虚幻,自己真的从鬼门关门口经过,是吴哲救了她一命,这才朝吴哲看去。
吴哲半眯着眼睛斜躺在老李怀里。他脸色煞白,强睁着双眼,不让自己睡着。
老李在衣服上扯开一块,将那只受伤的胳膊做了简单的包扎。这会儿,他正轻轻的托着受伤的右臂。
话说砺岳自打进了驿馆,一直在暗暗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当他看到吴哲拔刀的情形,心中暗暗惊叹:这家伙能对自己这么狠,对别人更不会手软。他日若是习得本领,也是个狠角色。想到这,他心中拿定主意:若是寻得机会,必须除了他。若是没有机会,真不希望彼此成为敌人。这会儿,他双手对拧,也崩断了胳膊上绳子。
一股怒火在金盛兰的心里翻腾。她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提着柳叶刀站了出来,拔刀指向戴俊,说道道:“你这家伙欺人太甚。”
刘浩阴沉着脸斜坐在吴哲身旁,从身后扶住他的后背,愤恨的看着胳膊上的伤口,牙齿咬的咯咯响。
吴哲感到一丝细弱游丝的暖流源源不断的涌来。他的嘴唇上渐渐有了血色,脸色也不似之前的惨白。抬眼见刘浩在身旁,心中有了一丝安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知道吴哲没有性命安危,刘浩这才将目光移到桌上的短短刀上。短短刀上的血迹与桌面上的血迹汇在一起,印红了一大片。
吴哲感到一丝疲倦,老李的怀里温暖而又祥和,还有好兄弟刘浩在身旁。他享受着片刻的温馨,幸福的微笑着,眼皮开始慢慢的耷拉下来,终于安静的睡着了。
刘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缓缓站起身,暗暗的抓起桌上的短短刀,收在外套里面,悄悄离开了。
第67章 片刻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