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魇森林里,众人正逼着幺妹说话呢,老狗走上前去,说道:“幺姑娘,正想着远方的情郎呢。瞧,这都把信物拿出来了。”
幺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忙说道:“哪有的事。”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幺妹更觉得害羞,大声的解释道:“真不是的。别听老狗瞎说。”她一着急,竟然也不称呼狗先生,直接喊作老狗了。
众人反而笑的更换了。
幺妹索性不解释了。她抓着白手帕将碧玺一包,往怀里一揣,直接蹲在地上不再搭理他们。
老狗一看,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站出来说道:“赶路了,还没有走到一半呢。”
幺妹心中烦躁,瓜哥临死前的话不时的在幺妹耳边徘徊:“小妹,做人不能忘本,咱欠人家的。”心中暗骂道:这里这么乱的,那小子不知死活,还来淌这趟浑水。
当“吱呀吱呀”声再次想起。见幺妹还没起身,老狗走到跟前,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过多的担心。”
一听到老狗的话,幺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声抽噎后,她的心情好多了,赶紧抹去眼角的几滴泪水,带着哭腔说道:“没事,我们还要赶路了。”
路上,老狗见幺妹忧心忡忡,几次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索性问道:“你想问什么?”
“没事。”幺妹赶紧摇摇头,又走了几步路,这才弱弱的问道:“狗先生,我们不是去昆仑山吗?在这冥魇森林里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走回去呢?”
老狗立刻明白了幺妹的心思。他指着脚下,问道:“你看,这草有什么不一样?”
幺妹仔细看了看,他们脚下的草地似乎比别处茂密些,枝干也粗壮些。说道:“草,厚些。”
老狗点点头,说道:“这本是一条驰道。驰道也叫土龙。这条土龙连着两山口。只是,荒废了八年。”
“我知道了,经这条道去两山口,在由两山口上昆仑山。”幺妹点点头,四下里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问道:“这冥魇森立还有别的道吗?比如说去三道关?”
老狗顺手往南方一指,说道:“从这里往南,经阚泽古道,翻句余之山,转道西北,入炎火山。就能看到连着三道关的临水堡。不过这条路十五年来,没人走过了。”
幺妹似乎还不满足,继续问道:“要是第一次来,又不认识路,该怎么办呢?”
老狗眉头微皱,说道:“那就难了。”
幺妹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一双眼睛盯着老狗,问道:“那就困死在这里了?”
老狗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要转弯,沿着一个方向直走。遇到河流,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最终能走出去。在这里呆过的人都知道。”
幺妹稍稍放下心来,说道:“这样就绕了好多冤枉路了。”
“是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老狗顺手往西边一指,说道:“最西边是暚崖,暚崖上发迹三条河流,自西向东流。最北边的夹着沙石,就是漫水河;中间的这条叫汶水,河水很平静,穿过冥魇森林,连着两山口;最南边的叫泾水,流经炎火山,据说里面有黄金。”
……
冥魇森林里,穿过原始森林,越过荆棘丛林,便是一片草地,这片草地越往深处,草儿越浅。
戴俊一行人离了山桑谷,进入冥魇森林后,根据车咕噜在草地上留下的两道车辙印往前追赶。当草长的时候,还能看出两道明显的车辙印。这会儿,草浅了,已经很难分辨出牛车前行的方向了,连戴俊这样拥有军旅十年,行商十年的人也不敢带着队伍往里走了。
戴俊蹲在草地上,一只手轻轻的拂过草地,微眯着眼睛,一副安详的模样,好像他的手掌下不是青草,而是一个年华少女的肌肤。
刀疤脸走到他身边,弓着腰,说道:“戴老板,四周都没有。”
戴俊站起身来,掏出手绢,擦去手上的灰尘,赞许的说道:“行家!”原来,戴俊根据草儿的长势结合自己的经验,大约判断出牛车饶了一个大的半圈。
听到戴俊的称赞,刀疤脸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问道:“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好处。”戴俊停顿了一下,眼睛深邃的看着远方,向刀疤脸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往里走?”
