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尘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南灵笙拿出匕首将他肩膀处的衣服刻开,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眉头紧紧的周了起来。
这东西上面的倒刺钩在皮肉当中,目测看来最深的已经打在了骨头上,若是把它拔出来定然会带出皮肉,可若是细细的挑出来,痛苦无疑是巨大的。无论怎么样都要看段离尘能不能忍住了。
将匕首稳稳的握在手中,咬了咬牙,将一处皮肉割开,她的动作很快,也很仔细,避开了动脉,手法很是利落的将倒刺一一挑开。
这种堪比刮骨疗毒的痛苦,段离尘浑身肌肉紧绷,轻轻颤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饶是如此他也只是闷哼一声就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南灵笙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对这份坚毅和耐力叫一声好。
“叮~”
小小的倒钩莲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南灵笙松了口气,取出清水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手法竟然比陈大夫还要娴熟。
“好了。”
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南灵笙手上的东西也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右手手臂颤抖的更加厉害。南灵笙左手取出金针,很是精准的刺在自己的穴位上,缓解这种症状的同时疏导经脉。
段离尘转过头来,默默的看着女子隐忍的面容,再见她手法独特干净利落,点漆般的眸中划过欣赏之色。
“你精通医术?”
“前不久才学的,略懂皮毛,王爷是我第一个病人。”
南灵笙平静的回答,眼眸飘忽,自从知道南语兮在自己的药中动了手脚,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开始翻看医书,再加上这段时间经常见到陈大夫行针包扎,仔细观察之下也学到了不少。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足以让她明白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诡谲环境下,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尤其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本王该觉得荣幸么?”
段离尘今天兴致貌似不错,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一点都不像遇到刺杀后该有的反应。
懒懒的靠在车壁上,看着女子行针之后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不由挑了挑眉。
“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堂堂一府小姐,竟然连个像样的护卫都没有?”
“那王爷可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竟然连你的退路都算计清楚了?”南灵笙不答反问。
“左右不过那么几个人而已。”
段离尘冷冷开口。忽然明白了什么,以为深藏的看来了对方女子一眼。
马车摇摇晃晃,很是颠簸。可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显然已经到了平路上。两个人都不再开口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停了片刻,外面传来冷月的叫门声。他们已经到了京城的城门口。片刻之后,马车再次前行。
南灵笙睁开眼睛掀开车帘。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已经到了黎明。时间尚早,街上没什么人。酒楼茶库门窗紧闭,很是安静。而他们所去的方向并不是南国横府,也不是荣安王府。
“我们是要去哪儿?”
挑了挑眉问向赶车的冷月,可回答她的却是看似已经沉睡的男子。
“去别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外面冷月应了一声。调转马头。
南灵笙意味深长地望向他。遇到刺杀是一次意外。谁都没有意料到。而他下山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眼线。也在这巧合当中被甩开。这个时候再回王府。无疑是再次进入他人的视线当中。段离尘何等聪明,自然会借着这个机会摆脱他们。
可是他自己是摆脱了没错。自己这挂着南国候府标志的马车堂而皇之的进城。再加上刚才冷月解释的时候半句都没有提起过段离尘,摆明了是拿自己做幌子。相信很快南国候府的人就会听说这些事。来接人了。
想明白这一切,不由觉得一阵头疼,好不容易暂时离开侯府,没想到竟然又被他送了回来,真是…
“停车。”
沉声开口。可外面赶车的人一点都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马车缓缓前行。拐进偏远的小巷。南灵笙急了,站起身来怒道。
“我叫你停车…”
车字还未出口。只觉得浑身一僵,就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明眸倏地睁大。满目怒火喷薄而出。
这时候段离尘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伸手将女子拉回身边坐下,为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唇角牵起一抹笑意。
“再帮本王一次可好?”
出乎意料的,他的语气格外的柔和。可是态度强硬,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南灵笙愤怒的瞪着他。好像想往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那恨恨的样子。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段离尘,你过河拆桥,卑鄙小人。忘恩负义,你没良心。
穴道被点除了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她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已经把面前的男人骂了千遍万遍。刚才救他做什么?就该让他流血死了算了。
段离尘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静的眸中掀起轻微的波澜。缓缓的抬起手在她面前轻轻拂过。幽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如雪似莲。随后疲惫之感汹涌的蔓延而出,刺激着她的神经。那愤恨不甘的大眼睛最终缓缓的闭上,沉沉的睡去。
马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段离尘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怀中安睡的女子。伸手将她微皱的眉抚平,良久之后。才将她放平在车上。跳下马车。
入眼处是狭窄的巷子。旁边就是一扇小门,门已经打开,年近古稀的老者头发斑白等在那里。
“冷月,一定要将她安全地送回南国候府,亲手交到林夫人手上。知道吗?”
“是。”
冷月答应一声。驾着马车消失在幕色当中。段离尘目送着他们远去。别样的心情在心中划过,说不清道不明。
这次就当本王欠你的吧。
无声的呢喃一句,直到眼前再没有马车的影子。才跨入门中,门缓缓的合上,就这样将两人隔绝开来。好像身处两个世界当中。
南灵笙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明媚,很是刺眼,不适的眨了眨眼才看清楚现在身处的环境。
月白的芙蓉暖帐在春风中微微荡漾,袅袅的玉兰香从鎏金的小兽口中缓缓吐出,云雾缭绕,香气淡雅。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轻轻抬眼,中年美妇就倚在床边浅眠,一手支着头呼吸绵长,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久。
南灵笙心中一动,莫名的涌起一股歉疚。薄薄的锦被,小心翼翼地披上她肩头。无奈她太过警觉,自己稍稍一动就睁开了眼睛。
“娘…”
低下头心虚地低唤了一声。语调中带着撒娇的意味,可饶是如此。美丽妇人也板起了脸。
“你存心要吓死为娘吗?你知不知道,再晚一点你这手臂就废了!”
林夫人又惊又怒。指着南灵笙,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你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若非王爷出手将你送回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她说着眼睛通红,眼泪直直的落下。南灵笙一下子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角泪痕。
“娘,你别哭呀,女儿这次可是受了池鱼之殃,若非荣安王爷被人刺杀,我也不会如此…”
南灵笙立即撇清关系,证明自己的清白,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段离尘身上。
这人就这样走了。还想让人对他感恩戴德。门都没有。
第44章当我欠你了