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林荫道下，路灯被枝叶筛选之后，落在眼里零零落落的光影。应嘉言靠在左少易怀里逐渐停下了啜泣，慢慢平静下来。
　　“我送你回去吧。”左少易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算暂停今天的这次对话。
　　她哑着嗓子，道：“介意不介意，和我去一个地方？”
　　夜色下，左少易略略侧了眸，应嘉言已经把口罩戴上了，只露了双眼睛出来，因为之前的哭泣，有些红肿。
　　迎着左少易的目光，她略略笑了笑，眼眸微弯，进一步解释道：“但是很抱歉，可能，那个地方在这样的夜晚不太适合人过去。”
　　说到这里，精明如他也已经大体能估摸到应嘉言所说的这个不太适合的去处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没关系。”他点了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停车场去。
　　两人一左一右上了车，扣好了安全带。在应嘉言的指示下，左少易将车往市郊公墓的方向驶去。
　　最终，应嘉言并没有要求他下车，两人坐在车中，遥望着旁侧黝黑的群山和星星点点隐在山林间的墓碑。
　　“很抱歉，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也许会让你觉得不适。”应嘉言再度出声道歉。
　　“我想，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些过去的故事。”
　　左少易并没有什么信仰，自然也就没有特别多的忌讳。况且今天晚上，他也是有意识的想要听到应嘉言的那些过往。
　　静默了片刻，在车内一盏暖橘色灯光下，她如他所愿地开了口。
　　“我的母亲当年生下了我，但是江时照和他的家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直到20年后，我阴差阳错去江家代课。”
　　故事其实并不长，这些年的梦魇和愤怒，浓缩在话语里也不过短短十分钟。故事完结，左少易开了口，“其实并不需要让自己沉浸在那样的记忆里，你和你的母亲是不一样的，我和江时照甚至江子枫也是全然不同的。嘉言，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也就根本不会存在一模一样的人。放过自己，也放过命运。”
　　顿了顿，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算你不愿意依靠我，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愿意去依靠的人。你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想要的任何东西，但是千万不要因此而拒绝所有的好意。”
　　“所以，左二少的意思是，想要当背后的男人？”她抬了头，虽然眼里依旧晕染着令人心疼的红意，但是左少易却也知道，她是打算彻底打开心扉去接受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朝她微笑。
　　应嘉言主动投入了他怀里，“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他一手搁在汽车仪表台上，一手将轻抚她瘦削的脊背。
　　车子停在临近墓园入口的车道上，高洁的路灯撒了一圈圈的光晕笼在了车子周遭，空气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飞舞。她在车里放声大哭。
　　那是母亲离开之后，她这么久的压抑和委屈。
　　应嘉言不是个脆弱的人，同样也不是个天生愿意活成刀枪不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