刀疤脸一脸慎重的说道:“这三车货,是昨晚从山桑谷拉走的;我们脚下的车辙印却是今天早上留下的。看样子他们走的很慢,应该还在冥魇森林里。只是……”刀疤脸抬头看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继续说道:“这个方向,实在想不透。”
戴俊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往相反的方向看看。”
“昆仑山!”刀疤脸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忙招呼手下,说道:“快,打道回府。”
原来昨天,刀疤脸触了霉头后,戴俊本想当晚就来到山桑谷,奈何碰到洪锦封城,才拖到这会儿。冥魇森林里,有的进,没的出。既然知道是去昆仑山,那们何不在出口守着呢?
……
眼看着中午将至,金盛兰一行人还在冥魇森林转悠,眼前依旧是那一望无际的草地。
四周看不出任何变化,金盛兰开始着急起来。她知道像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只是无谓的挣扎,索性将队伍停了下来。
余化停在金盛兰身旁,他看看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四周死一般沉静。他心中烦闷,抱怨道:“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
现在,金盛兰是这些人的主心骨。虽然她也不知所措,却只能将不安和恐惧压在心中,对余化勉强的笑了一下。
余化知她心中忧虑,便留金盛兰一个人静静的思考。自己则转过头去,目光扫过众人。
人群中,吴哲和刘浩还是那副蛮不在乎的模样,二郎腿翘着、草地上躺着、太阳晒着;老李提着鸟笼,周信跟在身后,两人一道走到吴哲和刘浩跟前,将瞿如放在地上。四人聚在一起,其他人都是一筹莫展的模样。这时,他注意到人群中另外三个人:仇万、砺岳和马元。
看着这三人,余化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般人被捕,要么沮丧,要么反抗。这三人,啥也没有。他们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甚至连余化自己似乎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押送仇万的使命。
这时,仇万体弱,躺在草地上。砺岳和马元盘腿分坐在仇万左右。他俩明面上是在照看仇万,暗地里却在观察这群士兵的一举一动。
这三人的冷漠似乎让余化很生气。他跑上前去,一把揪起砺岳,把内心的不满全都化作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说道:“要不是你去义渠道闹,何至于我们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砺岳没有说活,没有反抗,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好似死尸一般。
金盛兰看着砺岳几人,心情烦躁。见余化没完没了,她便走上前去,阻止了他的第二个巴掌,说道:“别烦了。都聚聚,一起合计合计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砺岳被丢在地上,继续盘腿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马元看着生气,眼睛瞪着睁圆,一脸愤怒的表情。
砺岳轻轻的摇摇头,安抚着马元,一脸温和的说道:“第三天了。”
“三天。”马元立刻忍住了脾气,又恢复了他那冰冷的模样。半晌,他蹦出五个字来:“只怕,找不到。”
砺岳点点头,说道:“我们去学校里拿来柏子仁粉,义渠道监狱救出老将军,搭船家的渔船过得漫水河,顺利离开山桑谷,哪次不是惊险万分,希望这次戎辕也能够顺利找到我们。”
“瞿如。”瞿如在鸟笼里上下扑通,不断的嘶鸣着。
天空中的那只瞿如在老李面前快速的掠过,高声的尖角着,那是在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见老李正拿一根草杆戳瞿如的肚子,刘浩很生气,说道:“别动我的鸟。”
老李抬头看了刘浩一眼,嘲讽的说道:“你的鸟?”
周信正襟端坐,问道:“你们俩不去读书,跑这里来干嘛?”
刘浩眉头一竖,说道:“要你管。”
老李打开鸟笼,瞿如如离弦的箭一般,蹿出鸟笼,冲到空中,与天上那只瞿如上下翻飞,叫了几声,展翅朝天边飞走了。
“还我。”刘浩说着,左腿往后一弓,右脚踏地,身子朝老李撞来。
老李侧身闪过,却被刘浩身子一扭,一口咬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周信猛地握住刀柄,上前一步,还未拔出柳叶刀,老李已经左手推出,一掌拍在刘浩的胸膛上,打的刘浩“扑通”倒地。他这才感动手腕上的疼痛,只是脸颊一挤,又恢复了平常的懒散。
第54章 迷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