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不确定左少易和应嘉言说了什么,她只看到了她明显的振作表现。也顾不上别的,一力应承下来后忙忙找了应嘉言现在的助理去买。毕竟现在她已经升做了经纪人,助理的工作是新招来的。
按照陆绮的印象,吩咐新助理买了不少平素应嘉言爱吃的。食物送到后,陆绮开始一样样询问。
最后应嘉言答应每样都尝一点,辅助她吃完了晚饭,陆绮松了口气。站在病床边迟滞了好半天,她试探道:“嘉言姐,现在如果还有医生要来检查,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治疗?”
“嗯。”她又点了头。
陆绮欣喜若狂,“你真的不会再生气了。”
“如果事实已经确定,那么没有什么好自怜自艾的,必须想办法向前看啊。就算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想抓住,我并不想下辈子都在黑暗里度过。”应嘉言循着陆绮的方向抬了脸去。
正如方才左少易告知她的,其实自己的那些歇斯底里的行径说穿了都是在逃避罢了。逃避自己,逃避现实。就像她彼时完全不懂母亲为何要生下自己,直到在转机前往西班牙马拉加的航班上才顿悟那样。
有些时候就是身在其中难解其意,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其实就是战胜自己。那些恐惧害怕是来自于未知,可是她能让自己变得勇敢,因为左少易的存在,因为他说她不用一个人。
人心是什么?
人心是善变,可是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人又会变得勇敢。
未来与她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挑战,即便最后她和左少易到不了那样携手白头的终局总也不会走上母亲那样的结局。
因为这世上没有谁和谁一模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前途。
她是这样,左少易是这样,左秋和曾越也是同样。
左秋是在左少易后头来看望她的,国内专家已经表示了束手无策,即便要等角膜移植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应嘉言这个情况他们并不能确定移植后的情况。毕竟没有办法确认角膜下的神经没有收到刺激性物质的刺激。
这时候泼伤她的女子已经被司法认定精神分裂,在行凶时没有民事行为能力。换句话说她很可能无法被判刑,对于粉丝绝大部分路人,这当然是不能原谅的。可是所有这些外面的纷扰都已经和现下的应嘉言无关了。
正经接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会处于这种黑暗环境中的现实之后,应嘉言开始学会了冥想。即便以前没出事前,她也并不是多么喜好现在高科技依赖网络的那种人,所以这样的空落下来并没有一般人那么无法接受。
沉浸了两天之后,她见到了左秋。
她刚刚下飞机,从新闻上知道了情况后因为联系不上应嘉言(她在失明之后就没再使用手机)问过左少易后又找了陆绮这才顺利找到了她。
因为距离事发已经超过半个月时间,应嘉言迟迟没有现身。经济公司的辟谣显得无力又苍白,所以为了预防狗仔,应嘉言已经在陈曼迪和左少易联手下秘密转到了一间私人医院,确保足够的隐私空间和修养时间。
“嘉言。”左秋看到应嘉言的时候,她沐浴在窗外投来的阳光里,脸上是难得的安详。听着声音转头望过来的样子看起来除了眼眶位置的皮肤有些红肿外和平素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盯得久了才会意识到,应嘉言原本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眸仿似千年古井般死寂,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华彩。
这双所谓心灵的窗户被打碎之后,应嘉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多日不见阳光有些憔悴苍白,但是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不过左秋还算安心,因为即便应嘉言变得和往常不太一样到底也没有因为失明的缘故自怨自艾。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或许失明之后真的会激发所谓第六感,应嘉言发觉自己能敏锐地察觉到左秋的情绪变化。
“我本来想问的,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就什么都不想问了。”左秋俯身,在阳光下给了应嘉言一个拥抱。
“你不问,那我想要问问你。”应嘉言拍了拍左秋,道:“你回去看过你爸爸妈妈和孩子吗?”
左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怔怔看着那双已经失去了活力的眼睛,摇了摇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应嘉言看不见忙不迭补充道:“还没有。”
“你小.叔之前对我说,人应该正视自己的过去,然后接受那样的未来。我想问,你是不是还没有做好决定去接受那样的未来?”
“啊?!”左秋对她这番说辞显出了满头雾水的样子。
应嘉言循着她的声音伸了手去试探着摸了摸她的脸庞,“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那个孩子,也从来没有这么傻的去和曾越尝试过那场婚姻?”
“……啊,你不是生病了嘛,生病就好好调养,怎么还管这么多呢,多伤神啊。”左秋被戳中心事,有些扭捏的表态。
“就是因为我现在出事了,所以才有时间来想这些有的没的。其实,在你小.叔那天骂醒我之前,我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我没有自己想的这么无畏,一样都是人,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那些糟糕的事情。从我母亲开始,到最后我终结。如果上天要这么耍我,我承认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我想逃避,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是是你小.叔告诉我,其实这只是怯懦的表现罢了。平素表现的再怎么勇敢,实际上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能看透本质。现在小秋,我要把这句话告诉你,人生而是有责任需要去背负的。当初你和我谈及你要和曾越结婚的事情,我没有阻止,是因为觉得这是你的感情你的世界,我以为你会成长。可是到最后,我自己遭遇到了这件事后我才看出来,其实不是的,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胆小鬼。不敢为自己曾经的选择去负责,小秋可能你小.叔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这句话,因为他不忍心伤害你。而且你也没有到我当初那个程度,需要一剂猛药去清醒。但是我觉得,作为彼时没有好好劝导你的友人身份,现在这样的时候我应该把这样的现实告诉你,这样是不对的。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反对过去的自己只能重复以往的错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陪你一辈子。所以,你势必要成长起来,学着去负担自己应该负担面对的东西。”
左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从来没有想过应嘉言会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实际上她们彼时在高中关系交好,但是高中毕业之后便失去了联络,重逢之后所谓的情谊其实也并没有过多亲密。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左秋才从应嘉言那番肺腑之言里感知到了那股子久违的情愫。
“你终于对我说实话了。”说着,左秋自己就忍不住哽咽起来,“我也觉得这些时间自己活得特别行尸走肉,你说的我也都明白。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凭什么啊,付出了这么多,但是最终我还是及不上斯羽在曾越心里的地位。”
应嘉言听着声音又不放心地循了左秋的眼泪去抹,“如果你心底还是喜欢着他难以自拔,那么就放弃所有的挣扎,再去试着尝试一下。就当给自己最后的机会,只是这次结束之后如果还是一样的结果,那么你就一定要告诫自己放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